当下,灵儿便道:“女儿笨得很,娘可要好好教女儿才是。”
穆氏含笑点头:“这是自然。你今日好生休养,明日便开始学管家了。”
“好。”灵儿的声音顿时变得甜甜的,还跟穆氏撒娇,“娘对女儿真好。”
萧遥借灵儿的眼睛看穆氏,有点不解穆氏的作为。
既然穆氏已经起疑了,怎么还会让灵儿管家?
她打量着穆氏,在心里揣摩着她的想法。
一个无望且可以说是孤注一掷的母亲,她没有太过聪明的大脑,她也没有可以求助的人,她只能找自己的娘家,还不能问太过明白的话。
萧遥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穆氏让灵儿管家,是想压榨灵儿的精神,让灵儿过分疲惫,灵魂虚弱,然后给自己机会。
她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但是能体会到穆氏这一片慈母之心。
而且,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写了一封信,竟然会引发这么多不同的走向。
至于灵儿会不会上当,萧遥感受着灵儿发自内心的喜悦,相信灵儿一定会上钩的。
萧行沛昨天那一个巴掌打得太好了,萧家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反应也太及时了,他们以一个巴掌一碗蛋羹,让灵儿变得迫不及待起来。
六皇子赵陵面沉似水,昨日他跟人密会之后便径直回来了,后来虽然知道邱公子出事,但是没料到跟自己扯上关系,今日得知,脸色自然不好看。
如今几个皇子都在拉拢重臣,他也不例外,邱尚书,就是他想拉拢的人之一。
毕竟邱尚书原先是个穷书生,不靠岳家,没有大家族支持,能坐到尚书职位,可见其的确是有本事的。
可是邱公子一死,还和自己扯上关系,拉拢邱尚书,便不好说了。
更糟糕的是,次日下午,李大人便上门来,询问他昨日在镇国公府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赵陵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明着上门,岂不是说自己和邱功子死一事有关?
他那些兄弟只怕马上便有行动了。
不过,不管心里多愤怒,赵陵还是满面笑容地见了李大人。
他与李大人说了自己昨日的行程,说自己与好友在花园的假山旁见面,聊了几句,便回来了,期间还遗漏了随身带着的锦囊。
李大人听了便问:“六殿下可否告诉下官,离开之后,又去了何处?”
六皇子道:“并不曾去哪里,而是回了府上。”
李大人便有些为难。
六皇子回到府上,便不能证明他当时不在场了,因为他府上之人所做的证,都是不可信的。
六皇子自然知道这一点,可他也没法子,因为他昨日去了何处,是不能诉之于人的,因此便问:“李大人,可是有什么为难?”
李大人道:“实不相瞒,昨日在现场,有六殿下留下的锦囊一只,此外,萧家的丫鬟也作证,曾在假山旁见过六殿下您。”
六皇子苦笑道:“实在是昨日皇妃有急事要找,故我匆忙回家,才发现落下了锦囊。当时想着,锦囊丢了也没什么,毕竟我是男子,也不怕有什么误会。不成想,竟出了这样的事。”
李大人点头,又问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六皇子亲自将人送出去,回来之后,脸色重新阴沉下来。
李大人显然是不信他的话的,也不知他背后是哪个兄弟。
李大人不信就罢了,若邱尚书也不信,可就为难了。
六皇子是个善于争取的人,当日便暗地里去邱家吊唁,并密见邱尚书。
邱尚书在会客室里见了六皇子。
六皇子看到邱尚书,心中有些吃惊。
因为邱尚书似乎老了几岁,脸上也出现了疲惫与憔悴之色——从前,这个老头可总是神采奕奕的。
当下,他语带亲切地道:“邱尚书,还请节哀顺变。”
邱尚书连忙客气地谢过六皇子。
六皇子寒暄过后,脸色渐渐郑重起来,说道:“今日本王来,是因为知道邱尚书与本王之间有个误会,特地为解除误会而来的。”
邱尚书苦笑:“便是六殿下不来,老臣也知道,此事与六殿下无关的。这事,看起来更像是栽赃嫁祸。”
六皇子顿时露出一脸感激之色:“邱尚书能这般想,实在是本王之幸。邱尚书乃我朝肱骨之臣,本王素来心中敬爱,并不想与邱尚书之间有什么误会。”
邱尚书点头:“六殿下不必担心,老朽并不是可以随意糊弄之人。”
两人又聊了一些,六皇子又去给邱公子上了香,便告辞离去。
邱老爷跟着在旁相送,等人走远了,与邱尚书转回去,便问道:“爹,闲之的死,与六殿下可是有关?”
邱尚书看了看四周,见无人,便低声道:“爹也不敢肯定,不过,远着六殿下总没错的。”
邱老爷不解:“这是为何?”
“本来,我们便不能参与进皇子之间的纷争,如今与六殿下撇清了关系,也正好借机与其他几位殿下撇清关系,让皇上知道,我们谁也不帮。”邱尚书说道。
邱老爷皱起眉头:“爹,若不押宝,便没有这从龙之功。”
邱尚书道:“从龙之功?我看你还是保命罢。以你的能力,我也不敢有什么指望。本来,闲之是我们邱家最有出息的继承人,可惜啊……”
邱尚书想到自己最看好的孙儿竟这般毫无预兆便去了,当即老泪纵横,心中遗憾到了极点。
一个有出息的年轻人,等于是一个家族延续的希望,如今,邱家这个希望没了,他心中的愤恨可想而知。
只是如今朝野都关注着他,他什么也不能做,包括对萧家动手。
邱老爷对此很不满,他有那么差么?被自家老头这么嫌弃。
不过,他自小便是被邱尚书嫌弃着长大的,此时听了,只是不满,倒不敢反驳的。
想起逝去的嫡长子,心中又难受:“我的闲之啊……”
有个出息的嫡长子,不知多少同僚明里暗里说羡慕他,可是如今这么拿得出手的儿子,竟就这样没了。
灵儿开始跟着穆氏管家,为了表示自己的能力,她可以说是卯足了劲儿,就连休息也极少。
她记着大厨房当初得罪自己的事,因此除了跟穆氏管家,还认真查账,查得很仔细,想把大厨房的管事搞下去,然后放忠于自己的人上去。
不过,灵儿也是谨慎的,每次吃药,都要问过红儿:“可是你亲自盯着的?”得到肯定的回答,这才喝药。
萧遥知道,她这是在防备有人在汤药里下毒药。
可真是个谨慎之人,也不知灵儿从前曾经历过什么。
邱公子出殡时,萧行沛命人在家门口摆了路祭,自己也亲自去。
萧遥从灵儿的丫鬟中得知,邱尚书家对萧行沛的态度倒还好,看不出有什么责怪之意,因此萧行沛的心情很好,一直板着的脸也舒展开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灵儿因为要管家,且又在养伤,便没有什么时间出去见六皇子赵陵以及结交寒门子弟了。
这天,天气骤然凉了下来,灵儿由于极度疲惫,便病倒了。
穆氏当即请了大夫来给她看病,同时叮嘱她:“既已经病倒了,便好好养病。只是学管家,便是你二妹妹跟着学,也改变不了什么。”
萧遥当即便感觉到,原先打算好好休息的灵儿在听到萧韵居然也学管家之后,马上激动起来,斗志熊熊燃烧,说道:
“娘,我只是感染风寒,没多大问题的,用不着休息。且管家这事,学了一会子便扔到一边,怕是以后接不上的,还得重新学起来,这多浪费时间啊。娘,我要继续学管家。”
穆氏一脸为难:“这可不好,你还是先养好身体罢。等你养好身体了再来学管家并帮娘亲,现在就先别想太多了。”
穆氏身旁的大丫鬟也上前一步劝道:“是啊,姑娘,你且好好养身体罢。太太一个人应付苏姨娘与二姑娘,倒还能支撑一些时日的。”
灵儿一听,苏姨娘也插手了,如何肯休息?
她如今还没站稳脚跟呢,自己安插上去的人也还没站稳脚跟,若叫手段了得的苏姨娘换了,那她先前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一面在心中埋怨穆氏没用,一面急道:“娘,你放心,女儿真的没事。若当真支撑不住了,不用娘叫,都会好好歇息的。”说完,怕穆氏不同意,又道,
“娘,你就答应人家嘛。你不知道,那日爹打过我之后,我要吃个蛋羹,大厨房都推三阻四的,所以,我必要管着这些老刁奴的!”
穆氏听了一脸愤怒:“他们竟敢如此为难于你么?”
灵儿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可不是么。所以,女儿要学管家,想办法弹压住这些刁奴。这么一来,便是将来……”她脸蛋顿时一红,含糊说了一句,便继续道,“也算学得一点子心得,不怕叫下人糊弄了。”
穆氏叹了口气,便同意了,但再三叮嘱灵儿一定要好好休息。
灵儿自然是认真点头的,可是萧遥却知道,她根本没有好好休息,反而卯足了劲儿与萧韵并苏姨娘斗,为此休息时间比先前还要少。
萧遥能感觉到灵儿精神的弱小,更能感觉到自己精神的强大,但是她什么也没做,因为她要的,不是短暂控制身体,而是一击即中,直接夺回身体的控制权,让灵儿永无翻身之日。
她耐心地等待着机会,即使有时能控制身体,也没有动。
灵儿一直担心体内原主的灵魂会抢回身体,但是见过了这么长时间,体内的灵魂还没定,便猜测她是不是因为上次动了一次之后元气大伤,所以短时间之内都没法子出来。
不过,即使这么想,她也没敢掉以轻心,对自己将东西放在哪里都记得一清二楚,平日里还会借着与丫鬟说话的机会,旁敲侧击地问自己最近做了什么,得知一切都是自己知道的,身体没有被原主控制过,这才算放心。
在内宅里,灵儿与萧韵及苏姨娘的斗争越发激烈,期间因为穆氏没本事,灵儿气极,不得不一个人战两人,当然,心里没少埋怨穆氏没本事。
对此,穆氏一脸哀伤:“是娘没本事,得不到你爹爹的支持。你祖母眼下对娘,也越发不满。”
灵儿不想听废话,对她来说,这些都是废话。
此外,过了两三个月,邱尚书终于动手了,让其党羽在朝堂上弹劾萧行沛几种罪状。
具体什么罪状萧遥不知道,她没有打听的渠道,只知道萧行沛回来之后很生气,查清楚人是邱尚书的党羽,便更生气了,又开始斥责灵儿。
他一斥责灵儿,灵儿的威信便下降,灵儿的威信一旦下降,管家的难度就上升了。
灵儿弱下来,萧韵与苏姨娘母女便越发强势。
为了与苏姨娘母女争执不处于下风,灵儿只得将更多的心血放在管家上,每日花大量的时间想办法该如何与苏姨娘母女相斗,花大量的时间了解一切,表现自己。
作为一个行事不择手段的人,灵儿对自己寄身的家庭都是说下手就下手的,对萧韵与苏姨娘,就更不会手下留情了,因此借着管家的机会,偷偷给萧韵下药,打算让萧韵病一场。
萧遥是感受过灵儿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的,只是最终因为没法子弄来要人命的毒药,这才改成普通的毒药。
萧韵如灵儿所愿,病倒了。
苏姨娘也不是好相与的,查到萧韵的病是灵儿下手的,当即就要还以颜色。
可是灵儿的手段,还真不是盖的,她没中招。
萧韵得知,心中便恨上了灵儿。
在萧韵终于病好了时,姐妹们某日于园中赏花,萧韵假装身体弱,一个踉跄扑向灵儿,直接将灵儿给扑进湖里了。
而萧韵自己,在差点掉下去那一刻,被她的丫鬟死死拉住了。
寒冬腊月的湖面,其实已经结冰了,但灵儿掉下去的位置,冰层恰好有点薄,因此她便跌落湖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