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便挥挥手,让他们离开。
她也不怕两人走远了,自己再也无法联系得到。
她如今是国师,很快将有国师殿,若有哪个人举止异于常人,又害人的,只怕当地百姓便会来禀告。
过了几日,瑾哥儿的先生给他放了假,萧遥寻思着这隆冬之际,除了到温泉山庄泡温泉,没有别的活动,只是这泡温泉来回也需要时间,太过匆忙了些,于是便决定带瑾哥儿去吃运来客栈的点心。
她与穆氏带着瑾哥儿出门,刚到运来客栈,便遇上久儿。
瑾哥儿一看到久儿就热情地叫:“久儿哥哥,你是来吃点心的么?”
久儿含笑点头:“你们也是来吃点心的?不如一起?”
瑾哥儿听了,看看萧遥,看看久儿,犹豫片刻,还是点头:“好啊。”
他知道男女一道用膳不大好,可是姐姐从前与六皇子一道用膳,被许多人看见过,到现在也有人暗中提起,他不喜欢六皇子,所以希望这次和久儿一道用膳,能让人忘记六皇子。
而且,他娘与他说过,说姐姐年纪来了,是时候说亲了,从前地位不显,找不着好人家,可是如今地位够了,又担心别人是冲着姐姐的地位来的,所以这选人,一定得慎重。
瑾哥儿觉得,久儿出身相府,他家也是累世的书香门第之家,一等一的清贵,若姐姐嫁与他,也算般配。
萧遥在外头是不会与小小男子汉唱反调的,因此点点头,邀请久儿一块。
刚进入包厢,就听道六皇子赵陵的嗓音:“郡主和许大公子这是要一块用点心么?不知道可方便带上我与我九弟?”
萧遥看向六皇子与九皇子,点头:“既如此,便一道罢。”
瑾哥儿与穆氏见了六皇子与九皇子,忙要上来行礼。
六皇子与九皇子忙虚扶两人:“这是在外,不必多礼。再说,如今我们于客栈中偶遇,便忘记身份地位,好生品尝美食罢。”
穆氏与瑾哥儿却还是行了礼这才一道进入提前订好的包厢。
落座后,赵陵看向久儿:“许大公子近些日子在忙什么?”
他就好奇了,这许大公子从前痴傻,如今好起来,难道不是应该好生看书,悬梁刺股,不断充实自己么?
怎么就有空出来偶遇萧遥了?
久儿道:“每日在家读书,不过读累了,便要出门走一走。”
九皇子听了,有点好奇:“许大公子最近在读什么书?”
久儿笑道:“不是什么高深的书,横竖是三百千与四书,还有诸子百家的相关书籍。”
“这些便折磨人了。从前我读书时,每日诵读,可累极了。”九皇子笑道。
六皇子含笑点头,见小二上来听候点菜,便看向萧遥,笑着问:“你喜欢带些甜味的菜,这些南方来的菜式基本很少甜味,倒是那虾饺,十分鲜美。”
萧遥笑着说道:“就点南方的点心罢。”
久儿听了,笑着点头:“是啊,既是来尝点心的,自然得好好品尝。”说到这里,带笑的目光,淡淡地掠过六皇子。
六皇子仿佛没有看见他的目光,点点头,又对萧遥道:“不如我多点一道带着甜味的菜?”
他知道许大公子为什么看他,可是他与萧遥,就是认识在他之前,就是曾一起在运来客栈多次用膳,他就是比较许大公子了解萧遥。
萧遥摇摇头:“不必。”
她并不爱吃带着甜味儿的菜,那是灵儿的口味。
九皇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看了两人一眼,又看向萧遥,随后就和瑾哥儿说话。
点心点好没多久,便被端上桌了。
萧遥一试,的确好吃,因此胃口大开。
九皇子还是第一次看到女子能吃得如此欢快,不由得多看了萧遥几眼。
看着看着,他觉得,这南方来的点心十分可口美味。
吃得差不多时,忽听外头一道年轻男子有些声嘶力竭的嗓音响起:“罢了罢了,不就是叫我回去么?我这便回去。”
萧遥只当这是闹事,也没在意。
过了一阵,那道嗓音忽然大叫一声:“兰雪——”
随即,楼梯那头便响起乒乒乓乓的声音。
之后一片忙乱。
萧遥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便认真听着下头的动静。
这时店小二的嗓音忽然响起:“不得了了,林公子这是中邪了。”
“快去请国师,不对,林家的小厮呢?快来抬你家公子去寻国师!他当街抓着人家姑娘家不放,是什么道理?”又一人扬声说道,只是刚说完,忽然发出一声大大的尖叫,“啊……杀人了!”
萧遥听到这里,马上起身。
久儿几个也听见了,见萧遥起身,忙也起身跟了出去。
萧遥顺着楼梯下去,见楼下已经围了一大群人,乱糟糟的,有人叫救命,有人叫去报官,又有人去请大夫,乱成一团。
有人眼尖,见萧遥下来了,忙叫:“国师来了,大家快让开……”
围在楼梯的众人马上让出一条道让萧遥通过。
萧遥冲让道的人点头致意,加快脚步,走到倒在血泊中的一名年轻公子处。
年轻公子的腹部正在流血,只是顷刻间,脸色就白得像雪,两个小厮正在抖着身体给他捂住腹部,希望能止血。
那公子却没有理会自己的伤口,而是看向被人制服正在拿绳子绑起来的年轻姑娘,说道:“你们别为难兰雪,她不是故意的,必是有苦衷的。”
那姑娘神色有点复杂,看向年轻公子时有愤怒与憎恨,但是又有几分惊讶与愧疚。
小厮道:“公子,她不是兰雪,她只是长得有些像兰雪而已,你别糊涂了。她当街刺伤了你,必是要扭送见官的。”
萧遥走到那林公子跟前,看了看林公子的伤口,见血流得异常凶险,也不管有用无用,当即用精神力去堵。
不想却很有效,很快一个小厮就道:“公子的血止住了。”
另一小厮忙低头去看,见自家公子腰腹上的血果然止住了,忙向萧遥磕头:“谢国师,谢国师帮我家公子止血。”
萧遥道:“不必谢我,你快给你家公子找大夫罢。”
这林公子看面相,是个宽厚善良之辈,只是略有些贪花好色,不算什么十恶不赦之人。
这时那被捆绑起来的姑娘忽然道:“我是兰雪的妹子。我姐姐死在你们家,我要为她报仇。如今杀不死你,是我的命数,合该我们姐妹俩都死在你们家手上。”
众人一听,都很吃惊,看向那林公子,目光中带上了怀疑。
小厮听了忙道:“我们公子可没有害过兰雪,对待兰雪还很好。只是兰雪当年不是死契,到期了,太太放了出去。哪知兰雪不肯走,还没禀明太太,听了管事的话,以为是必要走,便一头撞死了。这与公子并太太可完全没有关系。”
众人一听,又觉得没有关系,便看向兰雪。
兰雪道:“总之,是死在你们林家的。”
众人听到这里,觉得或许这兰雪真的误会了。
萧遥不是大理寺的人,也没有看热闹的心思,见林公子的血止住了,很快便带着穆氏与瑾哥儿跟久儿、六皇子与九皇子告辞离开。
临走前,九皇子看着她衣角上的血迹,道:“郡主,你的衣角沾上了血迹,及早换下才是。”
萧遥点了点头,谢过九皇子,便和穆氏并瑾哥儿离开了。
几天后,她便听到京中有人传言,说林公子疯了,还口吐白沫,许是被那个叫兰雪的丫鬟给黏上了。
萧遥还没来得及确定传言的真假,林大太太便递了帖子上门拜访,求她去救林公子。
萧遥见林大太太一脸焦急,便换了衣裳,随她一道去林家。
到了林家,萧遥见林公子身旁,果然跟着一位姑娘。
那姑娘看起来,的确颇似先前刺了林公子一刀的女子,只是略大一些。
想必,这就是林公子口中的兰雪了。
萧遥的眉头轻轻拢了起来。
这兰雪虽然跟着林公子,可是却并不像要害林公子,反而一脸温柔缱绻,正在一遍又一遍的试图安慰林公子。
萧遥让林家众人离开,自己看向那兰雪,说道:“他听不到你说话,也看不到你,可是你跟着他,却让他的阳气持续变低,身体虚弱,若你再跟下去,只怕他便要一病不起了。你想要这般,让他到黄泉路上陪你么?”
兰雪吃了一惊,忙看向萧遥,不住地摇头:“我不要公子到黄泉路上陪我,我不要。”
“那你便尽快离开他,去投胎。”兰雪的眼眶瞬间红了,“我不能陪着公子了么?”
萧遥道:“你陪着,他很快便死了。尤其是,他已经身受重伤了。”
兰雪抽泣起来,然后转过身,默默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林公子。
过了半晌,她哭泣着点头:“好罢,我便离了公子罢。”
这时林公子忽然道:“兰雪,我不要你走。”
兰雪大为高兴,柔声叫道:“公子……”
林公子睁开双眼,看到坐在床边的兰雪,呆了呆,很快高兴地道:“兰雪,果然是你。我无数次想请高僧给你招魂,让我再见你一面,可惜又怕扰了你的清净。”
想起先前听到的话,忙又道:“兰雪,你不许走,你陪着我。”
兰雪又是高兴又是难过,说道:“公子,我若留下,你的身体会很不好的,我不要你有事。”
萧遥见两人似乎有互诉衷情的意思,当即起身走了出去。
外头是一个美貌的年轻妇人,见她出来,便上前来,略带着些担忧地问:“相公可好些了?他的病症可能治?”
萧遥一怔,这竟是林公子的妻子么?
可是里面那个兰雪?
难不成,林公子喜爱的是里头那个叫兰雪的丫鬟,却不得不娶了眼前这位姑娘?
萧遥回神,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对美妇道:“他没什么。”
美妇听了萧遥这话,忙道:“郡主若知道什么,不妨与我直说。若是好了,叫我放心些,若是不好,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且另外想办法。”
萧遥只得道:“那个叫兰雪的丫鬟,一直跟在林公子身边,林公子又受了重伤,因此便更虚弱了。”
美妇听了有些感慨:“原来是兰雪啊……”幽幽一叹,“她虽不是家生子,可也是打小陪着相公长大的,彼此感情十分亲厚,与其他几个贴身丫鬟一般。她是个痴人,只是性子刚烈了些。”
萧遥仔细端详她的神色,见她没有露出醋意,也没有什么坏心眼,不由得有些好奇。
寻常女子,若知道夫君有十分放在心上的姑娘,必定要吃醋的,这位少奶奶,居然不曾吃醋,倒真奇怪了。
美妇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我夫君历来多情,对待女子十分温柔,待我……”她说到这里,脸色红了红,“他与我是志同道合,亦称得上是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