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队听到同事的声音,压下心中的另一个问题,站起身走了出去。
同事马上跟了上去:“老大,你那是什么话?难不成怀疑这么个小女孩吗?”
“现在很多十来岁的小孩子已经很不单纯了,不能和以前一样。”领队说完又去找另一个同事乙,问道,“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没有?”
同事乙是负责去给原主妈问话的,听了这话就道:“被关在地窖的女人是个疯子,来来去去也没说出什么。一直说,和阿遥在睡觉,阿遥睡着了醒不过来,肚子很饿。哦,对了,她说刚下雨天那天的傍晚过后,阿遥就跟她在地窖睡觉了。”
领队一下子变了脸色:“这不对,那小女孩说她今早才醒过来。”中间隔了一整天,绝对是那个小女孩撒谎了!
萧遥很饿,没忍住对看住自己的警察甲道:“警察叔叔,我饿,可以给我些东西吃吗?”
警察甲刚要答应,领队就来了,径直坐在萧遥对面:“你妈妈说你刚下雨那天傍晚就睡过去了,你说你今早才醒来看到你爸爸和爷爷奶奶倒在地上的,是不是?”
萧遥点头:“是啊。”
领队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你睡了一整天?小姑娘,可不能撒谎!”
同事甲也意识到了这话里的漏洞,马上看向萧遥。
萧遥的目光变得茫然起来:“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了,我就一直睡。我的肚子很饿……”
领队认定了萧遥撒谎,厉声说道:“小姑娘,撒谎是要去坐牢的,你最好如实交代,不要撒谎。”
萧遥坚定地摇头:“我没有撒谎,我的肚子很饿,我想吃……”她摇头时,就发现眼前出现星星了,坚持着说到最后,越发没有力气,然后直接晕了过去。
在领队的眼中,就是小姑娘编不下去就装晕,顿时气乐了:“你还敢装晕了?我跟你说,你别想骗过我们,我见得多你们这样的小滑头了。”
砰——
萧遥直直栽倒在地上。
同事甲见了,连忙去将萧遥抱起来,嘴上说道:“老大,她脸色发青,嘴唇发紫了,应该是真的。”一边说一边拍萧遥,发现萧遥始终不肯醒。
领队却是不信,冷笑着看向同事甲,道:“抱出去,让法医帮忙看一下。法医虽然平时只检查死尸,但是基本的医理知识还是懂的。”他特地点出法医平时和死尸打交道,希望把这个装晕的少女给吓醒。
然而他说了之后,装晕的少女没醒,始终昏迷着。
领队不信萧遥是真的昏迷,于是继续说道:“实在不行,就让法医剖开她的肚子看看。”说完之后仍然得不到回应。
此时同事甲已经抱着萧遥走到门外了,扬声叫法医:“你过来看看,这孩子晕了。”又皱着眉头,“她的身体很轻,好像营养不良的样子。”
老村长见状连忙过来:“她要不是发病昏迷了,就是饿得昏迷了。”
法医过来,打量了萧遥片刻,忙道:“弄些糖水过来给她喝。”又对同事甲和领队说道,“她应该是饿的。”
领队却叫住老村长:“这孩子发病昏迷是什么意思?”
老村长道:“这孩子小时被萧金生打过脑袋,差点没开瓢了,流了好多血,虽然侥幸没死,但是从此却落下了个怪病,那就是时不时陷入昏睡,怎么都弄不醒。”
同事甲听了,马上看向领队。
领队没看他,又问老村长:“那她一般会昏迷多久?”
老村长道:“一般都会超过一天吧。”
在围观的村民纷纷附和:“没错,一般都会超过一天的。”
领队听到这里,便问:“这事很多人都知道?”
“那可不?我们全村都知道,就是邻近几个村子都知道这事。”老村长点头,又叹气,“这孩子很是可怜,昏睡之后,只能喝些汤水。而且为着这个,根本没办法读书。”
马上有村人反对:“说的这是什么话。就算她不昏睡,萧金生一家子舍得叫她去读书吗?”
“断然舍不得。”马上有人附和,“那天我打他们家路过,他们骂阿遥饭都不会烧,压根烧不熟,虾子用的油又多,不许阿遥吃饭。”
领队一听,连忙看住那人,问:“你说的哪天,是指哪一天?”
那人见领队问自己,有些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就是下雨第一天,前天傍晚了。”
领队见他害怕,忙收敛了脸上的神色,用温和的语气问道:“不要紧张,我就是循例问一问的。”顿了顿又问,“你那天除了听到这句,还听到什么了?”
那村人摇摇头:“没有了。雨下得很大,我赶着走,再者他们又骂我多管闲事。”
领队又问:“既然雨下得很大,那你怎么能听见他们骂萧遥的声音?”
“怎么听不见?”村人马上叫道,“他们骂人的声音可大了,而且我当时又在他们家门口,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时萧遥醒了过来,她仍然觉得肚子饿,于是就叫:“我肚子饿。”
法医说萧遥是饿得晕过去的,又有警察在现场,很多村民为了表现,都端了吃的过来,此时听到萧遥喊饿,连忙让她吃。
萧遥吃了几口,站起来,迟疑着问:“我妈妈肯定也饿,我能带给她吃吗?”
好几个村里人都端了吃的来,闻言忙都点点头。
萧遥便端着吃的去找仍然被关在地窖里的原主妈,将吃的给她。
同事甲跟领队咬耳朵:“这么说来,萧遥应该是经常性昏迷的,而且昏迷一整天,所以她应该没有撒谎。”
领队皱着眉头,又问村里人:“萧遥经常昏迷吗?”
村里人马上七嘴八舌地道:“没错,经常昏迷。有时隔一天,有时隔两天,总之经常睡过去。我们这十里八村没人不知道的,邻近的老大夫老医生都看过了,可是都没看出是什么问题。”
领队见大家都这么说,便知道萧遥在睡觉这件事上,并没有骗人。
想了想,他又问:“这虾子并不便宜,萧金生家里怎么舍得一次性买那么多?”三个死者都是死于砷中毒,也就是俗称的砒||霜中毒,从现场来看,是吃了过量的虾和橙。
可是要吃到致死的量,虾和橙的量实在太大了。
他们在死者家里找到了很多橙以及剥掉的皮,所以对橙的数量心里有数,可是虾就不同了。
根生婶站出来,叹着气道:“那些虾,是萧遥下河里捞的。捞了老半天呢,浑身湿哒哒的,冷得直发抖。”
领队本来已经不怀疑萧遥的了,此时听到虾是萧遥捞的,忙又问:“她为什么要捞虾?”
根生婶听到这话,眼圈瞬间红了,说道:“她妹妹前几天死了,死前连顿饱饭都没吃上。大前天萧遥去拜祭她妹妹,问我她妹妹在下面会不会饿肚子,听到我说会,就说要给妹妹弄好吃的。可是萧家不可能给她钱的,她便下河捞虾。”
领队忙问:“那她为什么不拿着虾去拜祭她妹妹?”
根生婶连忙道:
“她回家,叫王英拉着去厨房烧饭了。之后就睡着了,我前天清晨听到萧遥妈大吼大叫,来到他们家看到虾还在,问起来,王英说虾个头够大,要留着自己吃,不可能给死人。我没跟她吵,见他们要把萧遥妈关地窖里,又见萧遥睡着,就走了。”
领队走了一圈,翻看了很多村里人的口供,留下几个手下看着,自己带队回去开会讨论问题。
萧遥和原主妈一起在地窖里吃饱之后,才走出来,想翻找钥匙给原主妈开锁。
留守的警察甲见了,一边阻止她破坏现场一边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萧遥道:“我要把我妈妈放出来。”
警察也看到被关在地窖里的原主妈了,迟疑片刻才说道:“我帮你找,你知道大概在哪里吗?”
萧遥想了想说道:“要么在我奶奶身上,要么在她房间的柜子里,她总是把东西藏那里的。”
警察甲听了,给同事打电话,让他们查一下原主奶奶的尸体,自己则进入死者房间翻找萧遥说的柜子。
柜子里没有钥匙。
萧遥轻声问:“我爷爷奶奶和爸爸,是不是都死了?”
警察甲迟疑片刻,点了头:“没错。”
萧遥垂下头,盯着地上,一边踢着石头一边说道:“难怪要用白布盖起来。”
“你是不是很伤心?”警察甲问。
萧遥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警察甲好奇:“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遥道:“他们总是打我们,我不喜欢他们,他们死了我不难过。不过,我想到他们如果死了,就会见到我妹妹,可能会欺负我妹妹,我又觉得难过。”
“他们欺负不了你妹妹的,阎罗王不会让他们再欺负你妹妹的。”警察甲听得心情沉重,连忙努力安慰萧遥。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原来是同时打来的,说女死者身上有钥匙,但得采集指纹,估计迟些才能送回来。
警察甲听了,忙道:“有人被关在地窖里,需要用钥匙才能打开。要么,将钥匙送过来,打开铁链再拿回去?”
萧遥站在一旁,没听到对面的回答,就问警察甲:“不能把钥匙拿回来吗?”
警察甲挂了电话说道:“不是,得申请。你且等一等,应该很快的。”
然而说快,过了两个小时,人还没来。
警察甲忍不住问萧遥:“你家里除了你和你|妈妈,还有别的亲人吗?”见萧遥摇头,便又问,“你外婆呢?”
萧遥问:“外婆是什么?他们说,我妈妈是被我爸买来的。”
警察甲听了,看向显得瘦瘦小小的萧遥,心里难受,便没有再问了。
这个村子里,这种被买来的妻子其实不在少数,他们没少听说过,也曾试图管过,但宗族势力大,一旦关起来,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闹起来,所以到底没管成。
萧遥没有弟弟,难怪母女俩都要挨饿。
又过了半个小时后,钥匙才用证据袋装着送过来,来的警察将带着的杯子递给萧遥,拜托萧遥帮忙拿着,便蹲下来帮原主妈开锁,开好了,把一瓶饮料递给原主妈:“喝点儿水吧。”
原主妈大口大口地合起来,不一会儿就将水喝光了。
带钥匙来的警察将空饮料喝带走,将自己的水平也带走。
警察甲连忙跟了出去,低声问:“怎么,头儿还在怀疑小姑娘或者她的母亲?”
“就是循例查一下。”来的警察低声说道,“现在法医在解剖,看死者身上是否有挣扎过的痕迹,看他们体内是否有单独的毒药。”
萧遥坐在屋里,没管两个警察在说什么。
她相信,这次设计是天衣无缝的。
下午时分,老村长和大队干部一起召集村里人,说萧遥和萧遥妈两个没有办法照顾自己,问村里哪家愿意照顾他们母女两个。
村里没人吭声。
萧遥母女俩属于老弱病残,小的还不会干活,大的不能生孩子,一点用都没有。
有人提议:“让阿遥的姑姑照顾她们吧。”
说话间萧遥的便宜姑姑就到了,她是收到消息说家里出事才赶回来的,一进屋就推搡原主妈:“是不是你杀了我爸妈的?你这个赔钱货,连儿子都生不出来的赔钱货,你——”
警察甲连忙上前分开:“干什么干什么?”
萧遥的便宜姑姑看到警察有些怕,没敢再推搡,嘴里嘟囔道:“一定是他们,不然谁会想杀我爸妈和我哥?”
警察甲让她不许乱说话,这才看向老村长。
老村长刚提了个开头,萧遥的便宜姑姑就大声喊道:“什么?要我养他们两个赔钱货?不可能!他们害死了我爸妈和我哥,我没杀了他们就好了,还想我养他们?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