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手中的这三张纸,抬头看向太子,带着些关切与恼怒,问道:“殿下——怎会如此?”
太子看到萧遥眸中的关切与愤懑,心里头更是难过,咬牙道:“孤亦想知道,他为何如此待孤!”
他其实是知道的,但是承恩公夫妇又都在,他便只好不说。
萧遥叹息一声,说道:“殿下不必难过,还有我们呢。”
太子听了,大受感动,看向萧遥:“孤知道,太子妃是个好的。”
承恩公见萧遥看完了,便问道:“太子妃认为,这些是真的?”
承恩公夫人和太子闻言,都看向萧遥。
萧遥点头:“我想,这应该都是真的。”
承恩公夫人道:“东宫刚给婉淑妃找了麻烦,婉淑妃为何会将这些消息传给东宫?按理说,婉淑妃对东宫应该恨之入骨才是。”
萧遥看了太子一眼,轻声说道:“或许,婉淑妃认为,东宫已经没有未来了,所以她不必在做什么,只需要让殿下难过,让殿下记恨于皇上。”
太子妃、承恩公夫妇听了,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的确,在婉淑妃看来,东宫已经废了——太子再也不可能令女子有孕,如今东宫只有宋良媛腹中胎儿,可那个孩子,在皇帝的算计下,出生的几率不大,所以,根本不必对东宫做什么了,只让太子难过,就差不多了。
此外,她应该是是恨上了皇帝,所以将将真相告诉太子,让太子心中对皇帝充满怨恨,暗中跟皇帝作对,让太子代替她报复皇帝。
这事是太子心中的痛,他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狰狞,咬牙切齿道:“孤恨他,恨他!”
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在他死后还要挫骨扬灰!
“殿下,切莫激动,你今早才醒来,必须好好养着才是。”承恩公夫人大急,连忙安慰太子。
萧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也上前安慰太子。
太子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承恩公夫妇虽然满腹忧虑,却还是起身告辞。
萧遥亲自将两人送出,把人送到门口,这才返回。
她没有马上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先去看太子,督促太子喝药。
太子喝完药,让宫女俱都出去了,才拉着萧遥诉说自己对皇帝的怨恨,诉说自己有多难过。
萧遥没法子,只得柔声安慰他,说还有宋良媛,她一定帮着他一起保护宋良媛,让宋良媛生下他的子嗣。
太子本来对萧遥便极为信任,这次骤然知道皇帝对自己的冷酷,身边只剩下萧遥安慰自己,对萧遥便更加信任了,当下翻出几张纸递给萧遥,咬牙道:“阿遥,你只怕不知,母后的死,估计也与皇帝有关。”
萧遥吃了一惊:“什么?怎会如此?”一边说,一边接过太子递过来的纸,低头看了起来。
这也是婉淑妃的解说以及两张药方,两张药方大体相同,但其中一个药方的补药开得比较多,身体病弱的人吃了,未免太猛,吃得多了,虚不受补,会更虚弱,最终油尽灯枯。
萧遥饶是已经认定皇帝不是个好东西,看到这两张药方,还是觉得自己低估了皇帝的恶毒。
她将药方放下,看向太子:“殿下,皇帝为何如此待母后?不是说,母后与皇帝,是青梅竹马么?”
太子听了这话,脸上的肌肉抽搐了起来,眼中更是流露出深沉的痛苦,他低吼一声,随后将自己从承恩公夫人那里知道的,一一告诉萧遥。
萧遥听毕,沉下俏脸:“竟如此荒谬么?母后一片真心,可是……”
太子不住地点头,想到激动处,忍不住又咬牙切齿地骂皇帝。
萧遥由来不爱听这中骂人的话,但是觉得皇帝很值得骂,便由着太子骂,等太子骂了一阵,露出疲惫之色,这才制止,让太子好好休息。
太子睡着后,萧遥回到自己的院子,任由千秀和粉衣服侍自己换下衣服。
千秀见萧遥脸色不错,便问:“太子妃,殿下可是将秘密与你共享?”
萧遥点头。
千秀见了喜道:“由此可知,殿下很是信任太子妃。”
粉衣笑道:“我们太子妃对殿下那般好,殿下能不信任太子妃嘛。”
萧遥闭目养神:“这些话,在我跟前说就是了,万不可在外头说。另外,务必保护好宋良媛。”
次日早朝,两名御史出列弹劾婉淑妃毒害太子子嗣,弹劾成国公府教女无方。
皇帝早知道会有御史弹劾,可是真正听见了,心情还是异常恶劣,但是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点头道:“此事朕已经着大理寺去查,一旦属实,定会严惩。”
御史们见皇帝愿意查,便不好再提,只说了些希望督促大理寺尽快查以及肃清风气之类的话。
李维下了朝,正准备出宫,便见赵贵妃身边的胥乐等在路旁。
他上前去,问道:“母妃命你前来的?”
胥乐连忙点头:“贵妃想知道赵大公子春闱准备得如何,也有几句话想让殿下转告赵大公子,因此命奴婢请殿下过去。”
李维去了赵贵妃宫中,循例问安之后,便在赵贵妃跟前坐下。
赵贵妃打发了侍候的宫人,沉下脸看向李维:“你可知,母妃为何让你来?”
李维一怔,随后轻声道:“维不知,母妃不妨直言。”
赵贵妃恼怒地道:“你不知?你会不知?昨儿你为何插手淑妃一事?你难道看不出,你父皇不喜太子么?你为何要为太子说话?还是说,你不是为太子说话,而是为太子妃说话?”
李维对赵贵妃行了个礼,挺直腰板说道:“母妃何必扯到太子妃身上?婉淑妃受宠,她又一贯与五哥交好,儿臣不过是想除掉五哥的一个助力罢了。再者,母妃从前,不是受过她的苦么?”
赵贵妃听了这话,心中更难受:“你既知道母妃从前受过她的欺负,怎地从前从来不动手,这次太子妃出头了,你才动手?”
李维认真道:“从前毫无证据,维如何主动出手对付一个宫妃?昨日太子妃手上有了证据,她又与承恩公夫妇一起求父皇处置淑妃,分量颇重,儿臣只要说句话便成,这才站出来的。”
赵贵妃见李维始终有理由,硬是不承认自己的心思,知道再说也是无用,只得道:
“你说得也有道理,是母妃错怪了你。如今距离你的婚期不远了,虽说内务府会帮你准备,但你自己也得准备起来才是。除此之外,也常去徐将军府上,跟他们打好关系。”
横竖太子妃已经是太子的妻子,李维便是有什么心思,也只能压抑着。
等李维娶妻,与徐大姑娘琴瑟和鸣,想必就会将心思转回来。
李维垂下眸子,轻声说道:“听母妃的。”
这次是萧遥主动出击,又有承恩公府以及建安侯府帮忙,证据颇为齐全,所以大理寺用了三日,便查实了此事。
皇帝早早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因此他对婉淑妃,从一开始的不舍不忍到渐渐毫无感觉,甚至认为该尽快处置她免得牵扯到更多人。
所以大理寺将查到的证据递到他手上时,他直接命人赐婉淑妃白绫一条和毒酒一杯,让婉淑妃自己选,自己甚至没去见婉淑妃最后一面。
婉淑妃已经知道,自己这次是必死无疑了,可是看到白绫以及毒酒,还是大受刺激,又哭又笑。
贾礼一贯和善的脸变得异常冷漠,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婉淑妃,冷冷地道:“淑妃娘娘,请选一个罢。”
婉淑妃看了看白绫,最后目光落在那杯毒酒上,道:“我选毒酒。”她伸手将毒酒拿过来,咬咬牙,一饮而尽。
感觉到五脏六腑痛得移位时,她忽然笑了起来:“本宫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哈哈哈……”
她故意没有告诉太子,当年太子妃被拐走,是皇帝授意的。
与太子妃有关的事,她半个字都没提。
例如太子妃被拐走的背后主使者,太子妃被拐走的原因,一善大师的卦象,一切一切,她都没有说。
她故意不说,让太子对太子妃不设防,让太子妃在某一天,当真窃取了大熙朝的江山,让卸磨杀驴的狗贼李展后悔,让他成为亡国之君!
这些,都是他们欠她的!
婉淑妃精神涣散时,脑海里闪过自己曾经天真单纯的少女时代,后来又变成在宫中立足的艰辛。
萧遥得知婉淑妃已经被处死,便将重心放在自己的赚钱大业以及保护宋良媛上。
太子那里,她也会去看看,关照一二,让太子体会到她对他的关心。
但是她对太子的性格以及表露出的秉性着实不喜,所以陪太子的时间不多,不过她也有理由,便是自己比较忙,又不大会说话,所以让会说话,太子最喜欢的孙良娣去陪着太子。
太子对萧遥的贴心十分满意,又加上萧遥每次过来,都表现出十分的贴心,所以心中对萧遥更加亲近。
春闱到来时,萧遥加量的新画,终于完成第一套,她马上借着去银楼以及布庄购买首饰以及看新布匹时悄悄将画拿给裴昭。
裴昭看到厚厚的画,又惊又喜:“这是有好几套么?”
萧遥摇摇头:“只有一套,我加量了,你且看看,之后自行定价罢。若卖不好,再与我说。”
她不能久留,因此说完这些话,便急匆匆地离去了。
路过一个酒楼时,萧遥忽听千秀低声道:“太子妃你看,那个可是府上大姑娘?”
萧遥听了,连忙凑到帘子旁,从帘子的缝隙处看出去,当看到那个婀娜多姿却有些小心翼翼地的背影,她瞬间沉下脸。
那的确是建安侯府大姑娘,她的大姐姐。
萧大姑娘身边,只有她的贴身丫鬟,并没有萧二姑娘。
萧家大姑娘性格娴静,按理说,她是不会单独一人到外头来的,更不要说,从她行动来看,她似乎是在避着人与人密会。
萧遥马上往阴谋论里想,因为皇帝暂时没法对东宫出手,是有可能对建安侯府下手的。
千秀见了萧遥的脸色,忙低声问道:“太子妃,要不要我去看看?”
萧遥心念急转,很快说道:“我们一起下去罢,先找地方停车。”
千秀忙问:“可要避着人些?”
萧遥看了看天色,摇着头说道:“不必,听闻这家酒楼的一道酱猪手很香,殿下这些日子只能吃清淡的,今日正好买这道菜回去,给他解解馋。”
第963章
萧遥生怕跟丢了萧大姑娘,所以很快下车,快步跟了上去。
她戴了帷帽,没有露出一张美人脸,因此无人知道她是谁,也无人因她美貌而惊艳,得以跟上去,追上萧大姑娘。
上了二楼,见萧二姑娘进入当中一个包厢,萧遥便若无其事地要了旁边一个包厢,在里头坐下。
随便点了几个菜,萧遥便示意萧二出去,又让千秀去关门,并在门口守着。
做完这些,她拿起桌上的一只茶杯走到靠近萧大姑娘那厢房的墙边,将茶杯口对着隔壁厢房,自己耳朵凑近,凝神细听。
这是在春风楼学到的小妙招,虽然不能听到很清晰的声音,但认真细听,还是能听到的。
隔壁厢房一开始是沉默,过了片刻,萧大姑娘竭力维持平静但还是泄露了哀怨的嗓音响起:“夏公子约我过来,为何竟一言不发?”
萧遥听到“夏”这个姓氏,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夏之恒。
下一刻,夏之恒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抱歉……此事是恒的不是,明知该远着姑娘,可是却身不由己……”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带着柔情与愧疚。
萧遥听到这里,手心发痒,恨不得捏断了夏之恒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