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夫人听到这话,脑袋一阵阵眩晕,眼前遍布星星,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用手死死地撑着床,嘴上问:“你说什么?”
粉衣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随后哭着说道:“娘娘一直叫不醒,这可如何是好?”
定国公夫人浑身发抖,她又惊又怕,声音也不成句:“你、你快扶老身起来,老身要去瞧瞧皇上如今如何了。”
粉衣道:“现下娘娘一直叫不醒,说不得也是被下药了,国公夫人还是莫要乱动的好。”说这,又去叫萧遥。
定国公夫人断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她见粉衣在叫唤萧遥,便让那小太监来扶自己起来,接着去梳妆的功夫,将解药放在熏香炉里。
随后,她便迫不及待地想出去,看看皇帝如今的情况。
闻声赶来的青衣和千秀连忙苦劝,说还不清楚外头如今是什么情况,绝不能出去。
劝完了,青衣让千秀和粉衣在这里守着,她悄悄地出去看动静。
定国公夫人急得不行,但是也担心当真有刺客,便忧心忡忡地坐在屋里等着。
在萧遥幽幽转醒,虚弱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时,外面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粉衣领着一个脸色难看的小太监小跑着进来。
那小太监甫一进来,便跪下:“皇后娘娘,王公公说,皇上伤势过重,只怕、只怕……王公公请娘娘和国公夫人去见一见皇上。”
“不——”定国公夫人眼前发黑,几乎没厥过去。
半刻钟后,萧遥和定国公夫人坐在软轿里,被送到皇帝的寝宫时,皇帝只剩下一口气了。
他看到无力地躺在软塌上目露担心的萧遥和红着眼圈的定国公夫人,想说些什么,可是却格外的困难,最后只吐出“皇后……听政”这四个字,便闭上了双眼。
萧遥和定国公夫人的身体同时僵住,随后又下意识看向彼此,见着了彼此恐惧的神色,两人又慢慢将视线看向皇帝。
王长生抖着身体,伸出一直在发抖的手去探皇帝的鼻息,刚探了片刻,便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道:“皇上、皇上驾崩了!”
“不……”萧遥不住地摇头,然后看向地上跪着的几个太医,“本宫不信!本宫不信!太医去给皇上诊脉,去开药方,务必把皇上治好!”
几个太医相视一眼,随后看向状若疯狂的皇后,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上前,给皇帝把脉的把脉,给皇帝探鼻息的探鼻息,做完这些,都跪下来,颤颤巍巍地开口:“娘娘请节哀,皇上驾崩了……”
萧遥不住地摇头:“不会的,不会的,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皇上不久前还在跟本宫吵架,那时他的声音可大了,中气十足……”
定国公夫人也点头附和:“是啊,他早前还好好的,怎么就驾崩了呢。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王长生跪了下来,道:“皇后娘娘,定国公夫人,请节哀,皇上当真驾崩了。皇后娘娘和定国公夫人不如想一想小皇子登基事宜?几位王爷正当壮年,又都在京中,须及早做准备才是。”
定国公夫人听了,如梦初醒,不住地点头:“你说得没错,你说得没错。”又伸手去摇一直哀哀地看着皇帝的萧遥,
“皇后,你听到了么?既然皇上已经驾崩了,我们得为猪儿做打算才是。他的王叔们都正值壮年,若有不轨之心,你们孤儿寡母,只怕是斗不过的。”
萧遥转过脸来,看向定国公夫人,脸上满是泪水:“可是皇上——”
“皇上已经驾崩了,你要为你和猪儿的未来振作起来,勇敢一些。”定国公夫人说完,马上道,“你派一个可信之人出宫叫定国公和王尚书、方丞相进来,快去……”
萧遥点点头,强自镇定,吩咐青衣出去走一趟。
定国公夫人拔下头上的一根金钗,递给青衣:“你将这个交给定国公,定国公便知道,你是老身派来的。”随后又看向萧遥,“娘娘,你拿着玉玺,命令禁军看好宫里。”
萧遥点点头,马上看向王长生:“玉玺呢?去将玉玺拿来,并将禁军首领叫来。”
王长生很快将玉玺带来,递给萧遥,随后又去将禁军首领叫了来。
萧遥命令禁军首领从这一刻开始,紧闭宫门,若无她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出。
第977章 太后
禁军首领听命离开后,萧遥看向王长生,问道:“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定国公夫人也看向王长生,目光中带着审视。
皇帝明明是和他约好去皇后那里的,却在出发前没多久被宫女所杀,这怎么看怎么不同寻常——皇帝已经有了皇后这样的美人等着,是绝无可能再找宫女的,既如此,怎么会有那么多宫女出现在皇帝的寝宫里?
她想到这里,目光隐晦地看了萧遥一眼。
这么看来,皇后也有嫌疑。
因为若皇后当真不想与皇帝同房,在她下迷药和皇帝到来之前,提前指使宫女行刺皇帝,也是说得通的。
只是有一点,皇后不可能提前知道她留宿宫中就是为了下药,也不可能猜到皇帝会来——当时殿中只有她和皇帝两个,不可能泄密的。
萧遥没有错过定国公夫人看过来的隐晦的眼神,但是定国公夫人不说话,她便假装没看到,仍旧目光锐利地看着王长生。
王长生跪了下来,道:“皇上今晚用完晚膳便开始处理政务,但不知因何故,一直坐不住,因此在御书房坐了一阵便回寝宫了。他在寝宫中挑了几套衣服,说晚些时候要去找皇后娘娘。”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萧遥。
萧遥一脸疑惑不解:“皇上说过来找本宫?”见王长生点头,便又问,“可曾说要找本宫做什么?”
王长生摇摇头:“皇上没说,但是似乎一直很兴奋,像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似的。他在寝宫中待不住,又到外头就着雪赏月,还吟诗了。”
萧遥听了拧起眉头,一脸的不解,看向定国公夫人:“夫人知道皇上为何如此兴奋么?”兴奋得大雪天都出去赏月。
定国公夫人看到萧遥的眼神有些心虚,心中也打消了对萧遥的怀疑,便说道:“兴许是来找老身的也说不定。”说完看向王长生,“你继续说下去。”
王长生便继续说起来:
“后来,皇上要温酒吃鹿肉,便命人来侍候,温酒的是两个宫女,烤鹿肉的也有两个宫女,还有侍候皇上的两个宫女。喝着喝着,皇上便说风有些大,让将酒炉子搬到里头去,之后便把老奴和小路子他们一并赶出来,只留下那六个宫女。”
安国公夫人马上问道:“你不是说,有八个宫女的么?”
王长生忙道:“是有八个,殿中原本有两个侍候的。当时老奴带着几个小太监在抬头,听到里头传来嬉笑声,便不曾在意,再后来,便有宫女惨叫……”他小心翼翼地觑了萧遥和安国公夫人的脸色一眼,才继续道,
“因着往常也是这般,比这更厉害的也有,老奴便不曾多想,仍旧带着小路子他们在外头侍候着。”
安国公夫人黑着脸:“这些不必说那么详细,只说是怎么出事的。”
王长生磕了头,才继续说道:“老奴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到一声巨响,生怕有事,便上前去问皇上是不是有要紧事,问了几声,没听着皇上回答,便知道出事了,马上和小路子他们一道,用力撞开门。”
萧遥马上急问:“然后呢?”
王长生咽了咽口水,浑身都在发抖,声音也在发抖,道:
“老奴撞开门,看到几个宫女趴在龙床上,似乎压着什么,其中两个宫女一左一右,手上扯着龙袍的两个衣袖往外拉。老奴当时吓坏了,一边大声叫着有刺客,一边领着小路子几个上前救驾。”
他说到这里抽了自己一巴掌,哽咽着说道:“可惜,还是迟了,皇上躺在龙床上,已经没了意识,嘴唇泛清,呼吸几乎探不到了,老奴不知该如何是好,便一面命人去请太医一面命人禀告皇后娘娘。”
安国公夫人勃然大怒:“那些该死的宫女!绝不能饶过她们!”
萧遥则看向杜太医:“你来到之后,皇上是什么情况?”
安国公夫人顾不得发怒,忙也看向杜太医。
跪在地上的杜太医连忙说道:“老臣来到时,皇上已经不省人事,脉象几乎探不出来了,呼吸也几乎没了,老臣不得已施展金针之术,让皇上重新呼吸,留下遗旨。”
萧遥和安国公夫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问道:“皇上可留下什么遗旨?”
杜太医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道:“在娘娘到来前,皇上说,让小皇子登基。后来那一句,正是娘娘听到的那一句。”
萧遥和安国公夫人听了,没有说话,而是看向王长生。
王长生连忙点头:“杜太医所言属实。”
杜太医见王长生为自己作证,萧遥和安国公夫人的表情也缓和不少,便又道:“另外,臣还在皇上体内诊出催情香,又经过检查,熏香炉中被放入了催情香,虽熏香已被熄灭,但殿中还有残留,故臣恳请娘娘和安国公夫人移步外间。”
安国公夫人怒道:“竟有催情香?难怪皇上明明——”她说到这里意识到差点说漏嘴了,忙改口,“明明说好要去找皇后,却还是在殿中多做逗留。”
萧遥一边点头一边道:“既然殿中有催情香,夫人不妨与本宫移步殿外。”随后又看向王长生,“你留下几个小太监看好皇上。”
萧遥和安国公夫人来到外间,回头看了看,问王长生:“那几个宫女呢?”
安国公夫人马上目露杀意地看向王长生。
王长生连忙道:“当时老奴急着救驾,只留下五个,还有三个趁乱跑了,已经命侍卫们去捉拿了。娘娘放心,她们是绝对跑不了的。”
安国公夫人咬牙说道:“一定要将她们五马分尸!”
萧遥一边点头一边看向王长生:“本宫有一点不明白,既然皇上说了要去坤宁宫,怎么还会在出发前温酒烤鹿肉?”
安国公夫人忙也杀气腾腾地看向王长生:“没错!你作何解释?”皇上已经让她给皇后下迷药了,而且显然迫不及待,怎么还会在去找皇后前温酒烤鹿肉?
这很不合理。
说不定,王长生是哪个王爷的细作,受命对皇帝下手,便勾结宫女,行刺皇帝。
王长生额头上冷汗涔涔,他一边磕头一边道:“这个,老奴着实不知道啊。兴许是皇上高兴,所以便想喝酒。又想着单纯温酒喝没趣味,便让人烤鹿肉。”
这时旁边一个小太监忽然抖着声音开口:“奴才、奴才兴许知道。”
萧遥和安国公夫人的目光,马上看向那小太监。
小太监被萧遥和安国公的目光注视着,浑身抖了起来,但还是结结巴巴地道:“皇、皇上到外头赏雪时,曾听到两个宫女说温酒烤鹿肉很是享受,后来,便吩咐温酒烤鹿肉,想是听那两个宫女说的。”
萧遥马上问:“那两个宫女可曾参与行刺皇上?”
小太监连忙点头:“也参与了,不过,她们趁乱跑掉了,是跑掉的三个宫女之一。”
萧遥看向安国公夫人:“这应该是有预谋的。”
安国公夫人点头,目中杀气腾腾,再次咬牙切齿地重申:“绝不能饶了她们。”
萧遥便问:“不如我们先审问她们?”
安国公夫人有些心动,但是更看重小皇子登基事宜,当下便强忍着,说道:“先等国公爷他们进宫再说。”
得先保证,小皇子可以顺利登基,而不是被其他王爷摘了桃子。
萧遥听了便点点头,随后看向杜太医,道:“杜太医,本宫总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你来帮本宫诊个脉罢。”
安国公夫人听了这话,心中有些紧张,但一时之间,也没找到借口阻止萧遥诊脉,只得眼巴巴地看着。
杜太医给萧遥诊脉片刻,脸上的神色瞬间显得异常凝重:“娘娘这脉象,似乎被下过某种迷药,不过似乎吸入不多又或者解了。”
萧遥听了,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想来,他们是怕本宫碍事,所以先药倒本宫。”
安国公夫人暗暗舒出一口气,嘴上则道:“想来便是如此。那些宫女着实胆大包天,娘娘,事后你万不可饶过她们。”
萧遥点点头:“本宫省得。”说完她让青衣和千秀扶自己到门口吹风。
此时寒风吹过,吹得人浑身发抖。
几团乌云被风吹过来,遮住了月亮,让原本就并不明亮的月光彻底失去了踪迹。
寒夜变得漆黑一片,只听得见雪簌簌落下的声音。
萧遥轻轻地道:“要变天了啊。”
安国公夫人点头道:“是啊,要变天了,娘娘一定要支撑住。小殿下那般小,只能靠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