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日,萧遥微微清醒了,知道安宁侯重伤又中毒,就要拖着病体去给安宁侯扎针,因她坚持,秦越只得准备了轿子带她过去。
侯夫人见萧遥烧得脸蛋通红,却要帮安宁侯施针,担心她一针下去要了安宁侯的命,哪里肯依?
赞过萧遥孝顺之后,连连说萧遥身体不适,不能操劳,叫秦越赶紧带萧遥回去好生歇着。
萧遥咳了咳,脸色潮红地道:“侯夫人莫不是怕我不会扎针?我这一手扎针之术,可是相当高明的,过去救过许多人,便是世子,我也曾救过的。”
侯夫人见萧遥咳起来,恨不得往后跳开,她死死忍住,随后借着说话的功夫,后退了一步,这才对萧遥道:“我知道你这孩子一片孝心,可你此刻病着,我如何能让你操劳。好孩子,你快回去罢,等养好了身体,你再过来。”
过来看看便好,绝不能给侯爷扎针。
萧遥听了,又咳了咳,随后看向秦越。
秦越便对侯夫人道:“阿遥的扎针之术的确高明,多次救过我,不如夫人让阿遥试一试?”
侯夫人摇摇头:“暂且不必了,等她养好了身体再说。至于侯爷这里,太医刚来施针没多久,短期内着实不适合再施针。”随后又苦口婆心地劝萧遥回去休息,让秦越多将心思花在萧遥身上,莫叫萧遥过于操劳。
萧遥和秦越见侯夫人再三拒绝,只得一脸遗憾和担心地回了咏思院。
回到咏思院,萧遥躺在床上,喝了些水,便不咳了。
秦越见她的脸蛋还是红红的,忍不住担心地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虽然是做戏,可是他看着,总担心是真的,怕她有什么闪失。
萧遥看出秦越的担心,便握住秦越的手,柔声道:“我没事。”顿了顿,又说道,“侯爷是你的父亲,我们明儿再去走一趟罢。”
侯夫人必不许她给安宁侯施针的,到时她会扎针的事传出,侯夫人可不能怪她不帮忙。
第1133章
秦越揉了揉萧遥的发丝,点点头:“我去大哥和几个妹妹那里走一趟。”
他不希望事后萧遥受到任何攻讦,所以四处劝说,让侯府众人知道,不是萧遥不肯帮忙诊治安宁侯,而是侯府众人信不过他。
萧遥握住秦越的手:“我会救侯爷的。”安宁侯毕竟是秦越的父亲,秦越应该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秦越坐下,握紧萧遥的手,低声道:“阿遥,我很矛盾。我心里想救他,不想他死。可是想到我的母亲,我又觉得,我不该救他。”
萧遥想了想问道:“当初侯爷对婆母出过手么?”
秦越摇摇头:“他没有直接出手,可是他对我母亲的冷漠以及对宁氏的维护,何尝不是另一种逼迫?认识你爱上你之后,我明白深爱一个人与千方百计想给她最好的想要护着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的心情,可是,我的母亲又何其无辜?”
萧遥道:“既如此,我们便等我养好伤了再去治他。没做什么,只是冷眼旁观,我们亦还他这个,便两清了。”
原主当初嫁进来,是侯夫人的谋划,可这何尝不是安宁侯冷眼旁观之故?
作为既得利益者一言不发,这是安宁侯的处事之道,那么这次,她和秦越,便还他这个。
秦越点点头,又揉了揉萧遥的秀发,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出去。
心爱之人成了自己的妻子,他恨不得与之整日耳鬓厮磨,可不行,他得想法子护她周全,不留任何把柄。
抱着这样的想法,秦越去见了秦大公子和几个妹妹,说萧遥一手针灸之术十分高明,多次救过他和他手下的性命,如今虽然因为高热发挥不出全部医术,但略微改善安宁侯的症状是没问题的,希望大家帮忙说服安宁侯夫人,让萧遥帮侯爷治病。
为了增加说服力,秦越还打包票:“便是萧氏因病没法展示百分百的医术,但改善侯爷的情况还是可以的,绝不会出任何问题。”
可是说得上话的大公子并大姑娘并不信秦越,认定他们夫妇丧心病狂别有居心,而其他姑娘,在侯夫人跟前根本说不上话,也就不必谈什么信任了。
秦越无功而返,回来换了衣服,坐在萧遥身侧将走这一趟的成果告诉萧遥。
萧遥伸手摸摸秦越的手,只是刚碰到他有些冰冷的手便被她塞回被窝里,她让丫鬟给秦越个汤婆子,等人出去了,才对秦越说道:“我还以为他们回过味来了,会同意我给侯爷针灸,趁此机会给侯爷下毒然后构陷于你呢。”
秦越看向萧遥:“你小看他们了,他们怎么会想不到这个法子?只是,他们认定一旦出事,我会将一切推在你身上,所以不敢兵行险着。”
第二日,秦越派了丫鬟跟侯夫人说要带萧遥去请安,顺便给侯爷看病,结果准备妥当要带萧遥去侯夫人那里时,侯夫人的贴身大丫鬟奉侯夫人之命过来,说刚请了御医,不劳烦萧遥了,让萧遥好生养着,不要出门。
秦越和萧遥见侯夫人如此盛情,着实不好推却,于是说了些场面话,便回房躺着了。
下午,秦越有事进宫,傍晚时分回来,顺便拐去萧遥原先住的地方将萧遥的东西收拾了带回侯府。
回到侯府,对萧遥说道:“当日我与你从冰窖出来时遇上的德妃梅妃并一众低位嫔妃,这几日被各种理由责罚,全都降了分位了。”说到这里有些唏嘘,“好不容易挣到了分位,不知在想什么,竟与皇上作对,这下,怕是悔青了肠子。”
萧遥道:“应该不是什么聪明人,所以才会被人利用。”别的却不评价了。
秦越点点头,又说起一事:“我方才回来,
见了周家的大太太上门来,我言明你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让她改日再来,这般应答,可没有问题罢?”
萧遥摇摇头:“这般应答没有问题。不过下次与我相关的事,希望你先使人通知我,问问我的意见。”
秦越一怔,点了点头,半晌才道:“抱歉,我恨不得什么都帮你做好,让你不要为任何事操心。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一定会改的。”
萧遥含笑点头:“我相信你。”
又过几日,萧遥估摸着安宁侯的身体废了,这才病好。
她病好之后,马上与秦越到侯夫人跟前自荐。
侯夫人自然不肯让萧遥给安宁侯治病,可是萧遥已经好了,已经不能用不让萧遥操劳这个借口了,只得说御医刚扎过针,暂时糊弄过去。
等萧遥和秦越离开后,侯夫人马上悄悄命人去请大公子和大姑娘过来,将萧遥想给安宁侯施针一事告诉两人,与两人商量计策。
大公子双目微眯,露出凛然杀意:“既她坚持,我们不如直接将计就计?”
侯夫人也想过将计就计,可担心秦越将之推得一干二净,于是说出自己的顾虑。
大姑娘道:“娘,二哥说与他无关便无关么?我们偏说是他指使的呢?他刚回京时放出风声,说受皇上器重,可是这几日,他只进宫一次,若皇上看重他,何至于待他如此冷淡?”
大公子点了点头:“正是这个道理。”先前他不敢动,是怕皇帝看重秦越,帮着秦越将一切推到萧遥身上,届时安宁侯去了,有皇帝的支持,秦越继承爵位顺理成章。
可现在看来,皇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看重秦越,那他们还担心什么?
即使皇帝对秦越和萧遥均另眼相看,只要没到那个度,那么皇帝就不可能支持有弑父行为的秦越,没了皇帝死保,背上弑父名头的秦越,注定与爵位无缘。
秦大公子光是想到这里,便激动得热血沸腾,恨不得一切马上发生。
侯夫人没说话,坐在旁认真盘桓再三,最终做了决定:“既如此,我们便赌一把罢。”
她对安宁侯是有些感情的,可是都这个岁数了,感情早就淡了,哪里及得上儿子的前程?
三人做了决定,便商量着该怎么做,最后一致决定,给安宁侯下药,让安宁侯的病情恶化,之后不治身亡。
为了万无一失,三人立即行动起来。
下午,侯夫人和秦大公子、秦大姑娘等来了自投罗网的萧遥和秦越。
但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同来的居然有宫里的赵御医。
萧遥跟侯夫人几个互相寒暄毕,这才说道:
“也是我原先木木呆呆的,不知侯夫人的顾虑。想来,侯夫人不敢让我给侯爷扎针,是担心我年轻,针灸之术不到家罢?中午与世子想清楚了这一节,便决定从宫中请一位御医在旁看着,也好叫侯夫人放心。”
侯夫人三人的表情顿时都有些僵,心里更是憋屈得几乎要吐血——他们早前一直在忙碌和算计,等来的居然是这个?
萧遥见三人神色有异,便问:“侯夫人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么?”
侯夫人回神,摇了摇头:“并无什么不妥。只是侯爷的身体越发不好了,我们几个每每想到便担心不已。”
萧遥点头:“谁说不是呢,我早几日便想来给侯爷施针,可惜身体不争气,侯夫人又怜惜我病了身体不好,不叫我给侯爷扎针。”
秦越一脸怜惜地看向萧遥:“阿遥担心父亲,竟提前好了,这是她的孝心。”
侯夫人三人听了这话,都在心中冷笑,心道哪里是关心侯爷,分明
是想弄死侯爷让你上位。
不过他们也只敢在心中吐槽,名面上还是不得不赞萧遥孝心可嘉。
安宁侯重病垂死,大家也没多少闲心聊天,又说了两句,便一起进去了。
侯夫人不知道萧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担心萧遥悄悄对安宁侯出手又瞒过赵御医,便在萧遥开口之前,先请赵御医给安宁侯号脉。
赵御医不想掺和侯府的内宅斗争,但是号脉是本职工作,他推辞不得,只得先给安宁侯诊脉,并仔细说明安宁侯如今的情况。
因不是第一日给安宁侯诊脉了,所以诊出安宁侯情况严重,赵御医也没多吃惊。
侯夫人三人听了赵御医的诊脉结果,发现与上午差不多,便松了口气,看向萧遥。
虽然不知道此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是安宁侯的身体情况如何他们一清二楚,一旦萧遥扎针过后安宁侯的身体有任何闪失,那就是萧遥的错,也是秦越的错!
萧遥听了,也上前给安宁侯诊脉,诊完了看向赵御医:“赵御医,如今想治好安宁侯,最为困难的是什么?”
赵御医对萧遥拱了拱手,道:“不管是解毒还是治好那伤处,都得促进病人体内的血液加速流动,这么一来,毒便会攻入心肺,到时神仙难救。”
萧遥点了点头:“如此说来,若是有法子不让毒进入心肺,那么侯爷便能救,是也不是?”
赵御医心说这不是废话么,但是面对级别比自己高的贵人,还是毕恭毕敬:“正是。”
萧遥点了点头,拿出银针快速扎进安宁侯心口以及心腹几处,护住了安宁侯的心脉。
侯夫人、秦大公子和秦大姑娘都惊叫出声:“你做什么?”居然拿银针扎安宁侯的心口位置,这是要置侯爷于死地么?
三人喊叫出声之后,第一时间看向赵御医,让赵御医给他们做证明。
萧遥一边擦汗一边说道:“几位不必过于担心。”又看向赵御医,道,“赵御医,我已经护住侯爷的心肺了,劳烦你给侯爷解毒以及治疗伤处。”
“你说什么?”赵御医、侯夫人、秦大公子和秦大姑娘听到这话,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萧遥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赵御医不信,侯夫人三个也是一脸怀疑。
秦大姑娘忍不住道:“二嫂,父亲身体贵重,可不能随意对待。”
侯夫人和秦大公子没说话,但是眼神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萧遥没理会他们,认识看向吃惊的赵御医。
赵御医回神,马上上前给安宁侯把脉。
半晌,他把脉完毕,脸上露出异常震惊的神色:“这、这、这……敢问世子夫人,你是如何做到的?”
萧遥忙道:“侯爷遭受毒药以及伤口处的双重折磨,身体已经很差了,不如赵御医先帮侯爷解毒以及医治伤处?”
赵御医听毕忙道:“世子夫人说得极是,老夫这便帮侯爷解毒并治疗伤处。待老夫忙完,还望世子夫人不吝赐教——”他的态度与语气,比原先好了不知多少倍。
侯夫人、秦大公子和秦大姑娘听到赵御医这话,都惊呆了,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看安宁侯,又眨眨眼,看向萧遥。
最后,还是将目光投向赵御医。
侯夫人抖着声音问:“赵御医,你这意思,是侯爷有救了,是也不是?”
赵御医一边给安宁侯诊脉一边皱着眉头回答:“虽然能救侯爷,但是拖的时间太长了,侯爷救回来之后不仅寿命有损,身体亦会十分虚弱,需要好好养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