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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嫡子 大明嫡子 第805节

“自商周以来,中原总被游牧侵扰。国中动荡,则游牧南下带来乱世。国中兴盛,累数世积攒,才可图北伐之。

周而复始,犹如跗骨之虫。

我朝起北征,利器壮志,可若无这些舍生忘死的将士,依仗你我,可能厘清草原否?

他们打败了鞑靼人,肃清了草原。今天,应天城只为他们欢呼。

而亡者,便由孤带回家。”

朱高炽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北征大胜,草原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归为大明所有。

但他却高兴不起来了。

中原人,用了数千年,付出了一代有一代的儿郎性命,到了今天才被大明终结了这个忧患。

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和骄傲的。

冠军侯封狼居胥,点燃了中原人北望的豪情壮志。

今朝,也不过是那份壮志,将会变成纵马草原的自在而已。

“大明的路还很长,亦非是你我等人,能全万世事的。”

朱允熥再一次开口,手掌在舰首栏杆上轻轻的执掌着。

海患没了,南方打下来了,国家粮草不缺,金银不缺。

如今,北方最大的敌人,以及将来最大的危险,也尽数被解决。

而今国内,亦是新政层层推进。

好一番盛世之前兆。

可是。

大明却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去做。

毕竟。

国家强盛了,却并不代表治下的百姓们也同时富足了起来。

以国家的力量,来平衡社会,拉动百姓富足,才是朱允熥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而今。

大明环伺周遭,已经到了再无敌手的时候。

接下来,也该到了重新梳理中原格局,让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真正过上安居乐意、衣食无忧的日子了。

“你要做好税署接受改革的事情。”

朱允熥想了想,却是目不转睛的说了一句。

在他身边的朱高炽立马瞪大双眼,并没有自己掌握的税署要接受改革的愤怒和不满,疑惑是半分的质疑。

小胖的脸上,满是喜悦。

税署要改革了!

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天天去衙门里点卯干活了!

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找个地方,安安心心的躺平了!

然而下一秒。

朱允熥的声音,再次传入他的耳中,将小胖所有的幻想打破。

“该给你再加一加担子的。”

如果长江能听得懂人心的话,此刻已经明白自己的内心是何等的痛苦。

朱高炽听着朱允熥说的话,内心中大声的询问着。

如果不是自己怕死,这时候自己已经跳进着滚滚东流的江水里头了。

铛铛铛。

呜呜呜。

最后一艘战船,从江北滁州府江边渡口码头驶出,终于是在江面上下锚的无数战船中间,驶入了应天城下的龙湾码头。

教坊司的人,停了奏乐,那些美妙的女娘们也纷纷停了歌喉。

码头上,霎时间变得寂静无声起来。

唯有滚滚东流了不知多少年的江面上,有几两清风吹来。

风,吹动了大明龙旗。

发出低沉的声音。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朱标,也缓缓站起身。

大部分下了船的北征将士,在饮了朝廷准备的酒水之后,便被带入城中,只留下了万余兵马列阵码头。

随着载满阵亡将士骸骨的宝船,停靠在栈桥上。

那些列阵码头的将士们,便立马步伐统一的转过身。

“魂兮归来!”

礼部尚书出身的任亨泰,站在一侧,面色庄严肃穆,微微抬头,朗声高呼。

“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

码头之上,万人同声。

舱门伴随着一阵咯吱声,缓缓打开,落在了栈桥上。

撞进所有人的视线里,是那满仓寂静无声的小盒子。

一排排,一列列,好似外头码头上那列阵的官兵。

“迎。”

任亨泰再次高呼。

码头上,立即便有上直亲军卫官兵列队上前,走入船舱。

一只只无声的小盒子被皇帝亲军捧在手中,缓缓走出战船。

这一刻,没有人发出半点声音。

也没有人会觉得这样的等待是枯燥的。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淌着。

直到那万余只小盒子,被迎出船舱,到了码头上后。

任亨泰再一次踏出一步。

“皇帝谕:赐归来将士,炮九,加从六品勋功尉、武哀校尉,葬功臣陵。子嗣从军,初授总旗官。”

随着内阁首辅的朗声之下,码头上那合共一百九十八门火炮,炮鸣九下。

朱允熥最后下了战船。

神色深重。

火炮九鸣,加封此前并没有的从六品武散、武勋,葬功臣陵,此后大概会成为大明军中那些普通将士,阵亡之后,最高的抚恤规格了。

朱允熥接过朱高炽送来的一面旗。

那是北征大军的军旗。

上书征北二字。

如今,旗面已经是有些破旧。

朱允熥持旗,从那些被皇帝亲军捧在手中的小盒子中一步步走过。

最后。

已然是持旗走到了面色肃穆的皇太子朱标面前。

……

第六百二十六章 家

国家积累数载,耗时一年,以举国之力而伐之。

虽说朱允熥一直都待在大青山下,忙着建造那座所谓的属于所有牧民的大青城,且并没有如人们预料的那样亲征草原。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对战争的样貌是无知的。

战争打的是钱粮,死的是人命。

呼伦湖边上的草原,被厚重的血水浸泡着,尸骸横陈草地,来不及收拾,就会被苍穹之上的雄鹰俯冲啄食。

朱允熥坐观大青山,每时每刻都能看到,整个长城以内的道府县官民,为了帝国的雄心壮志忙碌着。同样也能看到那些身处草原的官兵们,为了帝国的伟业而永远的倒在了草原上。

当他握着北征大军的那面旗帜,从那一只只无声的小盒子前走过的时候。

朱允熥的心便一次次的沉重起来。

尽管他很早就知道,没有不流血的盛世,没有不牺牲的伟业。

可当那一条条原本鲜活无比的生命,眨眼间就成了不会说话的盒子,饶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生悲怜。

“臣,携北征大军将士,奉王命征伐。幸不辱命,皇天庇佑,今朝敌灭,将士尽数归来。臣持节握旗,缴军旗。”

嘭。

朱允熥面色肃穆的说完话,便挥手将旗杆落在了地上。

这根旗杆上,满是刀痕,有深有浅,渗透着深红色的血水,做不得假。

旗杆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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