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谷卑希不断偷瞄首领的脸庞,看出了首领的魂不守舍,嘿嘿笑道:“首领,人都走远了,要不我们带人追上去,把那个美人儿抢回来?”
话音刚落,赫离扭过头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目光随即落到了草原上那一支渐渐远去的马队,更准确的是说,落到了那个黑袍少女的背影。
远去的马队翻过了一座山坡,彻底地消失在了赫离等人的视野中。
一拉缰绳,调转马头,返回一两里外的小部落营地,赫离开口道:“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吗?”
“此时应该还在深入审问中,按照您所传授的审问方法,分开审问,目前大体可以确定是拓野部的一支人马。”
“拓野部,不会有错吧?这个部落不是游牧在白羊河以北吗,离着妥儿川草原至少有着两千里的路程,中间似乎还隔着诸多大小部落,怎么跑这里来了?”
“额......这个,还不清楚,那些普通战士,就只知道跟随部落的贵族头人出动,其他的还没问出来呢?”谷卑希挠挠头。
拓野部,东漠西北草原上的一个大部落,占据白羊河流域以北,都仁捺山脉以东的上千里优良草场,六千余帐,约三万多人口啊,怎么也能够抽调出来六、七千骑兵,这可是整个柔黎部落常备军的四倍啊!
不对啊,不能够这么计算,赫离转头一想,光是昨晚战死的拓野部骑兵,以及被俘虏的骑兵,大约是七百骑。两百柔黎铁骑对阵近七百拓野部骑兵,借助天时地利与人和,以伤亡十几骑的代价,就取得了一个大胜。
近黎明时分,赫离亲率上百精骑一个奔袭,如同黑夜中突然露出獠牙的一把锋利弯刀将三百余拓野部骑兵斩于马下,再与随后赶到的哥达百骑埋伏丘陵两翼,凭借着出色的骑射战术,借助斜坡的冲击力,顿时把之前脱离大部队的追击骑队的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在两翼柔黎骑兵反复几次射击下,被堵在两侧斜坡间的三百多拓野部骑兵,刚刚消灭了那支突围队伍,兴高采烈地赶回,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支奇兵在这儿等着他们,地势限制导致一时无法展开战斗队形,队伍迅速溃败。
突然冒出的精锐骑兵、一支支从天而降的锋利箭矢,一个个同伴的死亡,当“扔掉武器,投降不杀”的声音传来时,一个拓野部骑兵率先大喊道:“我投降”,无数骑兵随即纷纷扔掉武器,翻身下马,垂头丧气地等待胜利者的处置。
清晨的薄雾已经散去,健壮妇人、老牧民、稍大的孩童全都忙进忙出,清扫着昨夜一战留下的痕迹,收拾着横七竖八、散落一地的物品,营地内还残留着一股血腥之气。
哈什万的毡帐内,赫离与哈什万列席而坐,举起奶酒相互问候。长者再一次托起盛满奶酒的木碗,代表全体族人诚恳向赫离表达感激之情。
哈什万老人匆匆地放下木碗,略带急切地问道:“赫离首领,昨夜袭击的马贼是什么人啊,周围可还有同伙?”语气中掩饰不住担忧、忐忑之感,这位老人凭借着多年的草原生活经验、敏锐的观察、时候的细节回忆,判断出昨晚那股敌人绝对不是善茬,如此精锐的骑兵也绝对不是一般势力可以培育出来的,万一以后再有人马来报仇,就只能落得一个身死族灭的下场了。
“拓野部!”赫离轻轻地说住这三个字。
短短的三个字却如同无坚不摧的攻城锤,重重地撞击着对面老人的心脏,泰山般的重担压得老人喘不过气来,整个身子轻颤着,摇摇坠坠向后倒,幸好多年来的草原流浪生涯所磨练出的毅力支撑住了他。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唉......”哈什万老人最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赫离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继续端着木碗,细细地品味着这顺滑的热牛奶。
哈什万老人仿佛一瞬间衰老了许多,精气神流逝了不少,双目无神地看着毡帐上的天窗,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眼前那位年轻首领早前的建议又回响在耳边,哈什万强迫着自己回过身来,整顿了一下思路,开口问道:“赫离首领,恕我冒味地问一句,贵部有多少属民,族中战士数目又是多少?”老人的这句话问得很彷徨,语气中又带着一丝无助,却只能眼巴巴地希望这位年轻首领给出一个振奋人心的答案。
“柔黎部落属民六千余人,常备军战士近两千余骑。”
这个答案却不能让老人满意,反而使他皱起了眉头,柔黎部落拥有数千人口,占据着妥儿川这一片肥美草场,毫无疑问是一个中等强部,可比起随时可以征召六千骑兵的拓野部来说,虽不是说胳膊和大腿的差别,但差距也绝对不小啊。
“昨夜一战,哪怕是由你们拼死守卫营地,消耗了一些进犯敌人,可我凭借两百骑兵就击败了六百多名拓野部骑兵,这战绩长者你也是亲眼目睹的。在这东部草原,我柔黎部落虽不是最强大,可也绝不是任人欺凌、任人宰割的绵羊!”赫离放下木碗,斩钉截铁对着哈什万地说道。
是啊,这位赫离首领只用了两百精锐骑兵,就轻松地击垮六百多拓野部骑兵,若他麾下的战士都是如此的虎狼之师,哪怕不能击败拓野部,可是延续部落的存活那也不是一件难事啊。
看着老人低头思索的神情,赫离接着说道:“哈什万长者,不知道我的建议您考虑的如何了?腾格里大草原上部落仇恨、掠夺牛羊财物、恃强凌弱的争夺永无休止,稍不留意便是一个身死族灭的下场。东漠草原的情势更为严峻,特别是妥儿川平原,这里靠近卡洛斯大陆,多如牛毛的马贼横行,如蒙长生天庇佑,你们转场迁徙至一个贫瘠草场,或者能够苟延残存,保住族人的身家性命,可这个安身之所你们就保证安全无虞吗?你们来到这儿,我又冥冥之中拯救了你们,这何尝又不是长生天的指引呢?”
沉吟了一会,哈什万老人问道:“赫离首领,我们如果加入贵部,能得到怎么样的待遇,奴隶还是自由民,牛羊财物是否可以得到保留?”
“自由民,你们的所有牲畜财物不会有着一丝一毫的损失,我还会赏赐每一户牧民五斤食盐;作为义务,你们要向我效忠,男子必须要服从部落的军事调动,合格者加入常备军,守卫共同的家园,随我出征。”
权利与义务都被简单地阐述出来,哈什万老人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位年轻首领看来诚意十足,似乎真心想要招纳自己部落了,自己这身子骨已经没多少年好活的了,儿子又早早地去世,孙子那个性子能否担任起族长重担,哈什万心底每每想起这个问题,总会无奈地摇摇头。
“赫离首领,我接受您的提议。从此以后,老头子的七百多族人就是柔黎部的一份子,接受您的保护,效忠于您,服从您的命令!最后,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您可以答应。我的孙子,圭闵儿,我希望他可以成为您身旁的仆从,以便时刻聆听您的教导!”
“太好啦!太好啦!长者请放心,长生天见证,本首领必然公平地善待每一个属民,至于你的请求,圭闵儿将会成为我的侍卫,享受十骑长的待遇。”
合则两利,哈什万这个小部族从此以后用不着四处流浪、担惊受怕,受到强大部落的庇护。柔黎部落又增添了七百多人口,更强大了几分,等到了寒冷的冬季,吸收一些被风雪袭击导致流离失所的牧民。待明年开春之后,商路固定、牲畜产仔、新生儿降临,牧民家家户户都会是笑逐颜开,部落的未来将是一片光明啊,赫离心里美滋滋想着。
“对了,长者,你可知道昨夜留宿营地的那群人是何来历?”那一抹身影、那一道面容深深地刻在这位年轻首领的内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致使他迫不及待想要了解更多关于那个叫做腾空的女孩的信息,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失了方寸,失了作为一个首领的方寸。
作为首领,他应该首先要问的是哈什万部落迁徙路上的所见所闻,沿途部落的人口、军力、疆域,还有部落之间仇怨、战争,特别是乞迪部落内乱之后,这片草原就更加混乱了,想要浑水摸鱼、趁火打劫的各种势力浮出水面,掌握更多的情报可以在这片草原上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一听到新首领提到这件事,哈什万顿时无奈地苦笑一下,心底里也感觉到昨晚那场突如其来的袭击似乎和留宿的那队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脑海中回忆一番后说道:“为首的是那名中年汉子叫做大且渠,他们自己说是来自勒水族的一个贵族分支,想要前往卡密尔城那边行商,可你看他们商队护卫的架势,再加上根本没带什么货物,一点都不像是什么草原商人。一开始老头子也不想开门接纳的,可他们有着勒水族的令牌信物,我们迁徙过勒水族地界的时候,勒水族对我们有过一些帮助,我们也就只好在营地内划了一片区域给他们扎营休息......”
“那他们自己队伍交谈之中可有谈到什么异常情况,例如来自哪里,经过了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出发的?又或者是有什么特殊的口音、习俗、动作?”赫离一边追问,一边给予提示,希望哈什万可以记起更多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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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