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苏图江两岸,渡河道路两侧哨骑掌中的战旗晃动,有序齐进的上千名骑兵推开一条宽路,仿佛压碎一切声音,天地为之静默。
贵人、牧民、奴隶,所有人屏住呼吸,瞪大双目,伴随心脏跳动声来等待......
突然,几十名骑兵策马加速,奔向渡河要道,临近道口时,轻拽缰绳,勒马左右两侧,充当后来之人的前翼先锋护卫。
此时,北岸的精锐仪仗队也排列完成,仿若一堵堵连环铁墙,若隐若现的弯刀、盾牌是铁墙壁的装饰品,尽显草原暴力艺术的美感。
连环铁墙延伸的尽头,熠熠闪光的青纹雄鹰大纛下方,一名英武伟岸的草原青年策马走来,无论是见过他的,还是没有见过他的,此时对他的身份都不必再去揣测。
“可汗,可汗,可汗......”
几万军民放声高呼,声势直冲云霄,恨不得吼破喉咙,才能真正释放内心的激动兴奋。
江岸两侧,几十里草场,漫山遍野都是呼喊挥动的柔黎部众,天命所归,人心所向,柔黎可汗。
呼喊最起劲的是柔黎旧部,他们加入柔黎部少则一年,多则两、三年,已经彻底成为柔黎部的既得利益者,拥有自己的毡帐用具、宝贵牲畜、放牧草场,许多人家中子侄都在常备军、仆从兵、文官帐落、锻造帐,最不济也是牧马帐等机构,随着柔黎部的每一次胜利,都能获得战利品、首领赏赐。
归属感,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已经在柔黎部众心中扎根发芽,虽然他们不是出生、成长在柔黎部,可是毫不妨碍他们把柔黎部当作自己真正的家园。
骑乘骏马的赫离可汗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呼喊浪潮,放眼所及是激动狂欢的军民,凝聚成一股势。
民心之势,从数万欢呼迎接的柔黎军民身上便能看出几十万柔黎部众的民心向背,看出赫离宝座是否稳定。
撇开钦达烈族众,从实际效用来看,东部草原是柔黎部的老窝、根基地,几十万柔黎部众是奠定赫离宝座的基石,是赫离逐鹿草原的根基。
同样,赫离在部众心中的地位、威望,是超远任何一个草原部落的首领或头人,乃至是王庭可汗。
从最早一批属民,即柔黎部尚未立部前,赫离在部众心中的威望就开始凝聚,随着一批批解救奴隶、脱颖而出的青壮奴隶、工匠艺人等融入柔黎大家庭,成为一份子,打上柔黎的标签,潜移默化在内心深处镌刻誓死臣服赫离的信念。
当然,一批批属民臣服,乃是跪舔般效忠赫离,不仅仅是被解救、勇士选拔的原因,更多是赫离和他们的利益是紧紧捆绑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或许柔黎部众不懂这些,但是草原人的生存嗅觉,以及在毡帐草场所属的录长、百户长、无形渲染下,他们深深明白一点:首领强大,柔黎强盛,自家就能过上好日子。
何况,他们是切切实实受到好处的,百户制度、划分草场、赏赐牛羊、拨付粮食盐巴等优惠政策在柔黎部从未断绝过。
种种政策固然出于让每一个柔黎人都有毡住、有饭吃、有衣穿,固本兴部,可是绝对包含收拢人心的意思,让新归附部众对比以前的生活和现在的生活,绝对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所以,赫离是下血本的,仅盐巴一项,如果按照草原商人贩卖的价格转售给柔黎部众,绝对是一笔不菲利润,甚至有可能成为柔黎部商贸帐的重要利润来源。
几十万柔黎部众,每年所需的盐巴,几乎都是由商贸帐提供的,典型的盐巴官营。
照常来说,官营产业的获利应该非常丰厚,尤其是盐巴这种生活必备物,那就是一只只流油的大肥羊,割起羊毛来,一茬又一茬的,大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迹象。
可是,商贸帐统一调配,限制盐巴价格,经由牧民所属草场百户帐,让柔黎属民吃上价格低廉的盐巴,加上文武公职人员的年俸以及遇到征战胜利等战利品和赏赐,所以家家户户都不必为盐巴担忧,不仅腌制肉干敢放足盐料,平日里吃喝也敢任性几把,好好过过嘴瘾。
民心,万民之心在柔黎部,准确来说是在赫离身上,这个创造一个个奇迹的草原英雄,是柔黎部众誓死拥戴效忠的唯一主人。
在数万军民山呼海啸下,赫离策马踏上渡河通道,心中不由感慨,环顾四周,第一次觉得狭窄的渡河通道不太符合现在的柔黎汗部。
去年,纳哈良部为首的钦达烈联军袭击恰苏图时,狭窄的渡河通道充当屏障,发挥拖延钦达烈联军进攻脚步的作用。
如今,随着赫离将南部草原划入柔黎版图,方便东部草原和南部草原的联系交流,不必侧绕白马山岭,缩短柔黎各处草场的直达距离,恰苏图江河道的扩建就很有必要。
“船只、挖土填河、搭建桥梁......”赫离脑海闪过几种方式,随即放下,到时候让锻造帐、测绘帐来看看,反正他们现在的动手能力远远超过赫离的理论作用。
以前,基础为零,在大方向大格局,赫离提出几点理论,拨开云雾见青天;现在,基础已筑,没有实打实的技术,进行改良提升的难度不是一点半点。
何况,看见不远处等候的一群人时,赫离现在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去琢磨什么技术,双脚下意识一磕马腹,加速上前。
有资格在此近距离等候的文官将领纷纷跪拜行礼,直奔人群正中的赫离却没有太多时间去理会他们。
“阿妈,你怎么在这里等,在白马驿大营就行.....”赫离上前接扶黛丽莎老夫人,嘴里说着“抱怨”话语。
黛丽莎老夫人身体还不到要人扶才能走动的年龄,可是儿子的举动让她心中暖暖的,笑呵呵端详儿子,看看有没有受伤、黑了、瘦了......
扶着阿妈的赫离,扭头一摆,目光落在哈度真、云娜,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温情,仿佛对等候丈夫回家的妻子说:“我回来了!”
哈度真、云娜两人眼眶有些湿润,嘴角泛出淡淡微笑,虽染很想冲进丈夫怀抱,可是也明白赫离不仅是她们的丈夫,面对养育丈夫的女人,她们天生就低一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