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恼火地问。
诺斯维亚目光坦荡地看着她,“要是记得,也就不会再问了。”
见她不说话,他缓缓上前,将距离拉近,垂头看着她,又问了一遍:
“所以诺尔顿小姐,你能告诉我,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为什么他睡在四楼的客房里,身上还残留着她的香水味。
而混乱的记忆碎片里,只剩下她泛红的脸颊,和近在咫尺的双唇。
诺斯维亚不认为自己会在酒醉后做什么出格的行为。
他的本能里就没有这些东西。
但混乱的感觉十分不妙,所以他得弄个明白,才好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不了解自己。
因此,他站在了这里,像一位夜闯少女闺房的登徒子,做着极为失礼的行为。
好在黑暗给了他遮羞布。
白天在这个房间齐聚的时候,诺斯维亚就知道,她已经来过这里了。
他不意外能在这里堵到她,但她却明显将他认成了别人。
诺斯维亚握住了她的手腕,将那些新的疑问都压下,不泄漏半个字。
只是胸口隐隐的情绪,让他发现,他确实不够了解自己。
鹿言真的很想对他翻个白眼。
“你自己喝醉了耍酒疯,不应该先跟我道歉吗?”
诺斯维亚抓住了这句话的关键词,“我做了什么应该道歉的事吗?”
“你!”鹿言气得牙痒痒,上去就给了他胸口一拳。
“我看你是故意的吧?吃别人豆腐还要装蒜,臭不要脸。”
鹿言说着又给了他一拳,暗恨自己不是大力士,没给他锤出个内伤来。
诺斯维亚却在她话音落下后,看了她很久,对她粗暴的行为没有半点反应。
鹿言发了好一会儿脾气,见他直勾勾看着自己不说话,也有点怂了。
“算了,我跟酒鬼生什么气。”
她说着就想挣脱开,却在下一秒冷不丁地被他拉了过去。
诺斯维亚垂下眼,目光里带着一点暗光,像是疑虑,又像是恍然。
他的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腰,问:“是这样吗?”
不等她回答,那只手便顺着往上,拂过了她的背脊,落在她的肩上,又从脖颈滑到了她的下颌角。
“还是这样?”
鹿言呼吸一顿,看不明白他此刻的想法,也不敢去猜。
诺斯维亚没等到她的回答,只好继续下去。
他抬起她的下巴,无声地靠近。
那气息几乎打在了她的唇上。
“又或者,是这样?”
他低声问。
第71章
chapter 71
如果可以的话, 鹿言是想跟诺斯维亚和平相处的。
她知道他有很多“债”要跟她清算,所以下午她将所有人聚在这个房间里时,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他的准备。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 她做的所有心理准备,会被明浼拿出的一段视频给彻底粉碎。
任何人都不会轻易对“自我”产生怀疑。
鹿言经历了六年的风风雨雨,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理素质, 所以她看完了那段视频, 听完了明浼他们说的话,也只是轻飘飘地问了句:“这个恶作剧有意思吗?”
她的反应大概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于是“谈判”从一开始就被瓦解, 众人不欢而散。
鹿雪走之前,对她说了一句:“你现在不相信这件事也没关系,但我保证, 这不是一个恶作剧。”
鹿言没给回应, 但实际上她相信这不是一个恶作剧。
毕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世界的本质有多么荒诞, 多么的不合理。
明浼和鹿雪都不是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 而安成星更不会对她撒谎。
所以鹿言愿意相信, 他们三人的记忆,也许真的和自己的记忆不一样。
这显然和消失已久的系统脱不开关系。
但鹿言没办法告诉他们世界的真相,就算他们会相信, 这也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你的人生只是一本小说的剧情,你只是一行虚构的设定, 你不是一个活生生的自由的人。”
这件事,她怎么能对他们说出口呢?
她做不到。
所以她只能选择“不相信”, 然后再去从这纷乱吊诡的谜团里, 找寻一个合理的答案。
但在这个过程里, 她一个人能得到的线索十分有限。
所以鹿言选择了联络安成星,现在只有他会毫无保留地帮助她,也只有他,不会对她刨根问底,逼问质疑。
然而这个电话还没打出去,她就被眼前的诺斯维亚给堵了个正着。
他就像是早预料到她会来这里一样,提前在这里守株待兔。
鹿言现在已经没空计较他在这档节目上做的手脚,也隐隐明白他想要的,可能不仅仅是来找她算帐。
但她没料到情况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片漆黑的卧室里,只有窗外的月光斜斜洒进,而他背对着月光,靠得很近。
那温热的呼吸和她的相碰撞着,他深邃的轮廓里,却是晦涩不明的表情。
鹿言退无可退,只能抬起眼,以近在咫尺的距离对他开口:
“诺斯维亚,你是在借题发挥吗?”
她一开口,气息就攀上了他的下颌,引起一点痒。
诺斯维亚的表情始终波澜不惊,他像是不解:“借什么题,发什么挥?”
鹿言早就不是刚认识他的那个小姑娘了,甚至她远比他认为的,还要了解他。
她不再试图从他怀里挣脱开,反而单手揪住了他黑衬衫的衣领,更进一步地拉近了距离。
“昨晚上我就想问了。”
鹿言的呼吸擦在了他的唇上,“你是真的喝醉了吗?”
诺斯维亚的眸光一顿,片刻后才问:“诺尔顿小姐,可以说得直白些吗?”
鹿言抬手勾住了他雪白的脖颈,挑衅般地反问:
“是你做得还不够直白吗?”
她知道诺斯维亚是个复杂又矛盾的人,从他明显抗拒她的存在,却又亲手促成了她的成长这一点,就足以看出。
但鹿言没想到他会矛盾到这种程度。
行为都已经越了界,言语还在扮糊涂。
诺斯维亚不作应答,鹿言也懒得跟他拉锯战,既然他都做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好粉饰太平的呢?
她反客为主地上前一步,彻底贴上了他,再无丝毫空隙。
下一秒,鹿言的手勾过了他的后颈,又滑落下来,将他衣摆拽出来,三五下就让他一丝不苟的衣衫变得一团乱。
诺斯维亚终于在她更出格之前,按住了她的手。
他的呼吸也没乱过,但鹿言知道,他被踩中了。
“你看,还有装下去的必要吗?”
鹿言松开手,直视他的眼睛。
“这个国家有句老话,叫酒后吐真言,在我看来,不过是酒壮怂人胆。”
她拍了拍他干净的下颌角,如他所愿地展露了内心的想法。
“诺斯维亚,坦诚并不可耻,真正可耻的,是你做了还要否认你的主观意愿。”
鹿言很不客气地说:
“别怪在酒精的身上了,今天你没喝醉,不也还是……了。”
她勉强维持了淑女的矜持,吞掉了那一个音节,却堂而皇之地瞥了他腰下一眼。
诺斯维亚抿起薄唇,在那昏暗的眸光中,他的缄默并未持续很久。
几乎短短一瞬,他便轻笑了起来,微微点头道:
“原来如此,我受教了。”
鹿言见他没有恼羞成怒,还是松了口气。
这男人的余威还在,她其实真不想在他面前这么放肆,可以的话,她希望能一直维持表面的和平。
但今天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再不反击,不就只能吃这个闷亏了。
鹿言正想着,就冷不丁地听见面前的人开口道:
“听您一番话,的确解开了我多年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