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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何故造反? 皇兄何故造反? 第1173节

这番样子,即便是朱仪,心中也莫名的升起一阵寒意。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可以说,已经糟到了极点!

因为,从刚刚朱祁镇的话中,他突然就反应了过来,张輗谋划皇陵一事的真正目的,压根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内官监。

他的目的就是要将舒良和怀恩这两个宫中的大珰给一次打掉,地宫被炸,掌事的太监必然要被问责,陈敬作为怀恩提拔上来的太监,出了这样的过错,怀恩必被牵连,哪怕只是短时间的禁锢,对于南宫来说,也足够了。

与此同时,出了这样的大事,皇帝必然会第一时间派出最信任的太监亲自前去调查,这个人选,非舒良莫属。

天寿山距离皇城说远不远,但是说近也不近,来回最快也要半日的时间,所以,舒良不在的这段时间,完全足够南宫起兵夺位。

只是,让朱仪想不明白的是,就算是地宫被炸能够牵连怀恩,引开舒良,可朱祁镇如何能够确定,皇帝会因此而卧病,甚至昏迷呢?

要知道,只要皇帝要清醒着,那么,整个宫城,就没有任何被攻破的可能,总不会,朱祁镇真的是临时起意吧?

一念至此,哪怕是面对着朱祁镇迫人的目光,朱仪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跪地开口,道。

“太上皇明鉴,臣等甘愿为太上皇效死,然则,如此大事不可不慎,臣冒死进言,此事突然,宫中情形到底如何,尚未可知,如若直接动手,万一皇上调动禁军,则我等绝无胜算。”

“即便皇上如今已经昏迷,可宫中御前尚有锦衣卫值守,如若锦衣卫出动,动静闹大,恐怕吾等亦难全身而退,臣受太上皇重恩,自当鞠躬尽瘁,然则,太上皇若因此而稍有差池,则臣万死难赎也!”

说这番话时,朱仪的手心当中,不知何时已经浸满了汗水,因为这很有可能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但是,无论如何,他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

因为,这实在是太突然了,虽然朱仪早就知道,朱祁镇在这件事情上花了很多的心思,甚至于,连他和张輗这种心腹之人,都不肯全数告知内情。

但是,他还是没有料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丝毫不给他准备的时间……

大殿中安静了下来,朱仪能够感受到上首朱祁镇冷然的目光,正在上下的打量着他。

可以说,朱仪从没有像现在一样紧张过,因为显而易见的,太上皇依旧打算谋反了,既然如此,那么,现如今所有的规则对于他来说,其实都已经不成立了。

不论他是国公还是其他的什么人,挡在对方前进的路上,都会被毫不犹豫的清除掉。

而且,更重要的是,朱仪刚刚在进殿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大殿的四周,布满了其木格之前带来的蒙古人,再往外扩去,则是孟鉴这些日子以来收买的最心腹的禁军。

这些迹象无不表明,太上皇已经彻底下了决心,这种状况之下,他们进了这个殿门,事实上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反!

所以,不夸张的说,此时此刻,提出反对意见的朱仪,面临的很有可能是致命的危险。

所幸的是,他的这番话,也同时是陈懋等人心中的疑虑,因此,稍一犹豫之后,陈懋也开口道。

“太上皇,臣以为成国公所言有理,如此大事须当慎重,是否再进一步探明消息之后,再……”

第1244章 危机

有了陈懋的这句话,朱仪紧绷的心弦总算松了几分,毕竟,朱祁镇就算是要找人祭旗,也不可能把他们两个都一起杀了,不过……

略微放松下来之后,朱仪很快就察觉到了异常,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情况下,他和陈懋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毕竟,这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不可能这么毫不犹豫的就做出决断,有迟疑是正常的。

何况,他提出的这两个问题,事实上都是最关键的问题,如果这两个问题弄不清楚的话,那么贸然起兵,无异于找死。

但是,古怪的是,他们二人如此犹豫,反倒是平时最沉不住气的张輗,这次竟然一直都一言不发……

这一次,朱仪的疑问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因为,就在陈懋说完之后,一旁的张輗便开口道。

“二位不必担心,锦衣卫这边,我有办法!”

这话一出,朱仪和陈懋不约而同的都看向了张輗,眼中尽是惊讶,不过,朱祁镇的脸上倒是没有丝毫的意外。

见此状况,张輗看了一眼上首的朱祁镇,见对方没有反对的意思,张輗便道。

“锦衣卫中,有一个叫毕旺的指挥同知,早年曾受过家兄的恩惠,这些年以来,我一直没有暴露这层关系,就是为了此刻,还请二位放心,入宫之前,我已经给命人前去给毕旺送信,虽然说,他不能直接调动锦衣卫,但是,暂时性的让锦衣卫无法动弹,还是能做得到的。”

话音落下,朱仪和陈懋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掀起一阵巨浪。

尤其是朱仪,虽然他早就知道,英国公府根基深厚,但是,却没想过,张輗竟然能够把这个人守到现在,都没有透露出来。

所以,这就是太上皇的依仗吗?

朱仪心中念头转动,道。

“太上皇,即便是锦衣卫那边不会出动,可宫里……”

“朕说了,皇帝已经昏迷了!”

这一次,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朱祁镇就直接打断了他,言辞笃定,目光当中,莫名的倾泻出了一丝寒意。

于是,朱仪立刻就意识到,对方可能是真的有些不耐烦了,只得低下头,不敢再开口说话。

不过这一次,不仅是朱仪,一旁的陈懋和张輗,脸上也隐约透出了一丝担忧。

见此状况,朱祁镇也意识到,光靠他的这一句话说服力不够,于是,他沉声开口,道。

“你们都已经瞧见了,朕现在顶盔掼甲,此次拨乱反正,朕必当带领尔等冲锋在前,你们难道觉得,朕会用自己的性命,去送死吗?”

这……

看着太上皇一身甲胄,手握宝剑的模样,三人对视了一眼,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虽然说,谋反是大罪,但是,即便是太上皇,也不可能在失败后保住自己,所以,朱祁镇既然敢动手,那么,至少说明他是有把握的,哪怕还不清楚,这份把握到底来自于何处,可事到如今,他们显然已经没有了后退的可能……

毕竟,太上皇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接下来留给他们的路,其实也就只剩下跟着一起上这一条路了,不然的话,恐怕他们就真的连殿门都走不出去了。

于是,他们总算是下定了决心,纷纷跪倒在地,虽然穿着普通的衣袍,但是,却行的是军礼,默契开口,道。

“臣等愿为太上皇效死!”

“好!”

于是,朱祁镇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笑容,这才将手中宝剑放下,重新坐回到御座上,道。

“既是如此,朕也不多说什么,诸位卿家皆是国之重臣,今日事若成,卿等便是再造乾坤之功,朕必厚赏卿等,再赐爵位,保卿等世代荣华,与国同终!”

“谢陛下恩典!”

虽然说,这明显是激励之语,但是,这般许诺,还是让三人都有些激动起来,当下气势立刻就更上一层楼。

于是,在统一了思想之后,紧接着下来,自然就是具体的布置与安排……

众人在朱祁镇的示意下站起身来,随后,朱祁镇亲自来到了他们中间,同时,命人抬出了一张巨大的皇城地图,铺在了众人的脚下,开口道。

“起事就在今夜,皇帝如今昏迷不醒,禁军无法出动,舒良如今赶去了天寿山,东厂群龙无首,锦衣卫那边,毕旺会出手料理,所有能够阻碍我们的力量,都被牵制住,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冲进皇城,重夺大位!”

“可是……”

这一次开口的是陈懋,在场的三人当中,只有他是战场经验最丰富的,既然决定动手,那么,他自然会全力投入当中。

因此,稍一犹豫,他便开口道。

“即便皇上昏迷不醒,禁军无旨不可随意调动,但是,光是宫中常驻的禁军已有八千余人,或许他们不会主动反击,可如果我们要攻破皇城,进入后宫,那么,他们必定会竭力反抗,一旦事情闹大,或是皇上突然醒来,调动禁军反击,那恐怕就……”

陈懋的话说的十分小心,生怕惹怒了朱祁镇,但是,这一回朱祁镇却并没有生气,而是沉吟道。

“的确如此,所以我们这次的行动,最重要的就是要快!”

“南宫这边,孟统领的羽林后卫来历复杂,没有走马符牌的情况下,即便是经营了多年,也最多只能调得动一千两百人左右,所以,朕才需要你们相助!”

说着话,朱祁镇率先将目光看向了张輗,道。

“张都督,此前朕吩咐伱招募壮丁,储备刀剑,如今状况如何?”

这话一出,一旁的朱仪立刻悄无声息的将目光转向了张輗的身上,英国公府一直以来在做的事,声势不算小,所以,他大概是知道的,但是,具体到底有多少规模,他却并不清楚。

到了这个时候,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张輗抬头看着众人,道。

“回太上皇,英国公府全府上下,所有的家丁护院,共有八百余人,加上臣这段日子招募蓄养的壮丁,共计有一千七百余人,不过,刀剑的数量却不太够,只有一千余把,而且,这些人平素没有经过训练,所以,战力方面,恐怕难以和禁军相比!”

“无妨!人数足够便好!”

对于这种状况,朱祁镇显然早有了解,随后,他又转头看向了朱仪,道。

“至于你,朕有另外一件要事,要交给你来办!

朱仪微微一愣,但是,很快他就坚定的拱手道。

“请太上皇吩咐,臣必定竭尽全力!”

于是,朱祁镇命人拿出一份手诏,递到他的手上,道。

“拂晓之后,朕会和孟鉴带领的羽林后卫及英国公府的近三千人,从东华门入皇城,但是,东华门如今虽然彻夜不封,却有禁军把守,虽然可能性很小,可他们一旦退入皇城,和里头的禁军策应,则大事必败。”

“所以,朕要你从东华门进宫,持朕的手诏,去东宫将太子带出,借由太子的号令,调动幼军营,从内策应,堵住东华门禁军的退路。”

看着递到手中的诏书,朱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次按下心中的震惊,因为这份手诏,显然不是刚刚写好的,这就说明,这套方案,太上皇一定是早就在心中酝酿良久。

可是,直到现在,他才肯对自己等人说出来自己的打算,可见,之前他们所有人恐怕都小瞧了太上皇!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将手诏谨慎的收好,朱仪再度拱手,道。

“请太上皇放心,臣必定完成使命!”

于是,朱祁镇这才点了点头,将目光移向最后的陈懋身上。

“陈侯!”

“臣在!”

罕见的,朱祁镇用了敬称,让陈懋的心中为之一凛。

“此次起事,成败大半在于宫中,但是,一旦事情有变,那么陈侯你,便是最后的一丝希望!”

“请陛下吩咐!”

闻听此言,陈懋单膝跪地,声音坚定。

于是,朱祁镇继续道。

“一会出宫之后你去兵部找一个叫范勇的郎中,他负责保管兵部的调兵勘合,是王翱调任之后新提拔上来的。”

“此人已经被张都督收买,且贪生怕死,你以威临之,以利诱之,可以从他手中拿到调兵的勘合,然后,持兵部的调兵勘合,去京营调兵!”

这番话,朱祁镇说的十分慎重,可以看得出来,为了这次的起事,他的确掩藏了很多的东西,直到现在这最后一刻,才真正把底牌全都掀了起来。

不过,听了他的话,陈懋却显出一丝踌躇之色,拱手道。

“太上皇恕罪,您的吩咐臣自当遵行,不过,按照军中规矩,调兵需有走马符牌,手诏及调兵勘合。”

“且不言臣手中并无调兵诏书及走马符牌,单说兵部勘合的核发,有严格的规定,即便是那个郎中负责保管勘合,但是,其上若无兵部尚书的签押,也并无效力,这……”

身为战场出身的军侯,陈懋自然对调兵的流程十分了解,而大明的调兵流程之所以会设计的这么复杂,就是为了防止出现现在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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