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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折青梅 首辅折青梅 第15节

“女儿定将她亲手送到爹爹手里。”冯妤眼里淬着毒光时跟衡王像了七分。

斜阳草树,鳞次栉比的屋落生起了袅袅炊烟,又是日落而息的时辰。

这些日子,叶可卿大概也摸清了青阳尘璧归家的时辰。

今日却是迟迟没见到人。

“怎么样?”兰姨问。

青阳大叔去了一趟官学,得知青阳尘璧早就走了,心知不妙,他斟酌道:“娘子莫慌,恐怕是友人相邀,在外忘了时辰。”

兰姨脸色凝重,“怎么会?璧儿一向知晓分寸,万不会不与家里支会一声。”

说完这话,兰姨就摇摇欲坠,她颤抖着问:“会不会像当年一样落水了?”

青阳大叔当机立断:“我去找几个捕快兄弟一起,你们先分头去找。”

叶可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一路跑往叶家,叶天光正好从外边回来,叶可卿拉着他腰间的钱袋子,喘得说不出话来。

“你急用钱?”叶天光问。

叶可卿点点头。

叶天光干脆地解下钱袋子:“兄弟有难,只管拿去。”

叶可卿也不推脱,拿起钱就去乞丐窝子。她平息了一下气息,把白花花的银子倒在手心,问:“我要问一个人的下落,谁有消息,重重有赏。”

小寿从没想过,他能在一天之中得到这么多银子。

起初,叶可卿问的时候,为了保险起见,他没有站出来。

等叶可卿准备去下一处,小寿悄悄跟了过来。

小寿带着叶可卿一路往城西而去,指着山上道:“你说的那位公子我知道,以前讨饭我就听说他是什么天降什么星,他每次回家都要经过这里,今天我见着他被绑人打晕了,扛着从这条小路上了山。”

叶可卿问:“他们几个人?”

“三四个,但都是很凶狠的恶人模样。”

叶可卿心中了然,吩咐道:“你再替我去找青阳捕快送信,若是骗了我,我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小乞丐被吓得脸色一白,铿锵道:“事关人命,我哪敢骗你?”

叶可卿仔细分辨他的神色不似作伪,这才把银子给他。

这座山头不小,叶可卿小跑着往上。

山上的岔路很多,很快,叶可卿就面临了第一个抉择,往左走还是往右,好在她眼尖,右边的道上有一块青色破布。

这是青阳尘璧的衣服料子,恐怕是故意给的线索。

这一线索让叶可卿心中有了些底,她马不停蹄地上山。

山顶。

一座破败的寺庙被掩在茂林中,寺庙里有人声。

叶可卿靠着墙听了会,几个壮汉在玩牌,谈论的内容也没什么异常。

她随时注意听几个人玩牌的动静,小心地摸进后院,一间间地搜庙里厢房。

通通搜了一遍,均没有青阳尘璧的影子 。

她的额头渐渐冒出细密的汗水,若是他真的出事了,兰姨和青阳大叔要怎么办?

忽而,她听见了一道在水里翻腾的声响。

她一直忽略了后院中的那口井。

井上盖着盖子,还压了一块巨石。

叶可卿几步上前,又听见一声翻腾之声。

她望了望前院,只敢轻轻敲击三下木盖,便将耳朵贴上去,屏息静听。

井里的翻腾声一下停了,半晌后,是三下敲击井壁的声音。

叶可卿大喜。

撸起袖子,去挪动井盖上的巨石。

巨石有些沉,她搬得吃力,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把其搬到地上去。

揭开盖子,她探头往里看,光线有些昏暗,只隐约看到青阳尘璧的人影在井底一角。

叶可卿将井绳扔下去,待青阳尘璧把自己绑好,她开始往上转绳。糅绳与木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叶可卿只能祈祷它可千万别断。

渐渐的,叶可卿已经满头大汗,双臂颤抖,手掌心被井绳摩擦出血迹,每拉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见青阳尘璧伸出手抓在井口,她丝毫不敢松懈,得到鼓舞般继续拽动。

前院一人言:“差不多了,该去看看死了没。”

叶可卿涨红的脸凝重了神色,她咬牙坚持。

就差一点了。

青阳尘璧总算撑着井口探出了身子,他的衣服都湿透了,脸色惨白,嘴唇没有了颜色,有些吃力地踩上井沿。

叶可卿赶紧上前帮他。

四个大汉便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一人嗓门粗壮,大声厉呵:“干什么!”

青阳尘璧沉了眸,对叶可卿道:“快走,别管我。”

叶可卿恍若未闻,就差一点。

她颤抖着手替青阳尘璧解开腰上的绳,扶着他下来,没有吭声。

“我腿伤了,你快逃,别管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第十四章 写字的手

其中一个大汉抓起叶可卿的头发,用几乎要震破耳膜的钟声吼叫:“哪里来的女娃娃,敢坏老子们好事!”

头发被拉扯得快脱离头皮,叶可卿的眼泪疼了出来。

青阳尘璧一脸肃杀之气,“放开她,你们要对付的是我。”

大汉松了手,道:“那你便写一封诀别书,再投井。”

叶可卿这才想起,这口井并不是普通的井。

这是一口承载了太多文人亡灵的井。

不知是从哪一个读书人跳井自戕开始,这口井慢慢演变成了读书人失意、落第、郁郁不得志、甚至是中举后跳下去了结生命的井。

京城人称其为断志井。

他们是想制造成青阳尘璧自戕的假象。

自戕向来为人所不齿,若是如此,即便死后,他依然会成为文人之耻。

甚至因为自戕,真正想害他性命之人也能逃脱律法。

青阳尘璧不傻,若他死后,叶可卿定然也会被灭口,眯眼道:“你先放,我再写。”

“不写也没关系,既然你还有力气爬上来,我就先把你的骨头打碎,看你怎么爬。”

壮汉松了叶可卿,狞笑一声,捏起锤子大小的拳头朝青阳尘璧打过去。

青阳尘璧见对方不给他机会拖延时间,只能堪堪抬手抵挡。

然而疼痛没有传来。

叶可卿的背被一拳打中。

其实她很怕疼,怕药苦,也不知道刚才是为什么,她就敢冲出来挡在青阳尘璧面前。

霎那间,她的喉咙溢起铁腥味,那股味道渐渐溢上口腔,一张嘴就是满牙齿的鲜血,“你那双手是要用来写漂亮字的,不能受伤。”

她想起他的铁画银钩,他的朝乾夕惕,眼前还晃过一道斜卧塌上的神清骨秀。

恐怕是,美色宜人,美色误人。

青阳尘璧眼里有些复杂,咽喉微微发酸,他探手把叶可卿接住,纳入怀里,随后抬着下巴望过去,眼里的凶狠化为实质,刀光剑影般凌迟众人道:“今日我青阳尘璧不死,定要你们生不如死。”

少年人的气势,硬是吓得几人后退一步,不敢上前。

怔愣中,几名捕快围了上来。

青阳尘璧低头看向怀里苍白的小脸,柔声道:“我们回家,你别睡。”

……

灯火通明的夜里。

叶可卿睁开眼,有些迷茫。

青阳尘璧趴在她的床边小憩,见她醒了,便问:“卿卿饿不饿?卿卿想吃什么?可还疼?”

叶可卿皱着小脸哭丧:“我好疼,好饿,要抱抱。”

青阳尘璧满脸心疼,把她抱在怀里宽慰。

一阵清明,把她从梦里拉回现实。

这梦可真是太假了。

叶可卿虚着睁眼,浑身上下好似被马车碾过。

真疼!

她口干舌燥,嗓子眼像刀片刮过,“水,水。”

一碗清水递到嘴边,她被托起来,顾不得疼得龇牙咧嘴,喉咙就被凶猛的灌溉呛得更疼了。

她幽怨地看向递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