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有些亮起的眼神,云烟道:“陛下龙体要紧。”
他将帕子按住,止血。
“陛下,”云烟开口,继续道:“我还能,再提要求吗?”
她觉得自己有些得寸进尺,但是这会儿,确实很想再提一个要求。
可能会让他生气,但这会儿不说,日后可能便再无机会了。
“你讲。”
燕珝看着她的眼神,直觉她不会说出什么让自己开心的话。
云烟眼神暗了暗,稍稍同他站近了些,像是主动地在同他亲近。
“陛下,我想……再见六郎一面。”
“就当送送他。”
第65章 上药
云烟方才简直都忘了这件事。
她在宫中,日后和六郎分隔甚远,天大地大,谁知道日后还能不能再相见。
此次若不能再见,日后便再无机会了。
云烟知晓自己这会儿有点得寸进尺,已经是……又一次挑战燕珝的耐心了。
二人好容易得来的和谐还未保持一会儿,便被她硬生生地打破。
可她有什么办法,季长川好歹曾经是她的夫君。他们差一点,就能补上未曾举办的婚仪,长久相伴。
如今这样,她不可能心中不想见他。距离那日他们分别,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了,她中途还病了一阵子,昏沉纠结着,对他的担忧也日益加深。
这样冷的二月,她在宫中好吃好穿地照顾着都生了病,六郎怎么撑得住?他身上还有伤。
“可以吗,陛下?”
云烟试探着看着燕珝,将自己的距离又同他拉近了些。
视线紧紧盯着他,生怕错过他的一丝表情。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主动地,同他“亲近”。
靠近着他。
虽然只是距离上的接近,可她还是感受到了自己变快的心跳,她觉得自己是紧张了。
面对着他,她会紧张。
心中升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想法,她好像有点不算坦然,可能也是因为心中想着别人,想要趁此机会再讨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方面觉得,他都已经这样让步了,自己实在不该,实在不该。
但另一方面,她要的并不多,她只是想再见季长川一面,并不过分,只是想送送他。
日后山高水长,不必再见。
目光盈盈,带着点柔和的光彩,看向燕珝。
男人眼神微微波动,没有回话。
燕珝很喜欢她的眼睛。一直以来,这双眼睛都如同春日潺潺的小溪,清澈又透明。
她眼中看向自己的时候,带着浓浓的情意,让他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
不需要她做什么,也不需要再说些什么,她爱着他的时候,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清晰感受到。
但如今这副眼瞳中,没有那样的情意。
因为见过了她充满爱意的眼神,所以才受不了她这样,为了另一个人,讨好地看着自己,眼中没了那样清澈的爱,而是她心中的忧。
燕珝不想她看着自己,是因为季长川。
“见他?”
燕珝轻声反问,像是在喟叹。
女子点点头,两人的距离本就不远,被她方才拉近几步的动作距离更近,燕珝在桌边,她在他身前。
燕珝抬手,松开牵住她的手,放在了她的头顶。
她自己只怕不知道,她那样点头的模样,是有多乖巧可爱。
可却是为了另一个人。
“可以吗?”
云烟重复。
燕珝的手稍稍揉了揉,让她的发丝在他的掌下变得凌乱,又在松开手的同时顺垂下来。发丝这般听话,好像她这个人也能这般柔顺一样。
“你想见的话,自然可以。”燕珝松开手,将手从她的发间一点点收回,又覆盖上她的脸侧。
明显感受到女子因为他的应承松了口气,可下一刻,又因为他的动作而变得紧张,僵硬了起来。
燕珝轻哂。
就这样怕他,那方才还答应留在他身边,还同他提出这样多的要求,还……想见季长川。
她究竟是胆大还是胆小,燕珝不明白。
指尖刮过她的耳侧,引起她细小的颤动,明明心中有着怯意,却还是站在这里,没有移动,没有退缩。
忽然就很想知道,她能为了季长川,做到什么地步。
燕珝垂着眉眼,将指尖又缓缓移动到她的唇畔。
哪里,有他傍晚时分留下的痕迹。带着点淡红,为她白皙素净的小脸上增添了几分艳.色。
傍晚还那样撩拨过她的指尖,此刻停在了她的唇边,轻按着微肿的唇瓣,他忽然道:“之前的交易已经做完了,现在还想见他,那……云贵妃,不应该付出点什么吗?”
“云贵妃”三个字咬的极重,男人清晰看见她的鸦羽在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剧烈地颤动了下。
她还没适应这个身份,这个称呼……对她来说,还是一个陌生的称谓。
贵妃,她已经是他的妃子了。
她是他的人。
这样的想法让云烟意识到,她的身份已然转变,如今的她和季长川,毫无关系。
可她真切地,想要看看他是否安好。
付出点什么……她有什么?
唯独,只有这一张脸罢了。
男人没了傍晚那样的强势,但他温热的长指停留在她的唇角,云烟忽地想起他方将自己掳回来时,为她擦脸的时候,指尖曾探入了她的唇中。
她不明白这有什么意味,但仍旧记得当时他有着那样大的反应,下意识张开了口,让他的指尖毫无阻碍地触及到了她的下齿。
贝齿洁白,整齐地排列在淡色的唇瓣里,指尖触及到那坚.硬的时候,燕珝忽地暗了眼神。
他想说些什么,可她眼神这样瞧着他,澄澈空明,她根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觉得,这样或许可以讨好他。
让她见她心中的夫君。
燕珝蓦地收回手,稍稍抽离身体,只怕自己再继续下去,会做出违背她的意愿的事来。
云烟茫然地看他收回了手,方才明明……她明明感受到男人一瞬间的怔愣和情动,应该没错。
怎么就,这样了?
她垂首,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好。
她怕燕珝不让他见季长川了。
正想出言说什么,便听燕珝道:“朕困了。”
燕珝将笔墨都放了回去,离开了书桌一角,看向她。
“朕可以让你见他,”燕珝道:“但他早便不是你的夫君,你还一口一个六郎地叫着他,未免也太过亲昵。”
改口一事云烟也想过,只是这么叫习惯了,脱口而出时总是容易忘了此事。
她知道燕珝讨厌她叫季长川夫君,没想到连六郎都不行。
她道:“那便不叫了。”
“云贵妃,与其想着日后如何称呼季大人,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称呼朕。”
“陛下?”
云烟唤他一声,不叫陛下能叫什么?
“自己想,等你想好了的时候,朕就让你见他。”
燕珝低眉,将她揽了过来,往床榻处去。
云烟稍有愣神,但还是顺着他的力道,被他拉到榻上。
燕珝轻按着她的臂膀,让她躺上床榻,为她盖上被子后便没了动作。
云烟本以为他会主动做些什么,从最开始便是,她总觉得燕珝不是这样容忍的人,可他并未伤害过她,就连傍晚那时,也未曾真正做些什么。
感受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一瞬,即将收回的时候,云烟突然出声道:“陛下。”
燕珝抬眸。
“时辰不早了,”云烟的声音有些低,“陛下要走吗?”
一时间,她没有得到燕珝的回应。
燕珝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福宁殿内,只能听到炭火燃烧发出的细微声响。
云烟有些不自在。
她能说出这个话,已经是委婉地在向他表示,他可以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