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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明肝生活技能 我在大明肝生活技能 第216节

可是这些人往往赚到的钱,比那些经营土地的读书人还要多,这都让饱读诗书的汪道昆深深的自我怀疑,怀疑那些四书五经上的道理。

汪道昆想了想说道:“先圣说人性本善,这本书也是想要唤起仁善的本心,明白天道报应的道理,切莫继续为恶下去了。”

果然如此,后代对于《金瓶梅》的评价就是如此,这是批判现实主义的作品,写出了那个时代的浮华堕落,可是作者并没有找到风气堕落的原因,只能用天道轮回、因果报应来惩罚书中的“坏”人。

苏泽说道:“老师,学生以为,性善性恶,辨析这种人性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汪道昆惊讶于苏泽离经叛道的言论,要知道“人性论”可是儒家理论根基之一,苏泽竟然觉得讨论这个没意义?

那么多先贤就这个问题辩论著书,一直到了朱熹、王阳明,也都在讨论“人心本初”这个话题,苏泽竟然觉得不重要?

苏泽翻着手里的稿子说道:

“就说这个西门大官人,他读过书,却不思科举进学,不置办田产土地,却在县里厮混,可日进斗金家业日益做大。”

汪道昆沉默了,西门庆确实不是一个传统儒生的形象,可这种人在徽州府却不少见。

而且以汪道昆的见闻,这些人确实和西门庆一样,不仅仅没有败坏家业,产业反而更兴旺了。

这些人也都和书中西门庆一样,纵情享乐,肆无忌惮的为祸乡里。

所以汪道昆其实也在怀疑“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是不是对的。

苏泽石破天惊的性善性恶不重要,让汪道昆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苏泽说道:“汉唐以来,耕读传家来是天理,圣人之言中已经将农和士两个阶层的道德编写的差不多了。”

“为农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顺应四时以劳作,缴税纳粮后还有空余,则让子弟进学或者参军,这就是为农的道德。”

汪道昆点头。

“为士者,研习先贤经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进而为天下用命,退而修身养性,这就是士人的道德。”

汪道昆连连点头,苏泽又说道:

“那为工者,为商者,他们的道德呢?”

这下子汪道昆愣住了。

苏泽说道:“读书种田都有道德,商人的道德又是什么?”

“如西门庆这样的人,难道都是如此为恶的嘛?可是从没有人说,做什么样的商人是有道德的商人,世人都认为商人是奸猾狡诈的逐利之徒,商人自然也会轻贱自己为奸猾狡诈的逐利之徒,既然这些人上不为士大夫所容,下被百姓唾骂厌弃,他们还不是只能纵情声色享乐,活成大家心中的样子?”

汪道昆这下子彻底震惊了。

苏泽说道:“老师,您所在的徽州府,不也有儒生行商,世为儒商,他们治家是不是和读书人一样严谨,做生意也讲究诚信道德?”

汪道昆点点头,其实他的家族也算是经商的,也算是苏泽口中的儒商。

苏泽说道:“世风世情如此,并不是西门庆一人的堕落,而是这些人根本没有道德标准,他们不知道善恶,如同野兽禽类那般浑浑噩噩的生活,只能纵情声色犬马了。”

“不仅仅是西门庆,书中的王婆给人做媒,日常也挣得不少,世上有王婆这种怂恿良人为娼的坏媒婆,可也有帮人促成姻缘的好媒婆。可是世人都将这个行业认为是贱业,都认为从事这个行业的都是王婆之流,一边羡慕她们挣钱养家糊口,一边又斥责他们道德低下,那从事媒婆的人,自然会都变成王婆。”

“士农工商,却只有士农的道德,工和商要如何做才是合乎于礼的?什么时候有世人称颂的儒商,有万民敬仰的儒工,那世道才会好起来。”

汪道昆震惊的看着苏泽道:“汝霖,你要‘一道德’?!”

我也知道大家不喜欢过渡剧情,但是有些连贯性的情节要写。

这一章,肥鸟可以说是全新的。

很多书写思想启蒙,为何要启蒙?在我看来就是这个新道德!

新的阶层出现,需要新的道德,传统的宗法社会港湾解体,在商品社会出现后的道德混乱,才是觉醒年代思想混乱的根源。

所以需要一道德!这才是思想启蒙最大的意义!

儒家对于人性辨析,明末其实已经没啥好写的了。

改造儒学,将从空洞人性思辨转移到对生产关系的思考上,这是主角的野心,也是肥鸟这个作者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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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成圣的路

也难怪汪道昆震惊。

什么叫做“一道德”?那就是给人提出道德标准。

朱熹作《大学章句》,提出了士子做人的三纲八目,给读书人提供了道德标准。

三纲者,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

八目者,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给天下读书人提供了道德标准,也给天下读书人提供了努力的方向。

朱熹成了朱子。

王阳明在朱熹的标准下,提出了致良知之说,又提出了“内圣外王”的标准,进一步给出了读书人的道德标准,于是王阳明成了新的圣人。

正如同苏泽所说的,朱熹和王阳明给出来的,都是士的道德标准,可是他们没有说工和商要怎么做。

所以汪道昆才震惊,因为苏泽要做的事情,就是儒家圣人要做的事情。

不,甚至苏泽要做的事情要比历代先圣还要厉害,他是要给天下所有人都提出道德标准。

这就是所谓的“混一道德”!

在震惊之后,汪道昆就是惊恐。

他拉着苏泽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汝霖,这番话你没有和别人说过吧?”

苏泽摇头说道:“我是读了老师的手稿,才有此感而发,没有和他人说过。”

“没有说过就好,没有说过就好,这番话可以不要公开说,也不要写出来。”

汪道昆是真的将苏泽当做学生,他说道:

“一道德,你可以想,可以默默的做,但不是你现在能向天下人说的,明白了吗?”

苏泽的野心很大,他是要给全天下人提出道德标准,这是圣人干的事情。

大明朝不需要另外一个圣人了。

王阳明只是改进了朱熹的士人道德,就被大明朝廷忌惮了几十年。

王阳明有平定叛乱的功劳,甚至还以文臣身份封了爵位,但是大明朝廷始终不让他进朝堂,甚至不让他去京师,就是忌惮他新圣的地位。

在王阳明生前和死后的一段时间,心学都是被打压的。

只是到了如今,心学已经成了读书人都认可的学问了,朝廷才算是放开了对心学的禁锢,因为实在是禁锢不住了。

而苏泽的野心更大,一旦完成,那就是天下人之师,那是什么?那就是至圣先师!

没有一个皇帝可以容忍一个活着的圣人。

汪道昆拉着苏泽说道:

“汝霖这番话说的很好,等你日后位列朝堂的时候再说,对天下人更有益处。”

汪道昆也是真心觉得苏泽的那番话有道理。

他注意到了以西门庆为代表的新型阶层,无论是商人,掮客,还是工坊的工人,他们都从土地的束缚中走了出来。

没有了土地的束缚,也就没有传统的土地宗法的港湾,他们不容于农业土地道德的标准,虽然掌握财富却成了社会抨击的对象。

新阶层的道德困境,也让他们自甘堕落。

汪道昆站起来说道:“汝霖你才二十三岁,明年就是会试。你在二十七岁之前还能参加两次科举,二甲进士就可以入翰林院。”

汪道昆说道:“等你日后成了阁部大臣,再说这番话就行了。”

苏泽心中冷笑,别说是做了阁部大臣,就是做了摄政大臣,皇帝也绝对不会容忍自己说这番话。

一道德的威力太大了,这不仅仅是成圣的问题。

一旦苏泽真的提出一个全民认可的新道德标准,那就意味着他成为所有新阶层的引导者,他自然就会成为新阶层的代言人。

大明皇权连宰相都容不下,还要用什么内阁辅臣来装点门面,又怎么能容忍一个活着的圣人呢?

不过苏泽也没有傻到现在就公开宣扬自己的理论。

他还没有想好具体怎么“一道德”,这并不是提出一个标准就行了的,而是要其他阶层的人都认可这个道德标准。

特别是要让掌握了话语权的儒家士子承认这套标准,以苏泽目前的名望和实力,都远远没到这个时候。

之所以对汪道昆说,是因为汪道昆是自己的房师,是自己天然的政治同盟,而且汪道昆确实是一个有抱负的读书人。

汪道昆叮嘱完毕,又觉得兴奋异常。

他写的《金瓶梅》,对于书中人物的命运哀叹悲悯,可就如同苏泽所说的那样,他身为作者,也不知道为何主人公们会遭遇这样的问题,最后只能用天道轮回的佛门观点来阐释。

可是苏泽的说法如同醍醐灌顶一番,让汪道昆再一次思考书中的人物的命运。

苏泽看到汪道昆出神的样子,就明白他已经认同了自己的理论。

思想启蒙,这是随着新阶层的出现,必然会出现的事情。

如今正在越发有影响力的泰州学派,提出“百姓日用即为道”,其实已经是临门一脚了。

泰州学派以孟子的亲民思想为根基,提出了平民儒学的理念,在民众中具有不小的影响力。

王艮为贩夫走卒讲学,吸收匠人、商人、佣工、小贩为弟子,其中一个暗含了“人人如龙”的未来期许。

虽然泰州学派也没有明确的提出“一道德”的目标,也没有意识到社会阶层的变化,只是从民本的思想发端,自然的提出要在平民中传播儒学。

但是朝廷也意识到了泰州学派的威力,王艮死后,他的弟子颜钧、何心隐、李贽,全部都不被官府所容。

日后何心隐被掌权的张居正诛杀,李贽也死于狱中,自此之后,大明儒学再也没有了变革方向。

学术成为了党争工具,各种“君子之党”此起彼伏,将大明朝这个白茫茫大地搞的干干净净。

至于后世大清的学术,不说也罢。

苏泽找到了新的方向,“一道德”的命题太大了!他不仅仅需要自己提出理论,还需要有人帮着实践,而自己的恩师汪道昆,就是他影响的第一人。

这一次夜谈,对苏泽的影响不亚于“龙场悟道”。

“汝霖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苏泽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他拱手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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