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的《警世报》上,刊登了大沽热气球实验的消息,在大沽棱堡,真的有三名军官乘坐热气球飞上了天。
林安麻了。
紧接着,林安收到邀请来到任福的工坊,这才蒸汽机原型机。
当他看到蒸汽推动气缸,气缸拉动连杆,推动一块转盘转起来的时候,林安终于激动了!
同样作为一名懂得技术的工程师,林安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一场变革,其深远程度不亚于燧人氏钻木取火!
但是任福的表情却并不满意,他摇头说道:“不行,效率太低了。”
“这么低的效率,连一台骡机都带不动,没人会用这样的蒸汽机的。”
林安也注意到,连杆拉动的转盘很轻,转动速度也不快,和熊熊燃烧的锅炉相比,这蒸汽机的效率太低了。
“还是不行吗?”
任福点头说道:“效率太低了,这台蒸汽机只不过是大点的玩具罢了。”
林安也跟着失望起来。
不得不说,任福这家工坊的烧钱能力,让林安都叹为观止。
这一个月以来,于宗远给的五千两银子就已经用掉了一半,唯一的成果就是这台被任福称之为玩具的原型机。
林安如今也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他知道任何技术抛开成本和收益比不谈,那就是纯纯的诈骗。
如果蒸汽机的成本比水力作坊还高,那为什么不继续使用水力呢?
更何况蒸汽机又是加热又是高温高压,还需要专门的机械师维护,隐性的成本也要比水力高。
“拆了吧。”
“拆了?”
林安实在无法理解,这台原型机是任福这么多年的心血,好不容易造出来竟然说拆就拆了。
任福别过头去说道:
“没法商用的东西,拆了就拆了,这面的零件拆下来还能用,也能节省点钱。”
林安惊讶的看着好友,任福的性格偏执,从来都是不会计算成本的。
却没想到任福说道:“接受了于公子的投资,可不能让于公子白花钱,能省的地方还是要省的。”
任福看了倾注了自己多年心血的作品最后一眼,说道:“戏文里说,士为知己者死,于公子信我这个疯子,给我这辈子都赚不到的巨款让我研发,我一定要报答他。”
“我一定能造出蒸汽机!让于公子不后悔这笔投资!”
林安想起了于宗远对自己的帮助,他也说道:“好志气!老任,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只要能造出来,我们火柴厂第一个订购!”
“去去去,杭州城那么多纺织厂,哪里轮到你们火柴厂!”
正在看戏的于宗远打了一个喷嚏,他茫然的抬起头,难道是有人又在咒自己了?
苏州,李时珍医学院中。
风尘仆仆的罗兰佐,终于抵达了苏州府。
他惴惴不安的看着这座充满了纺纱机声的庞大城市,再一次感觉到了震撼。
威尼斯是一座水城,水网纵横,城市出行都会使用一种名为贡拉多的小船。
而苏州同样是一座水城,密集的水网河道上行驶着小船,而这些船上都堆满了纺织好的丝绸。
和庞大又繁华的苏州城相比,威尼斯就是一个乡下地方,什么水城威尼斯,西方小苏州罢了。
罗兰佐拿着曹望的推荐信,找到了位于城市郊区的李时珍医学院。
这是一座规模庞大的大学,庞大到罗兰佐都觉得在学院中会迷路的地步。
在如今的欧洲,也是有学院的,但是这些学院大部分都是神学院,传授知识的大学也已经出现,比如意大利的航海学校,但是这些大学的规模往往不大,开设的课程也不多。
拿着曹望的推荐信,罗兰佐终于找到了校长的办公室,去从李时珍的助理那边得知,李时珍正在授课。
罗兰佐跟着助理来到了医学院的教学楼前,看着这座庞大的阶梯教室,一名头戴方巾的老者站在讲台上,在他的身边则是一具骇人的骷髅架子。
罗兰佐吓了一跳,他看到这名老者正在比划骷髅架子的结构,然后准确的在黑板上画上了手臂骨骼。
“这是手臂的骨骼结构。”
“骨骼是人体的框架,在框架之上还有遍布全身的血管,控制肌肉的神经,再加上覆盖骨骼的肌肉,以及最后保护肌肉的皮肤,共同组成了人体这个复杂的机器。”
李时珍拿起红色的粉笔,迅速将手臂的血管画了出来。
他再用黄色的粉笔画上了神经,最后用粉色的粉笔画完了手臂的肌肉,一具充满了健康美感的人类手臂出现在黑板上。
太神奇了!
罗兰佐为了追求妻子,曾经也是一名文艺青年。
他看过很多达芬奇的画作,也见过达芬奇手绘的人体解剖结构图。
但是达芬奇关注的只是人体的肌肉线条,像李时珍这样完完整整的将人体结构画出来的人,罗兰佐从来没见过。
听着李时珍的讲解,人体这台精密的机器是如何工作的,每一块肌肉是如何工作的,罗兰佐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等到李时珍讲解完毕,罗兰佐叹为观止,和东方的医学相比,威尼斯的医学简直落后的和巫医一样。
罗兰佐的思绪突然散开,他突然想到自己的好友安东尼和岳父威尼斯商人夏洛克的合同。
如果安东尼还不上夏洛克的钱,就要用一磅肉来还债。
如果由眼前的神医李时珍来切肉,安东尼肯定不会感觉到痛苦吧?
悠扬的铃声响起,这是提醒下课的铃声。
李时珍停止了新知识的讲解,环视一圈开始说道:
“现在开始答疑时间。”
一名年轻的学生举起手问道:
“校长,请问气在哪里?”
众人都看向李时珍,罗兰佐这一路上也恶补了很多东方的医学知识,也看过很多古老的东方医学书籍,他知道“气”是中医中一种神奇的概念,是一种作用于全身的特殊能量,很多中医学的理论都是围绕“气”而进行阐释的。
曹望的眼光确实不错,罗兰佐很有学医的天赋。
对于东南新发型的那些医学知识,罗兰佐都能够自主学习,理解一二。
可唯独是古中医的理论,罗兰佐完全看不懂。
李时珍放下粉笔,让这名学生坐下,他指着手臂的解剖图说道:
“这个问题很好,我们在解剖自愿捐献的遗体中,确实没有观测到气的存在。”
“在军队治疗骨折的案例中,也没有发现气。”
李时珍话锋一转说道:“虽然没有发现,但是并不代表气不存在。”
“我们对于人体奥妙的认识还是太浅了。”
“痛觉是如何产生的?遍布全身的血管到底有什么作用?肌肉是如何作用的?”
“伤口是怎么愈合的?为什么有的伤口会化脓,有的伤口却不会?”
“除了气之外,我们不了解的东西还很多,每一个方向都值得我们研究一辈子。”
新的医学方向让大部分学生眼睛发光,在新医学发展之后,每天都有新的研究成果出现,每个月都有新的子学科出现。
在这样的浪潮中,医学院的学生们颇有一种人体奥妙尽在眼前的狂妄想法,仿佛这世界上的一切秘密都能被探明,人类也能掌握造物主的权能。
越来越多年轻的学生,开始反对古中医学的那些理论,甚至有学生和那些教授古中医学的教授发生冲突,拒绝学习这方面的课程。
对于“气”是否存在的争论,也是新医学和古医学的争论之一。
李时珍当然知道这场大争论,他学习了大半辈子的古医学,又是新医学的开创者之一,他一直都保持中立的态度。
他看向学生说道:“大都督说过,搞研究要求同存异。”
“古医学我们发展了千年,也确实治疗了不少疾病。”
“新医学也有很多无法解释的疾病。”
“保持敬畏,保持谦卑,才是我们医者对待疾病的态度,也是我们研究人体奥妙的态度。”
学生们敬仰的看着李时珍,鼓起掌来。
等到李时珍的课程结束,罗兰佐这才拿着曹望的推荐信,找到了收拾教案的李时珍。
戴上老花眼镜,认真的看完了曹望的信件,李时珍抬起头看着罗兰佐问道:
“曹望对于你的才能很推崇,伱真的打算学习医学吗?”
罗兰佐立刻坚定的说道:“大学者阁下,我真的想要学习医术。”
李时珍满意的点头说道:“过会儿你拿着这封推荐信去办理入学手续吧,你在广州的贡献可以免除学习的费用。”
“曹望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之一,可惜了。”
李时珍喃喃说道,曹望作为追随他最早的弟子,本来李时珍是舍不得他去广州的。
但是按照东南的规定,完成医学院课程的医生,必须要为东南服务三年,才可以自由执业。
李时珍甚至向大都督府打报告,要给曹望在苏州医学院留一份教职,但是曹望拒绝了苏州城内稳定的教职,而是前往了广州市舶司担任医官。
说起了曹望,罗兰佐也有些伤感。
李时珍说道:“逝者已逝,苏大都督已经下令在苏州医学院设立一个奖学金,就命名为‘曹望奖’,专门奖励在疫病领域有建树的研究者和学生。”
罗兰佐有些感动,西方的医者地位虽然也不低,但是他们的地位都是来自于所服务的国王和贵族们。
而学者们都是服务于国王贵族和教会的,普通人根本没有成为学者的机会。
当年曹望曾经说过,李时珍医学院已经有学生五百人,其中不少都是拿到了资助的寒门子弟。
大都督是整个东南最高的统治者,是这座庞大帝国的执政官,他竟然亲自下令设立奖项来纪念曹望这样一名医者。
罗兰佐暗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拿到这个“曹望奖”。
随着李时珍的助教出来,这位年轻的朱助教温和的说道:
“曹师兄曾经帮助我很多,能和我说说他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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