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急地想要离去,却被他猛地扣住后腰,拉向自己。
两人近乎贴在一起。
隔着厚厚的衣袍,她听见他清晰有力的心跳声,比她的心跳得还快、还烈!
他的呼吸粗i沉,又急又烫,迷i乱地洒在她的面庞,纵是有帷帽隔着,她的面庞依旧能感受到一阵阵痒i意。
她被吓到了,杵在原地,忘了推开他,也忘了要发脾气。
她呆愣愣地由他揽着,看见面前放大的俊颜愈来愈近。
那根根分明的长睫,洒上穿过树叶的斑驳光影,被他轻轻一抖,睫尾的日辉颤颤。
四周忽地安静下来。
她什么都听不见,没有宾客们的喧嚣声、没有树上呱噪的蝉鸣,耳畔唯有他喉结滚i动的声响。
她终于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了。
忽地挣i扎不断,极力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陆卫青,你疯了?放开我!”
他却将她越箍越紧,最后捉了她扑腾的双手困于身后。
他的声音暗哑极了,像是砂砾滚过。
“别动,有人看着。”
苏霓儿怔住,像是清高的小仙女被人施了法,定定地愣在原处,不敢动弹。
一阵清风拂过,吹起她罩纱的一角,露出她右耳上缀着的血红色玛瑙耳坠。
红得妖艳、红得荼i蘼,红得摄人心魄。
他眉眼轻扬,单薄好看的唇隔着罩纱擦过她颤抖的唇瓣,停下,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就这样与她额头相抵。
苏霓儿紧张得整个人都快化了,不断地催促他,“好了没?那人走了没?”
陆卫青不答话,苏霓儿就不敢动。
他越是这样,越让她坚信,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有哪双眼睛在监i视着他们。
她急得就快要哭了:“还没走么?”
每回她一紧张就想说话,说什么好呢?她闭上眼,想象着夜晚的星空,碎碎念着,“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陆卫青看着他怀中抖个不停的美人儿,分明是娇俏的,似是他真的欺了她好几回,可那不断重复的话语打断了所有的旖i旎。
他逗弄的心思全没了,怅然地松开她。
苏霓儿欣喜不已,赶紧睁开眼,“是不是走了?啊,吓死我了。”
陆卫青幽幽地看向她,双臂枕在脑后,“没。”
苏霓儿:“???”
陆卫青又言,“你午膳用了什么?”
苏霓儿:“没吃什么呀,都是你给我夹的,就几个虾,沾了蒜水......”
想起他忽然松开她,苏霓儿一怔。
——“陆卫青,你个混蛋,居然嫌弃我!”
苏霓儿拽了陆卫青就要打,也不管有没有人监i视,也不管两人正在树干上、会不会摔下去,似只被惹急的小野猫,疯狂地挠人。
陆卫青躲不过,又不愿真同她动手,躲避间修长的臂擦过她的耳际,然后三两下跳下大树,留她一人在树上疯癫。
苏霓儿望着陆卫青渐行渐远的背影,好生一阵没反应过来。
“......走了?喂,陆卫青,有本事你别走,咱们正儿八经打一架!”
“陆卫青?陆卫青!”
“你好歹将我放下来啊!”
真是的......这么高,她怎么跳下去嘛?
呜呜呜,陆卫青,有本事你别回家,她要跟娘告状!
第27章
苏霓儿最终从树上爬下来。
她自幼爬墙攀树, 这点高度难不倒她,只是她现下好歹算是个端庄的小娘子,在大众广庭之下做出这番举动委实不文雅。
哼, 回家再找陆卫青算账!
得知陆卫青去了大理寺府衙, 说是见什么多面未见的老朋友, 苏霓儿也没放在心上, 出了泓记酒楼, 一个人去往东巷。
东巷是上京最穷的地方,聚集着无数落魄的孤寡。
常言道, 富人富、穷人穷, 穷人想要改变命运比登天还难。
八年未见, 上京繁盛得几尽认不出,东巷却还是记忆中潮湿阴冷、破败的样子。
这里的人大多不长命,吃住都差、生病了也没钱去医馆, 横死在路边, 等到尸体发臭了才有人来收拾。
她儿时的小伙伴狗子哥,也不知所踪。
听说她离开后没多久,狗子就走了,带着生病的爷爷离开的, 不知现下在哪里。
时光荏苒、物是人非,蜷缩在巷子里的乞丐们, 苏霓儿多不认识。
心中感慨,她静静地走过东巷的每一个街角, 抚过残壁断瓦上的每一团青苔, 闻墙缝里带着霉味的湿意, 数屋檐上破了洞的缺口。
每一处都是她从前的回忆,两世的回忆。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最终停在她的破茅草屋前。
狭窄潮湿的小巷子里,尽头深处最低矮的那间房就是了。
大多数小乞丐没有落脚之地,寄居在破庙或是废弃的桥下,像苏霓儿这种能有一方容身之地的,已是难得。
她的小破屋,只有一间卧房那般大,里面除了一张用两个板凳搭起来的木板床以外,再找不到任何一件像样的家用。
木桌是斜的、小板凳缺了一条腿、茶壶没有盖子、碗沿裂了几道口......屋顶还是坏的,雨稍微大点就稀里哗啦往里渗。
苏霓儿是被遗弃在废旧的东巷尽头的。
据邻里的乡亲回忆,一个冬日的晨间,婴孩时的苏霓儿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好心的老头拾到,辛勤喂养了几年。
可怜那老头是个多病的,没能等到苏霓儿长大就撒手人寰了,只留给苏霓儿这间堪堪能挡风的破屋子。
自此,苏霓儿靠着吃百家饭和乞讨长大。
苏霓儿对此没什么印象,甚至那老头的模样都忘得干干净净。
独独记得每每自己快要饿死时,邻里大婶就会不情不愿地打开院门,丢个馊了的冷馒头出来,唾一句——
——“若不是你死不得,我才懒得管你!”
那个时候苏霓儿太小,听不太明白邻里大婶话中的嫌弃,天真地认为邻里大婶待她好。
直到后来才知道,邻里大婶不过是收了旁人的银子,替人办事而已。
至于她的身世......
上一世苏霓儿入宫后终于知晓了些,却宁愿自己从不知晓。
不知,便没有不堪,便不会被亲人伤害了一次又一次时,还怯生生地怀揣希望。
她站在她的小破屋门前,将前世的种种伤痛掩在长睫下。
很好,她重活一次,那些恶人休想利用她的身世再伤害她!
她颤颤巍巍地推开小破屋的木门。
屋内的一切还和八年前一样。
两个小板凳搭起来的木板床,木板床正对着的屋顶是漏的;
一张缺了一条腿的小木桌,桌上一壶茶和两个缺了口的茶盏。
唯一和从前不同的,是木板床的斜对面摆了一张泛旧的书桌和一张红木色的梳妆台。
由于屋子太小,梳妆台前堪堪只能坐下一个人。
而屋内所有的东西,虽然破旧,却干净整齐没有一丝灰层......
莫非有人在此生活?
苏霓儿不敢确信,却被那张梳妆台所吸引。
她想起了前世。
*
前世的今日,苏霓儿和陆卫青有了第一次的肌i肤之亲。两人相拥躺在狭窄的木板床上。
木板床太小,儿时两人挤在一起,尚能翻个身,等到长大了,两人只能侧着睡。
很多时候,陆卫青会直接平坦着,让苏霓儿趴在他身上。
就像现在。
到底经历了一场动i情的欢i爱,彼此最羞人的那一面悉数给了对方,这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和从前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极其的微妙,却像是一根看不见的弦,把两人栓得更紧了。
她缩在他怀里,莹润的肌肤蹙着桃花般的浓艳,久久不敢看他。
他倒是坦然,勾了她额间湿漉漉的碎发,缠在指尖把玩。
他的嗓音还有意犹未尽的沙哑。
“你是我娘子,我们迟早都要做这些的,没什么害羞的。”
是归是,可......苏霓儿抬眸打量他的神色,“人家说,洞i房i花烛夜要穿大红色的嫁衣......”
他们儿时对着屋外的石头拜过天地,以天为证、以地做媒结为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