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知道以对方的性格,真让她去干些华而不实的事,她还真做不出来,因为她似乎一直恪守自己心中的某些原则,她可以不强求别人按照自己的观念行事,却又愿让自己和光同尘。
在抗议皇上封安常煦做太子的事情上,随着某些人事先商量好的突破口被堵住,无法再继续,康平帝抓住机会,宣布将会定在三日后,再次举行祭祀,将册封安常煦为太子一事昭告天下。
仍有大臣不死心的出列劝道。
“启禀陛下,立太子一事,是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大事,康王年少,又是初入朝堂,您这么快就将他立为储君,臣恐过犹不及啊!”
康平帝不满的看着对方道。
“太子虽然年少,可他也是我安朝开国以来,被诸位大人共同点选出的最年轻的状元,若是因他年少便不立他,莫非朕要立个无才无学、空长年岁之人?”
这么一句话,迅速将这位大臣也堵得哑口无言,有段时间没有听人提及,让他们差点忘了,康王可不是一般人,人家还有个正经的科举状元出身。
以‘状元’在民间的崇高声望,立康王为太子,不止普通百姓会将这事视为佳话,连士林中的那些文人也都乐意之至。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二皇子康王被正式立为太子的消息昭告天下后,立刻引来一边倒的支持与拥护声。
康平帝若是个身强体健的皇上,看到太子竟在百姓心中拥有这么强的影响力,在士林中如此推崇,难免会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可是当他的身体已经彻底到了强弩之末,勉力维持的境地时,知道这些消息后,他只会感到欣慰。
康王府中,陈凤琪带着江燕娘,应柱国公夫人的邀请,将要乘坐马车前往京郊外的护国寺上香,她本身对这种活动不太感兴趣,前世今生都不曾去过什么佛寺与道观。
但是陈凤琪知道,结伴去名山大寺上香,为家人祈福,是京中贵妇们最为乐此不疲的活动,她少不得也要应酬一二。
将婆婆送入车内后,江燕娘自己正待登上马车,眼角余光看到李常欣穿着一身劲装,牵着一匹身姿矫健的骏马过来,她立刻脸色大变。
“常欣,你这是要做什么?想要骑马,你在府上的校场跑跑也就算了,怎么还打算骑出去?”
李常欣讨好的作揖道。
“娘,家里的那校场还没我们庄上的运动场大,根本跑不开,一点劲儿都没有,难得您和奶今天出门,也让我带着大红出去透透气呗。”
江燕娘也知道,对于活泼好动的大女儿来说,京里的生活太无趣了些,可她还是狠心拒绝道。
“这里可是京城,不是我们庄上,哪能由着你的性子来?”
陈凤琪却在此时掀开车帘道。
“算了,随她吧,常欣,我们可要说好了,在京里,你一定要牢牢跟在马车旁,不可以策马疾驰,出城后,也不可以独自乱跑,小雪,你与她一起,帮我看着她一点。”
赵小雪闻言,立刻面露惊喜的应下,她在父母双亡后,被舅家作主送到南江书院,在南江书院生活近七年的毕业生,比李常欣大半岁,两人的性格十分相投。
都是那种明明享受着最好的教育资源,结果却习得一身拳脚功夫,骑马射箭的功课成绩远超书院中的大批男生。
在文化课方面,不说是一窍不通,反正除了会讲授兵法与历史战争案例的历史课,其它课,都学得很费劲,连及格都难的那种。
去年自南江书院毕业后,不想回家听从长辈的意思嫁人,她便主动放弃母亲的嫁妆,与李家签下长契。
京里的生活不仅让李常欣感到处处受限,赵小雪对此也深有同感,十分怀念在李家庄时,出去办事可以以马代步,在无人的路段,可以纵情策马飞奔的日子。
看到两个女孩兴奋的样子,江燕娘只好咽下已到嘴边不赞成。
“你们两个都要把帷帽戴好,本来就不白,再出去晒一天,关屋里也捂不白了。”
听到两个女孩兴奋的应下,满口保证绝对会戴好帷帽,不让自己晒着,江燕娘才不放心进入马车中。
“娘,她们两个在一起,最能惹事,这京中到处都是贵人,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哪个贵人,可就不好交待了啊。”
陈凤琪眼都不抬的回道。
“燕娘,你这心态也要调整一下,咱家在这京中也是贵人,可不再是过去那个需要处处低调,生恐招惹上麻烦的普通人家。”
“更何况常煦与成锋的身份都已经过了明路,常欣和小雪都是知道分寸的,只要不是我们主动欺压别人,没有做错事,就不怕任何事。”
江燕娘闻言,心中担忧这才散去一些。
“娘说得对,是我太小心了,她们都是在庄上野惯了的,在屋里呆不住,娘,您说,我们要不要写信给玄隐先生,托他帮忙在书院里留意一下,给她们相两个后生?”
听到这话,让陈凤琪忍不住面露惊色,下意识回道。
“常欣她们才十五岁,你怎么已经惦记着要给她们相后生了?”
江燕娘闻言,脸上的惊色更深。
“娘,她们都已经年满十五周岁了,这年龄可不小了啊,在乡下,跟她这么大的姑娘,还没有订亲的姑娘的可没几个。”
京城里的姑娘中,像她这么大还没订亲的虽然较为常见,但也不算多,在她婆婆心中,似乎还一直将她女儿当小孩,像是从没考虑过她女儿的姻缘问题。
陈凤琪是真没想过,因为在她看来,李常欣还是个初中生,怎么就到了要考虑姻缘的年龄了呢?
但是想想当前的大环境,陈凤琪不得承认,是她给疏忽了,可她还是不想这么早就给人订下婚姻大事,大不了,先打听着。
“嗯,看来是我考虑的有些不周,不过婚姻这件事,草率不得,我们要慢慢来。”
江燕娘叹了口气道。
“娘,我想过了,京里的日子虽然富贵,可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都是妻妾成群的,反正咱们将来还要回庄上,将常欣嫁到高台,挨得近,家里能时常照看着,才能放心。”
与此同时,康平帝也在和安常煦商量这件事。
“既然我给你挑的这几个太子妃人选,你都不满意,现在不想考虑大婚的事,那么,我接下来建议,你最好要慎重考虑一下。”
安常煦恭敬的回道。
“父皇请讲。”
“我想为你那义妹和柱国公府的嫡长孙指婚,你意下如何?”
柱国公府没有合适的女孩,要不然,康平帝更想让安常煦和柱国公府亲上加亲,眼看安常煦对自己的亲事态度坚决,他只好无奈放弃,退而求其次的想到另一个可为太子拉拢靠山的方式。
第六十二章 敢做敢为
“我不同意!”
拒绝的话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后, 想到自己之前刚拒绝过,安常煦接着解释道。
“父皇,谢谢您一心为儿臣筹谋的苦心,只是我不想试图利用联姻来拉拢势力, 我想娶的女子, 必须是我想真心与对方过一辈子的女子。”
“同样, 常欣将来会嫁给什么人,也得是她自己愿意的人,而不是让她为了帮我巩固地位, 牺牲自己的婚姻。”
康平帝觉得儿子虽然才华能力都不缺,但在婚姻这件事情上,还是太天真了些。
不仅他们这些皇家子女,就是那些权贵,乃至普通人家, 子女的亲事,也需听从父母的决定, 父母当然少不了要从自家利益角度出发, 权衡结亲人选。
不过他现在已经知道安常煦的脾气,对方会态度如此坚决的反对, 就意味着他若继续坚持己见, 反倒容易伤了他们之间本就不够深厚的父子情分。
“我也就是这么提一下,那柱国公府的嫡长孙徐景年,不仅生得一表人才,还文韬武略, 徐家又有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是京中许多人家心中的佳婿人选。”
安常煦日前随徐世子去京郊外巡视兵防时,曾在徐世子身边见过徐景年, 当时留下的印象还不错,但是一旦将其当作李常欣的未来夫婿人选,他就觉得对方哪都不足。
“儿臣见过那徐景年,虽是将门虎子,但是依儿臣看,他那马上功夫还不及常欣,常欣肯定不会愿意嫁个还打不过她的男子。”
听到这话,康平帝深感无语,也随之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你祖母在南江书院开设女学部也就算了,怎么还跟教男儿一样,教那些女子拳脚与马上功夫呢?”
康王府太尊夫人带上京的几名女子,连她自己的孙女在内,每天都会按时上校场打拳跑马的事,早有人报到他面前,是他下令封锁消息,才没有传到外面去。
就算李成锋的出身有些特殊,也不至于让自家形成这种风气,只有身为李氏当家人,以及南江书院创始人的陈凤琪亲自安排,才有可能做到这一步。
安常煦义正言辞的质问道。
“父皇身为皇帝,既是这天下男子的君主,也是这天下女子的君主,怎可存在这种男子可以学什么、做什么,女子却不可以的偏见呢?
面对这个问题,康平帝感到有些语塞,随后才回道。
“幸亏你不是个女儿,要不然,我可真不放心,这不会也是你祖母教的吧?”
男尊女卑的思想已经传承数千年,这话出自他儿子之口,还可以说是他思想开明,心怀大爱。
若是个女儿身,生活在这种大环境中,却存在这种思想,说是离经叛道也不为过,改变不了大环境,就注定只能清醒而痛苦不甘的过完一生。
“不是,奶只希望我们可以轻松自在的过一生,只强调我们一定要有自保之力。”
陈凤琪希望他们能在体能与心性两方面,都能有自保之力,可以不用太聪明,也不必大富大贵。
只要脑子能清醒些,别轻易上别人的当,不会被人用三两句好话,或是小恩小惠给哄骗就行。
要不是安常煦是这么个身份,他祖母的愿望肯定能实现,可惜,对功名利??没什么野心的一家人,现在都因他而被陷入这个名利场中,康平帝有些感慨的回道。
“行吧,你是个有主意的,我也就是建议一下,并没有勉强你们的意思。”
他若非要做这件事,就直接下旨了,之所以没有一意孤行,也是照顾到他这儿子的态度。
与此同时,随着乘坐着京中数位贵人的车队正式出城,行至没什么行人的空旷路段后,李常欣跟车里报备一声后,就带着赵小雪打马疾驰,先行飞奔而去。
和陈凤琪坐在同一车厢内的柱国公夫人看了看两人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口中却道。
“就这么让她们两人先走,会不会有些安全?我们还是派几个府卫跟上去照看着些吧,以免被不长眼的宵小之徒给冲撞到了。”
陈凤琪不以为意的回道。
“不要紧,都是从小摔打到大的孩子,若是其它偏僻地界也就算了,连在京郊这块地面上都没有自保之力,我干脆将她们禁足在府里,不带她们出来算了。”
这里是京郊官道,出入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虽然路边没有直接设防,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敢在这片放肆。
真要万一遇上那种没脑子的,以李常欣和赵小雪的身手,吃亏的肯定不会是她们。
听到陈凤琪说得这么肯定,柱国公夫人有些意外,试探着问道。
“这么说来,乐阳县主是承了安远伯的衣钵,马上功夫与身手都很不错?”
陈凤琪坦然解释道。
“上京之前,成锋一直在南江书院担任武师傅,书院里开设的有武术课与骑射课,她们两个都是学不进去文课,却对这些武术课很感兴趣,学得还不错的学生。”
柱国公夫人听说过南江书院,却从未听说过,南江书院还开设的有这些课,似乎还招收女学生?
“太尊夫人真有想法,不过书院里教授女子这些课程,就不担心会引起书院中其他人的非议吗?”
尤其是南江书院的院长是玄隐先生,那可是位名震天下的大儒,怎会同意书院收女学生,还教授女学生这种课?
在柱国公夫人的印象中,这天下的读书人,基本都如国子监、太学里的教谕、教授,或是翰林院、御史台里的官员一样,大多都很迂腐,整天之乎也者,动不动就对京中女了言行加以抨击,并上纲上线的对女子提出种种规则制约。
陈凤琪明白对方的意思,她也是来到京中后才发现,本该风气更开明的京城中,对女子日常言行的限制与约束更强。
李家庄中有能力的女子,可以在南江书院中任职,被学生称呼为老师的现象,在这京中不可能有机会出现。
而事实上,女子在许多工作与学习方面,其实并不比男子差,可是在当前这个社会大环境中,对女子长久以来的打压与制约,已经形成约定成俗的社会规则。
南江书院中有女职工,也有女学部的事,不仅宫里的皇上知道,江南文坛及周围区域的读书人,后来也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