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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的短命鬼长命百岁了 谢家的短命鬼长命百岁了 第295节

声音渐渐低下的同时,夏妈妈再支撑不住,缓缓倒地。

她慢慢蜷缩起手和脚,慢慢翻一个身,慢慢蜷缩成一个婴儿在母胎里的姿势。

嫡母的算计,生母的憎恶,父亲的疯癫,还有同胞弟弟嘴角涎出的口水……

妈妈的严苛,公子的多情,公子的无情,还有小娘子们一双双嫉妒的眼睛……

“老爷,六姨娘怀的是双生子,其中有一胎,必是男子。”

“好,好,好,我们傅家如今最缺的就是元宝,这对双生子就叫傅元,傅宝吧。”

“恭喜老爷,头一个出来的是个女儿,老生从未见过如此白白净净的孩子,将来必定是美人儿一个。”

“美人儿?那就叫傅宝,如珍似宝。”

夏妈妈轻轻地阖上眼睛,醉得不醒人事。

谢知非低头看着她,良久,他弯腰把人从地上抱起来,放到床上,又拿起床边的锦被替她盖上。

烛火吹灭,一室黑暗。

他皱了皱眉,转身离开。

……

夜风凉凉;

笑语阵阵。

一盏宫灯一盏宫灯的走过,照在晏三合的脸上,将她白玉般的脸镀上了一层柔色。

只是这柔色远不及她眼底的忧色,来得更为明显。

晏三合还真就在忧心三爷。

夏妈妈和珍姐儿不同。

珍姐儿一辈子都在和娘家人、婆家人争斗,见过的,听过的,经历的都有限。

夏妈妈在风月场里混了几十年,那可是条最滑手的泥鳅。

哪怕是醉了,谢知非想要从她嘴里挖出所有逝水的事情,都不太容易。

“我家五十还是个没开叫的童子鸡,”

小裴爷幽幽开口:“那老女人一看就是旷了很久的,会不会把我家五十吃得连个渣子都不剩啊?”

晏三合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裴笑:“你们不是……”

“都是逢场作戏的。”

小裴爷一脸后悔:“都怪我啊,总在他耳边灌输什么十滴血,一滴精,害得他……咦,三合,你脸怎么红了?”

“……”

“你是神婆啊,按理这种事情在你眼里应该很平常啊。”

“……”

神婆今年刚刚十七!!

晏三合在心里咆哮。

就在这时,有声音突然炸起,“你个腌臢货,离老子远一些……真他娘的晦气……”

十几丈开外。

老妪一个劲儿地冲面前的贵人磕头道:“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小的没瞧见贵人在这里。”

贵人是个五短身材,油光满面的胖子,肚皮像怀了六个月的身孕。

“你眼瞎啊?知不知道老子这衣服值多少银子,十两银子,刚穿上身的。”

老妪颤颤伸出手,“老奴帮贵人掸掸。”

“掸你娘!”

胖子抬腿就是一脚,“滚开!”

这一腿正中老妪心口,两眼一翻,直挺挺的倒下去。

那胖子还不解气,对着一旁的两只恭桶连踹两脚,捂着口鼻一边走,一边骂:“老贱货,活该倒一辈子恭桶。”

恭桶应声而倒,里头的屎尿泼了一地,臭气顿时熏天。

小裴爷忙脸颊绷了绷:“走,走,走,熏死了。”

晏三合本来想走,见那老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反而改了念头。

她大步走过去,蹲到老妪面前,伸出手探了探鼻息。

“小裴爷,我要怎么唤醒她?”

小裴爷赶忙捂着鼻子走过去:“掐人中,用力掐。”

晏三合用力一掐,再掐,几下之后,老妪身子一抽,才睁开了眼睛。

“朱青,给我五两银子。”

还给银子?

小裴爷顿时不耐烦了,“晏三合,干嘛管这个闲……”

“裴大人,何处最伤心,关山见秋月。”

小裴爷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

没错。

吴关月爱民如子,周也爱民如子,可关键裴大人只想混吃等死,凭什么要出手相帮?

朱青把碎银子递过去,晏三合接过来,扶起老妪,把五两银子塞她手里。

“别和疯狗一般见识。”

那老妪转过头,怔怔地看着晏三合,两行浊泪缓缓从她眼里涌出来。

晏三合也不多说,只把她慢慢扶起来。

老妪站稳了,冲晏三行深深行了个礼,便弯腰去拎恭桶。

死胖子踢的时候,卯足了劲,一只恭桶竟被他踢到了草丛里。

晏三合刚要转身,忽的,目光凝住了。

“裴明亭,你看她脚上。”

第297章 死遁

草丛里,正好竖着一只精致的六角宫灯,那老妪的脚正好站在灯光下,一轮明月出现在她的脚上。

只不过,这轮明月比着静尘那双没穿过几次的绣花鞋上的明月,暗淡了足足有五分。

小裴爷惊疑不定。

一个倒恭桶的老妪,怎么可能穿起得五两银子的鞋子?

就在小裴爷怔怔出神时,晏三合已经毫不犹豫地走过去。

“婆婆,你叫什么?”

老妪身子瑟瑟的转过身,“银子你给我了,不能再要回去,不能要!”

“给你了,就是你的。”

她一边留神老妪的脸色,一边试探着往下说,“你脚上的鞋子我在外头见过,也是在灯下能看到一轮明月。”

老妪手足无措地看着晏三合,脚一点一点往后缩。

晏三合声音一下子放得很柔:“是在一场丧事上。”

老妪布满皱纹的眼角,无端一抽搐。

这一点抽搐,晏三合捕捉得十分清楚,心思转了几下,她决定来个真正的大冒险。

“办丧事的地方是个尼姑庵,死的尼姑叫静尘,她生前说她曾经是教坊司的花魁,在这里呆了整整九年时间。”

晏三合说得很慢,慢到小裴爷忍不住想笑,现编现说,神婆你可真是能胡扯啊。

“她还说在整个教坊司,她只有一个能称得上要好的朋友,她还送了那人一双五两银子的绣花鞋。”

老妪脸色唰的变了,人不由自主地抖起来。

“对了。”

晏三合顿了顿,“她还在水月庵的庵堂里,为那个朋友点上一盏长明灯,保佑她万事顺顺利利,早日脱离苦海。”

“叭!”

恭桶再次掉落,几点污渍溅在晏三合的衣角上,晏三合不闪不躲,一双黑目定定地看着老妪。

老妪两排牙齿抖得撞在一起,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长,长,长明灯上写的名字叫什么?”

“这……”

晏三合嘴唇动了动,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

老妪却等不及了,“是不是叫桂花。”

“没错,就是桂花。”

老妪瞳孔一缩的同时,手用力抓住晏三合的胳膊:“我就是桂花,我就是桂花,我就是啊……”

她手越抓越紧,声音也越来越疯狂,看着晏三合的眼神仿佛要喷出火来。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她继续往下说时,她突然手一松,屁股往地上一坐,无端嚎啕大哭起来。

一个老妇人的嚎哭,如魔音穿耳,能把人的天灵盖都掀起来。

朱青吓得忙伸手在她后颈轻劈一掌,哭声戛然而止的同时,老妪缓缓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