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疯了一样想念秦淮河上的生活;
又过几天,他连深山里的生活都觉得有滋有味,至少可以到处乱逛啊。
半个月以后,他宁肯断三指,也想离开这鬼地方。
太他妈的无趣了。
不是说帝王将相的生活,都是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吗?赵狐狸的宫殿里,怎么连个歌妓、舞妓都没有?
“晏三合,你知道他每天过的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
“天不亮起床,早饭也不吃就直接进宫,上早朝;午后回太子府,见客;
傍晚陪太子妃、世子用晚饭;用完,在园子里溜达几圈后,进书房呆着。
一个月三十天,天天自己一个人睡冷被窝,连个捂床的女人都没有。
初一、十五去太妃那里坐坐,也从不过夜,府里这么多的嫔妃,就当成了摆设,偶尔才会宠幸一下。”
董承风冷笑一声。
“有时候我看着他,心想这太子当得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普通人有滋有味。”
这几天父亲太凶险,不仅脑梗,还吐的、拉的都是黑血,好在是险险扛过来了,感谢大家关心,两更恢复起来!
第719章 狐狸
有天深夜,董承风和平常一样走进寝殿。
奇怪的是,老狐狸并不在里面。
萧泽让他原地等着。
他一肚子好奇,放下琴,踮起脚尖偷偷跟过去,还没走几步,萧泽一个转身,差点没把他吓死。
“太子在小佛堂礼佛,你跟来做什么?”
董承风的第一个反应是:“贵为太子,还信神佛?”
董承风的第二个反应是:“别人不求他保佑,就算不错了。”
萧泽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白痴,反问:“要他保佑什么?”
“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夫妻和睦,儿孙满堂,风调雨顺,国泰平安!”
萧泽:“……”
董承风看着他空白的表情,指指里面:“我就在外头看看,不进去,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佛堂。”
话落,只听里面传来赵狐狸的声音:“让他进来。”
“他让我进去。”
董承风一耸肩,无视萧泽开裂的表情,擦肩的时候还故意撞了他一下,神气活现地走进了那间佛堂。
哪里是什么佛堂,明明是间禅房,连个菩萨都没供起来。
房里正中间的墙壁上,挂着草书写的两个字:仁孝。
字卷的下面,摆一只香炉,三盘瓜果点心,香炉里插了三支香,赵狐狸一身单衣,盘腿坐在蒲团上,整个人坐得纹丝不动。
董承风在心里骂了句“真是闲得慌”,正要扭头就走,却见赵狐狸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来。
他坐过去,目光在那副字和赵狐狸之间来回打转,心说就你这算计我的心思,可跟仁孝二字搭不上边,是得好好修炼修炼。
坐一会,见那只狐狸始终闭着眼睛,他提起一口气,慢慢把身子歪下来,然后用手撑着脑袋。
赵狐狸掀了眼皮看他一眼,他十分自然道:“累了。”
“哪里累?”
“心啊!”
“想离开?”
“你怎么知道的?”
董承风坐起来,把头凑过去:“既然知道了,我也不废话,咱好好商量一下,能不能放我走啊。”
“为什么?”
“你不觉得你这太子府像牢笼吗?一点意思都没有,我都要短命了我!”
见狐狸不说话,他伸出手:“真的,我宁愿断三指。”
“阿泽,断他三指。”
“哎哎哎……”
董承风倏的缩回手,“我就说说的,怎么还当真了呢!”
赵狐狸冷冷看着他。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三年换三指,鬼都知道要选哪一个,何况人呢!”
“人啊……”赵狐狸面无表情道:“都会权衡利弊。”
董承风仰起一点下巴,“晏三合,你可知道因为他这一句话,我整整三天没有睡着觉。”
“为什么?”
“我突然觉得他说的对啊!”
“哪里对?”
“你看啊……”
董承风:“师父要买我,我其实也能说不,爬上山头躲几天,谁也找不到我,可我就乖乖认命了,为什么?”
晏三合:“因为你下意识觉得,跟着你师父比跟着你爹娘好。”
董承风一拍小几:“就是这个道理。”
谭知府让他在断三指和做女婿之间选择。
知府大人的女婿是那么好做的?
说白了就是个吃软饭的,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他权衡利弊下,当然选择断三指。
堂堂三尺男儿,总得要点脸面吧!
可一旦赵狐狸提出三年换三指,他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为什么?
权衡利弊下,他当然想保全自己的手指。
不过三年,熬一熬就熬过去了。
“我突然就明白了,人趋利避害是本能,是下意识的,根本不需要用脑子思考,哪怕像我这样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董承风自嘲一笑,语速突然慢下来。
“三天后,我看赵狐狸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心说这人不愧是太子,懂得真多,想得真深,也悟得明白。”
晏三合笑了:“然后你就安安分分的在太子府呆下来,再也不作妖了。”
“丫头啊,又被你料到了。”
董承风叹了口气:
“他用一文钱让我入笼,用一句话让我认命,我到这时才发现,萧泽算什么,老狐狸才是最厉害的,杀人于无形啊!”
“看和谁比。”
晏三合:“和你比,自然是厉害的;和当今天子比,还是棋差一着。”
当今天子只要用一个“杀”字,就能让董承风乖乖就犯,根本不需要和一个小人物费那几句口舌。
董承风看着晏三合的目光带着一点震惊,这是后来才悟明白的道理,她却在此刻就知道了。
真是聪慧啊!
斗又斗不过人家,豁又豁不出去,董承风只能安分的呆下来。
因为日子实在无聊,他就向老狐狸提要求,能不能弄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来陪陪他,水灵的小倌人也行啊。
老狐狸不知为何,竟然同意了。
第二日,萧泽把人领到他院里,竟然还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他一看那两人的姿色,口水都流了下来。
暖床的人有了,他又厚着脸皮问老狐狸要酒,老狐狸也同意了。
美酒在手,佳人在怀,这日子顿时滋润起来。
人一旦有了滋润,脸上的气色都好了。
气色一好,心情就好,琴音里明显能听出几分得意来。
可这份得意仅仅维持了三个月,老狐狸的一句话,又让他失眠了三天三夜。
那日重阳节,他踩着点去寝殿,发现焦玉和太平正在侍候老狐狸吃饭。
老狐狸对他摆摆手,让他自己先呆会。
董承风在太子府呆了有半年的时间,早就摸清了老狐狸的生活规矩,这个时候才用饭,一定是才从宫里回来。
他有些好奇,堂堂天子都吃些什么,就勾头看了看。
这一看,呆了。
一碗清粥,两碟小菜。
他心想:不至于吧,就算是怕胃里积食,吃点素淡的,也不能素成这样。
趁着焦玉给他倒茶的时间,他捂着嘴问:“平常的晚饭,他都吃些啥?”
焦玉和他处熟了,倒也不瞒着:“也吃这个。”
“那太子妃和世子,也跟他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