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放心吧。”
被他们说起的安雯和孔文鸿最近几天相处得并不愉快。
上次孔文鸿提出结婚的请求后,安雯一脸不可置信,一秒都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还跟他大发脾气,闹得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满京城都知道了安雯的身世,他也被家人警告不准插手安雯的事情。
还好他偷拿他爹私房钱的事情没有被发现,不然就不是口头警告几句的事情了。
其实,孔文鸿很受伤,他以为他跟安雯之间是有结婚的默契的。
他所作的一切最终都是为了跟安雯永远在一起。
不然,他干嘛千里迢迢贴钱去对付秦枝?
秦枝跟他有什么关系?
哪里知道,安雯会毫不犹豫拒绝,他哪里不好了?
家世,长相他都不输鲁沛哲,为什么安雯心心念念的都是他?
原本他觉得女同志有个年少爱恋的对象什么的,根本无需介怀。
等女同志长大成熟了,就会知道,年少时的真心只是因为好奇心和好胜心罢了。
最终,所有人都要走上适合自己的道路,找到相匹配的人的。
可惜,现实狠狠抽了他俩大嘴巴子。
安雯住着他付钱的招待所,却不给他一个好脸。
他觉得自己确实鲁莽,欠考虑了,请她吃饭赔罪,安雯依旧摆脸色。
孔文鸿忽然就有些不耐烦了,安雯还没有搞清楚现状吗?
她已经不是安家的千金了。
圈子里会娶她的,除了他孔文鸿,根本没有其他人!
她还想仗着从前安家的势,往鲁沛哲身边靠,根本不可能。
听说鲁沛哲已经放弃接那趟危机四伏,却能远离京城的任务了。
没了安家千金的光环,鲁家分分钟能让安雯明白,她对鲁沛哲只是痴心妄想。
安雯进文工团,最好的结果就是找个大老粗军人结婚,余生有依靠。
那还不如他呢。
于是,在送安雯回招待所,又被安雯刺了几句后,他忍不住反唇相讥。
反正现在,两人闹得挺不愉快的。
电话铃声响起,孔文鸿拿过话筒,问了句:“谁啊?”
“是我,安雯。”安雯轻柔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孔文鸿的心蓦然一软,安雯毕竟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生活发生巨变已经很为难她了。
他怎么能在她最难的时候跟她置气呢?
想到这里,孔文鸿的声音也柔和了下来:“怎么了?”
“文鸿哥,听说秦枝要来京城了,你说,她会不会报复我们?”
孔文鸿一怔,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你别慌,我这就去招待所,我们一起商量解决的办法。”
“好,我等你。”
孔文鸿放下电话后,脸色很差。
他一直纠结跟安雯的关系,忽略了秦枝。
秦枝如果知道了安雯和他做的事情,能不计较吗?
他们得想个应对的法子,让秦枝知道,即使她成了安家的千金,也不会被圈子接纳。
让她没有底气来计较那些事情。
或许,他们可以让秦枝以为,只有安雯能领着她,引荐她进去圈子里。
这样,安雯的事情就还有转机。
或许,她还能借着秦枝的手再次回到安家。
孔文鸿吐出一口气。
话说,那个蒋卫东也是没用,这么久了,还拿不下一个没有见识,无依无靠的小姑娘,白拿了他那么多的钱物。
没事,孔文鸿对自己说,等秦枝的事情解决了,他就让蒋卫东翻倍给他吐出来。
第23章
严安华下工回到草棚子, 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
繁重的劳动让这个身体本来就有很多暗伤的老者痛苦不已。
这些身体的疼痛他还能忍受,但心里上的绝望与麻木,却是他无法释怀的。
从前谢炫还在的时候,他憋着一口气盯着, 撑着, 不能让他祸害了集体财产。
现在谢炫走了,他不用像从前那样每天还得支撑着身体, 打点着精神去盯着他, 只要应对繁重的劳动就可以了。
但撑着严安华的那口心气儿也散了。
他掩上破旧的院门, 在一个树墩子上艰难坐下, 缓了一口气后, 看着天空发起了呆。
今日风大, 云还未成型就被吹散, 他想到了和同袍被敌军冲散,自己重伤还要背着伤更重的战友寻找生机,沿路看到有敌人,还要想办法伏击。
那样艰难啊, 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找到了组织,他和战友都活了下来。
可是现在,他没了那样的心性了,即使心中信仰不灭,却没有了支撑信仰的心气儿了。
就这样吧, 他想。
能活着看到新华国成立, 他已经此生无憾了。
这么想着, 他的眼睛慢慢闭了起来,呼吸渐渐慢了下去, 他的手也缓缓垂落。
手背碰到泥地的时候,传来微微的凹凸感。
这不对!
这处地方,他常年坐着休息,手边的土地是什么样子,他一清二楚。
有人进来过,翻过东西?
还是在这里藏了什么?
多年从军打仗的谨慎和极强的责任心,竟生生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他艰难睁开眼睛,看向感觉异常的地方,费力扒开泥土。
里面是一把钥匙,下面压着一张纸。
纸上是清隽略带潦草的字迹:这是小院后门钥匙,给您在后院准备了些吃的,您随意取用。
暂离九山,不日即归。
这是?
他看向山脚秦枝家的方向,大队里跟他有交集的只有她了。
严安华握紧了手里的钥匙,他不是孑然一身的,还有人惦记着他呢。
那个孩子,他的小福星,在离开这里之前,还冒着被人看到的风险过来给他埋下了生的希望。
他忽然就想好好活下去了,他的生命也有了曙光呢。
等天黑的时候,他用上自己的侦查与反侦查的手段,安然到达小院后门。
这位一无所有了很久的老人,几乎用虔诚的心态打开了后院陈旧的院门,仿佛也打开了他封闭的心门。
夜很黑,他的心中却布满了阳光。
秦枝很早就做了几个竹筐装东西,她知道严安华肯定会摸黑来小院,就放在院门旁边,即使天黑,还是能看到些轮廓。
以严安华的经验,肯定不会错过。
果然,严安华稳定心绪后,立刻摸到了院门旁边的竹筐。
想到如果自己多次来往小院,总有不小心被人看到的时候,到时候就害了秦枝。
严安华就想着把竹筐直接带走最保险。
想到就做,他把钥匙收好,蓄力双手去提竹筐。
提不动!
竹筐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严安华:······
他老了?
是的,他的确老了,但秦枝往里面放了很多东西也是事实。
没办法,严安华用上躲避敌人的经验,运了很多次,最后,终于连着竹筐运回了自己的草棚子里。
九山生产大队有一点非常好,大队的人除了大队长会遵从公社的规定,定期找严安华要思想报告外,其他的日子里,他的草棚子没有人会过来。
他下放几年了,从来没有人直接冲进来打砸过。
这也是他把所有东西搬回来的另一个原因。
当然,要是真出事了,他就自己扛着。
总比往返小院被人发现直接牵连秦枝的好。
严安华拿出自己做的火折子,看看秦枝给他留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