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灌夫是不是勃然大怒,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训练即将开始,但在此之前先要确定规则。
此时夜已深,赵启明奋笔疾书半个时辰,终于拿起竹简,露出满意的笑容。
关于橄榄球这项运动,在后世的天朝属于小众运动,赵启明对规则其实也并不太了解,只是因为上大学时的舍友是个橄榄球迷,时常说起美国的联赛,久而久而之也懂了些皮毛。
不过,他并不打算完全按照橄榄球的规则。这是因为场地和人员的限制,也是因为他的个人喜好,许多复杂的规则他干脆抛弃,尽可能的让运动变得简单。
正如同之前计划的那样,这次组织球队是为了彰显自己的骄奢淫逸,等灌夫迫不及待过来视察的时候,让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匈奴汉子严阵以待,然后在尘土飞扬赛场上的追着球满场跑,把老流氓当场气吐血,这才是小侯爷的主要目的。
不过与此同时,赵启明也的确想组织两支球队,供自己取乐。毕竟马场中的生活实在过于无聊,而且这个年代基本没什么运动项目,以后没事就能在马场中看看比赛,也是件挺惬意的事。
基于这样的考量,队伍自然要分成两队,方便以后的比赛。而这两队赵启明都懒得训练,因为他要作为一个观众,去享受观赏的乐趣。所以日常的训练,就要交给李敢和奴儿了。
“我先来跟你们说说规则吧。”赵启明吹干墨迹,朝李敢和奴儿说。
两个孩子其实已经等候多时。他们并不知道赵启明这次的计划,是让灌夫气的吐血,天真认为这将是新骑兵之后,赵启明的二次出山,因此早就已经摩拳擦掌。
此时见赵启明终于要解释“新战法”,他们眼睛发亮,满脸的迫不及待。
这样子让赵启明不禁冷笑。等规则说完,李敢和奴儿知道他的目的不是练兵,而是浪费大量的人力和财力,让身穿铠甲的几十个匈奴汉子追着球跑,两个孩子肯定会目瞪口呆吧。
想到这里,赵启明/心情不错,于是对着竹简娓娓道来。
橄榄球的规则在他的简化下,变得异常的简单。首先,双方球员需要穿戴护具和铠甲入场,在一个长宽各有三十丈场地中,两支球队各自排成一行,保持着半蹲的姿势,面对面的对峙。和足球类似的是,双方的身后都是防守区,但进攻的规则和策略,却是大相径庭。
比如按照规则,比赛将分为上下两场。如果上半场是甲队的进攻时间,那么甲队就要抱着球,尽可能的往对方的防守区推进。而在此过程之中,正面的冲撞是被允许的,对手的拦抱也属于合理范畴,这就让比赛充满了暴力。
其次,橄榄球的主要策略,是带球“推进”,因为带球推进到对方防区的哪个位置,哪怕最终被对方球员制服,下次开球也将从推进的位置开球。
比如说进攻方推进到对方的第二防区,下次开球就不再是从中场开始,而是从第二防区,向更深处的第三防区推进。而进攻方总共三次机会,每次推进的距离,也将累计成分数。
严格来说,推进到第一防区是不计分的,而推进到第二防区则记五分,推进到第三防区则十分,以此类推。
到了第五防区,就是二十分。至于第六防区,那属于“达阵区”,类似于足球比赛中的成功射门,推进到第六防区直接记三十分,而往往推进到第六防区是相当困难的事。
所以一旦球队完成“达阵”,对球员的士气也有极大的激励,而直接记三十分,也将形成巨大的优势,等两个半场结束,统计两支球队的分数,就是最后的胜负了。
“大概就是这样。”讲到这里,赵启明放下了竹简,然后看着李敢和奴儿。
他心中冷笑,期待着两个孩子对他如此兴师动众,居然只是为了取乐的恶劣行径表示不满,最好还要拂袖而去。
但他没想到的是,听完规则的李敢,沉思片刻后,再与奴儿对视一眼,竟发出一声轻叹:“果是暗藏兵法之道!”
“啊?”小侯爷有点懵逼。
“这球场,很明显就是战场。”李敢把小侯爷的懵逼当成了鼓励,拿出竹简,指着球场的示意图,朝赵启明说:“好比两军对峙,身后便是国土,对手每次推进都将得分,这将意味着国土的丧失。”
听到这话,赵启明眨了眨眼。
“寸土不让!一寸山河一寸血!”奴儿忽然也激动起来,指着球场的示意图说:“第一防区好比边境地区,对方即使冲进来损失也不大,算是军事缓冲地带,所以不计得分,但到了第二防区,便是边境郡县,若遭到敌军铁骑的践踏,便是国土的沦陷,因而要从第二防区开始计分。”
“若对手推进到第五战区,那便是深入腹地,再往后的“达阵区”,好比兵临长安,若被敌军攻破无异于亡国。”李敢惊喜的朝赵启明说:“这不是比赛,这是战争推演。”
看着激动起来的李敢和奴儿,赵启明完全没料到他们会这样理解橄榄球的比赛。他觉得自己的计划中有个疏漏,那就是忽略了李敢和奴儿的军国份子和战争狂人属性,这俩家伙会把一切事物联想到军事方面。
所以他挠了挠脸,认真严肃的说:“这是比赛,不是打仗。”
“这分明就是打仗。”奴儿又指着竹简说:“老师将每支球队分成两个部分,进攻小组和防守小组,这根本就是在说开疆扩土的部队,和保家卫国的部队。”
“不仅如此,进攻小组和防守小组,根据职能,分成了许多的‘兵种’。”李敢拉着赵启明的袖子,兴奋的说:“光是十五人的进攻小组,就分出了‘四分卫’、‘接球手’、‘跑卫’等十种身份,如此众多的‘兵种’各司其职,相互配合,一定大有乾坤!”
“肯定能演化出无数的战法。”奴儿擦了擦鼻涕,站了起来:“前些日子老师一直不说,原来是打算用比赛的方式模拟战场,让我们能更研习战法,老师真是用心良苦。”
“而且那些球员各自不同的身份和职责,代表各个兵种,而我军主力目前只有步兵和骑兵两个兵种。”李敢拉着赵启明的袖子,兴奋的瞪大眼睛:“师兄是要创造出步兵和骑兵之外的更多兵种吗?”
赵启明张着嘴巴,茫然的看着李敢和奴儿,然后忽然间勃然大怒:“谁他妈用心良苦了,谁他妈要创造更多兵种了,这是橄榄球的比赛,你们能不能给我严肃点。”
“学生很严肃。”奴儿又擦了擦鼻涕,然后也跑过来拉着赵启明的袖子:“上次新骑兵的训练,老师不许学生参与,说学生年纪还小,但这次学生一定要加入,老师绝对不能让我错过如此重要的训练。”
赵启明咬牙切齿,直接甩开了李敢和奴儿,然后站起身怒吼:“都说了好几遍了,这跟军事没有关系,你们怎么就不听我的,这真的只是体现我的骄奢淫逸,让我取乐而已。”
“师兄为什么要这么说,这橄榄球分明就是军事推演啊。”
“对啊老师,你就快告诉我们怎么训练吧。”
看着表情迫切的李敢和奴儿,赵启明差点被气哭了。
他拂袖而去,撩起门帘,去了屋子外面。而此时天寒地冻,正好能让他冷静冷静。
仰望着漆黑的夜空,赵启明感到绝望。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到底哪个地方出错了?
小侯爷真的只是为了体现自己的骄奢淫逸和玩物丧志,才想起玩球的。可为什么李敢和奴儿要理解为军事推演?要是灌夫也同样这么以为,自己岂不是成了不懂反抗,只知道唯命是从的乖孩子?
本以为能通过这次训练,甩掉兵法家的帽子,却没想到这条路走得如此艰辛。
“让人觉得东乡侯是个玩物丧志的纨绔,怎么就他妈这么难呢?”
赵启明欲哭无泪。
他认为李敢和奴儿错误的理解了橄榄球,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老谋胜算的灌夫能看到本质,明白他所谓的橄榄球就是他妈的球而已,千万不要被蒙蔽双眼,以为这是在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