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是农闲的时候。
这个时候田间已经没有人劳作,经过了昨天夜里的霜降之后,天气又寒冷了几分,村民们都在家中取暖,路上也少有行人走动。
这让东乡亭看上去有些荒凉。但荒凉的背后,是劳动人民的休养生息,预示着明年的繁忙。就好像河堤旁的柳树已经休眠,但只要春天到来,就能抽出新芽,带给东乡亭勃勃生机。
想着这些,赵启明离开东乡亭,走过跳石桥,便来到了静安公主的外宅前。
宅子里的看门大爷正在清扫宅子外的台阶,看到赵启明走过来,便停下手里的事情,笑着行礼道:”小侯爷很久没来了,听说侯府昨天迎亲,现在道喜应该不迟吧?”
“借您吉言,晚点让人送喜糖过来,让您也沾点喜庆。”赵启明说着客套话,往宅子里走,随口朝门房大爷问道:“这个时间长公主应该起床了吧。”
“长公主外出,最近不在外宅。”门房大爷有些不解:“难道小侯爷不知道?”
“外出了。”赵启明还真不知道,所以停下脚步问道:“长公主去了哪里?”
“说是去江都,视察海边的船厂和码头。”说到这里,门房大爷感慨的说道:“这也就是长公主,不辞辛劳关心国事,最近南洋海运的事情说的人多,但真的去江都视察的,只有长公主。”
门房大爷后面的有感而发,赵启明没有听进去。他在乎的只有静安公主去江都这件事。这让他觉得很是意外。
虽然江都的确在修建码头和船厂,静安公主作为少府的掌门人,去视察工作也是理所当然,但是去了那么远的地方,静安公主理应给他打声招呼才是,为何走的悄无声息?
这让他有些不安,便接着问道:“长公主是何时走的?”
“是上个月动的身。”门房大爷重新拿起扫帚,眯着眼睛想了想,然后说:“算上来回的路程,料想应该也快回来了,小侯爷过些日子再来,应该就能见到长公主。”
“上个月?”
赵启明算了算时间,那应该是在静安公主把他从马场带回来之后的事。
很有可能是那次见面之后,静安公主就离开了长安,去往江都视察。这也能就能解释静安公主最近为何没有跟他联系。虽然看门大爷已经说了,静安公主最近就会回来,不是悄无声息的离开他,然后从此浪迹天涯。但即便如此,还是赵启明有些担心。
他离开了静安公主的外宅,回到侯府的路上,他思考着静安公主离开的原因。
很快,他就有了答案。
可能江都方便兴建码头和船厂的事情,静安公主的确很上心,亲自过去视察也是理所当然。但静安公早不去晚不去,选了他迎娶解忧的时候离开,这个时机本来就很值得推敲。
赵启明猜测,静安公主是不想住在对面的外宅,眼睁睁的看着东乡侯府办喜事。当然也有可能,是静安公主是不愿意和赵启明在这段时间见面,免得心里失落,还可能引起外界的流言蜚语。
或许可以更直白的说,静安公主选择在这样的时机离开,是为了眼不见为净。
赵启明意识到这是无奈之举。他能理解静安公主的处境,知道在这样的时机离开,是正确的做法。但与此同时他无法原谅自己。毕竟是他迎娶解忧,静安公主才不得不离开长安。这让他感觉愧疚不已。
门房大老爷说静安公主最近这段时间就会回来,这让赵启明的心里得到了些许安慰。他觉得在静安公主从江都回来之后,自己应该常去看望,弥补对静安公主的亏欠。
想着这些的时候,他回到了东乡侯府。
这个时间正好赶上午饭。
赵启明还有些宿醉,加上没见到静安公主,让他心情有些不好,便直接回房间休息。
等到下午睡醒的时候,他觉自己身体的不适已经好多了,只是心里还是想着静安公主的事情,让他的心情比之前更加沉闷。
细柳照顾着赵启明。等他醒来之后,细柳说夫人午饭时回来过了,准备叫赵启明起来吃饭,但是细柳知道赵启明有起床气,没有让解忧打扰,所以解忧自己吃过了午饭,就带着护卫去西乡亭了。
“又出去了?”赵启明莫名的烦躁,刚拿到手里的筷子直接仍在了桌子上,然后表情难看的说:“还真是没点规矩。早上说熟悉环境,其实是去东乡亭玩的,现在换了地方,又去西乡亭?”
细柳没见过赵启明这样发脾气,本来正跪坐在旁边给赵启明夹菜,眼看着赵启明扔了筷子,她自己手里的筷子也差点掉了下来,然后有些害怕的看着赵启明赵启明。
“跟你没关系。”赵启明将细柳受惊,也不好再发作,便朝细柳问道:“那她走的时候有没有跟你说过,去西乡亭做什么,不会是骑过了东乡亭的青牛,打算再去骑西乡亭的青牛吧?”
细柳看着赵启明,帮他把桌子上的筷子捡了起来,然后担心的答道:“夫人听说西乡亭的豆腐脑好吃,就想亲自过去品尝,还说回来的时候要给小侯爷带些。”
“豆腐脑?”赵启明觉得有点头痛。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也知道自己的侯夫人是个高中生,但也没想到这个侯夫人如此的不规矩。为了吃豆腐脑去西乡亭这没错,他自己也经常为了吃豆腐脑跑去西乡亭,但是解忧才刚嫁到侯府,这时候应该去熟悉侯府的日常事务,为以后的生活做好准备。可解忧不是想着去东乡亭骑牛,就是去西乡亭吃豆腐脑,这在赵启明看来实在有些不合时宜。
他表情难看起来,忧朝解忧道:“你这就让人去西乡亭,让夫人回来。”
细柳觉得赵启明真的是生气了,便赶紧劝道:“小侯爷还是不要责怪夫人了,夫人也是想熟悉环境,就算做的不对,夫人也刚嫁过来,小侯爷就原谅夫人这次吧。”
“你让她回来就是了。”细柳亲自说好话,让赵启明脸色缓和,平静的朝细柳说道:“她刚嫁到侯府,我还不至于对他发脾气,只是让他知道侯府的规矩。你放心好了。”
听到这话,细柳还是有些不放心,尤其是赵启明说要让夫人知道侯府的规矩,让她觉得不安。因为在他看来,侯府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小侯爷连侯府的下人都没有训斥过,现在居然要教侯夫人“懂规矩”,这让细柳预感不妙。但是赵启明的话她也不敢不听,所以犹豫之后,他最终还是走出了房间,去让人找解忧了。
赵启明坐在房间里,已经没有心情吃饭。
他知道自己的心情不好,主要是觉得静安公主受了委屈。他也知道静安公主去江都,不应该迁怒于解忧。但解忧刚来侯府,他想借这个机会,跟解忧定下规矩。不说男主外女主内,起码要让解忧明白,既然已经嫁进了侯府,就不能只想着玩,起码要考虑为钱管家分忧,试着主持侯府的事务。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应该拿出家主的威仪,便穿上了衣服,走出了房间。
正厅给人的感觉比较正式。
赵启明就坐在这里等解忧回来,让这个侯夫人知道侯府的王法。
可能是他脸色太难看了,端茶倒水的下人也发觉情况不对,所以进出时都心惊肉跳,格外的小心。可即便如此,赵启明也没立刻等到解忧回来,倒是钱管家闻讯而来,说是要向他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