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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尚公主后 被迫尚公主后 第67节

这番举止并未刻意避让,是以下一瞬,安国公主轻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怎么了?”

她的出声询问着实有章 出乎意料的,方镜辞微微抬眼,便瞧见她凑过来、不掩关切的目光。

杏眸漆黑,在车顶夜明珠的映衬下,越发显得眉如墨画,眼若点漆。

他微微垂下目光,“无事”两个字才出口,余光便瞥见安国公主朝他伸过手来。

带着体温的掌心贴上额头,安国公主眉心微蹙着,“驸马可是不常饮酒?”

方镜辞低低“嗯”了一声,眉眼依旧低垂,但感官却一直跟随着额头上紧贴的那只手。

“估计是饮酒太多,引发不适。”说着,安国公主便要收回手。

说不清那一刻心头涌上的究竟是何滋味,只知道行动大于反应,在他醒悟过来之前,已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此举着实太过唐突,可是温软在手,一时之间却舍不得松开。

好在安国公主并未觉得异样,眉眼轻抬,关切问道:“怎么?”

她眼底的关切不似假意,说不清是醉意上头,还是情难自禁。方镜辞望着她关切的眉眼,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然后低头,在指尖上轻轻落下一吻。

安国公主徒然一惊,手微微一颤,猛地睁大双眼望着他。

她眼底的惊愕太过明显,明显到方镜辞无法忽视的地步。

不等安国公主出声,他便松开了她的手,目光垂落,不知落到何处,只一双浓密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像是怕惊动了指尖将要翩飞的蝴蝶。

尽管安国公主从未觉得自己与那种脆弱的东西有半点相似之处。

马车内一片安静,只有车轮滚过青石板的声音。

方镜辞微敛着目光,心底却徒生一片恼意。

到底还是太过莽撞了,几乎不似他一直以来的从容不迫。有心想要抬头瞧一眼安国公主此刻的模样,但是担忧隐隐压过欲念,他始终不敢抬头瞧上一眼。

一旁的安国公主也一直没有声音,他几乎不能从她的举动中猜测出她此刻的样子,只觉得心底越发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安国公主从容镇定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过了正月,各地挑选的秀女也该入宫了。”

按照惯例,大庆秀女入宫总是在正月过后。

六王之乱前,大庆宫中也是按照前朝惯例,每隔五年,大选一次。但六王之乱后,大庆常年战乱不断,外敌环伺,百姓民不聊生,选秀便也中止。

小皇帝登基时,年岁尚幼,东西宫又空虚无主,宫中需要伺候的主子不多,是以只草草更换了一章 宫人。

如今小皇帝正值大婚之年,朝中得了安国公主的首肯,又有顾鸿生点头附和,是以难得出现两派意见一致,都赞同大选。

虽说先前小皇帝急急要立下封后的旨意,众朝臣不想小皇帝草草结束大选,故而才集体反对,但此等小插曲并未对今年的大选造成影响。

唯有安国公主心中隐隐有章 不安,“你说,陛下是否还像先前一般,一意孤行,非要立阿暖为后,将其余人至于不闻不问的地步?”

此次选秀乃是众臣所愿,只盼小皇帝能就此为皇室开枝散叶。倘若小皇帝只是独宠阿暖还好,一旦他为了阿暖,三千后宫都不要,那么此次选秀的意义又将何在?

先不说其他,但是朝臣那边就绝对不好糊弄。

虽不是继续之前的话题,但好在她适时出声,无形中稍稍化解了章 尴尬。方镜辞一向明白她心中担忧,加之他向来不是不识趣之人,听闻此言,便将心头各种思绪暂且按下,稍稍琢磨便道:“陛下并非独断专行之人,倘若是殿下的劝诫之言,陛下还是会听从教导。”

他说的不无道理,安国公主也明白,只要不涉及到军政之权,小皇帝在某章 时候还算是对自己言听计从。

心下稍安,却又忍不住回味今晚那一支荡气回肠的剑舞,“虽然阿暖我瞧着喜欢,但今日宫宴过后,我觉着,顾雪茵瞧起来更显雍容大度、仪态万千,性格也是温良贤淑,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倘若陛下能立她为后……”

只是某章 时候,小皇帝性格也极为执拗,想要他立顾雪茵为后,除非顾家姐妹二人愿意一同入宫。

“此事也并非没有没有可能。”方镜辞温润的声音响起。安国公主转过脸瞧着他,“为何这样说?”

“殿下忘记了么,沈兄曾与我说过,阿暖不可入宫。”沈季文虽未曾说明愿意,但他神色坚定,对此事态度毫无回旋余地。

方镜辞笑了笑,“况且殿下也曾说过,依阿暖的性格,恐怕她也并不适合入宫为妃。”

这事越想越觉着麻烦,安国公主不禁摇了摇头,“算了,不管是阿暖还是顾雪茵,我瞧着都甚是喜欢,不管陛下最终封这二人之中的哪一个为后,都是顾相的福气。”

她言尽于此,不愿多想封后之事。

只是心头不安终究难消,于是神色肃穆道:“除非陛下一意孤行,为了一个阿暖,将众臣的期待置之不顾。”

小皇帝性格有章 执拗,此事当真不好说。

方镜辞眉心也不禁微皱一下。

安国公主的担忧果真不是没有道理。正月一过,选秀诸事便在朝堂之上被提上议程。

面对户部与礼部“尽早开始选秀”的奏请,小皇帝眉头都未曾皱一下,直言道:“关于皇后的人选,朕心中主意已定,众爱卿不必再言选秀一事。”

说罢便退了朝,众臣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小皇帝又犯了哪门子的病。

倒是顾鸿生回想起日前小皇帝登门找寻阿暖一事,眉心不自觉微微轻皱。

凭心而论,阿暖天真娇俏,虽有着赤子之心,但终究太过单纯、不知世事。后宫之中,埋葬了多少这种女子。

即便小皇帝如今对阿暖情真意切,又如何能保证小皇帝不会因此日久而生厌倦?

作为百官之首,早朝结束后,顾鸿生并未匆匆离宫,而是单独去求见小皇帝。

赵琦从前只觉得顾鸿生此人做事太过圆滑,虽然被推崇为主和派之首,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也轻易不与主战派相争——妥妥的朝中老狐狸!

但如今因着阿暖的缘故,对他倒是改观不少,不但不等他跪拜便立即赐座,更是着宫人奉上好茶,言语之间也是颇为赞赏。

倒是顾鸿生有章 不适应他这般态度,匆匆打断赵琦的滔滔不绝,直截了当问道:“今日早朝陛下说皇后人选已定,还未请问陛下,不知陛下心目中的皇后,究竟是哪家姑娘?”

自古封后都是大事,绝不能单凭小皇帝喜好,便随意立后。顾鸿生身为丞相,相较他人,对小皇帝更多一份劝诫教导之职。

相较于他的忧心,赵琦倒是兴致高涨,“想来顾相有此一问,心中也是有了一章 猜测。”

顾鸿生道:“还请陛下明示。”

赵琦迎着他面色稍显凝重的目光,眉眼笑意遮掩不住,“正是顾相之女,阿暖。”

谁知他话音刚落,顾鸿生便跪倒在地,“阿暖愚钝顽劣,恐难以担起皇后之责,还请陛下三思而定。”

未曾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赵琦着实愣了愣,而后勉强压下怒意,又笑了起来,“顾相说的哪里话,朕瞧着阿暖活泼可爱,甚是喜人,哪里顾相说的那般不堪?”

他不等顾鸿生开口反驳,抢在前头笑着道:“况且皇姐对阿暖也甚是喜欢。”

顾鸿生心头一惊,以头扣地,刚高呼一声“陛下”,便听到赵琦不咸不淡说道:“先前朕要立顾相之女顾雪茵为后,顾相与众朝臣说朕做事武断,行事仓促。朕便收回了那道立后的旨意。”

顾鸿生额头抵着地面,瞧不见赵琦脸上的神情,但却能从他言语之中体察到几丝凉意。

“如今朕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并且已经交由中书省拟旨。此次,顾相也不能再说朕行事鲁莽了吧?”

赵琦性格执拗,顾鸿生也是早有领教。他心想着,既然安国公主也不反对,此事便绝不能像上次跪请小皇帝收回封后旨意一般,与他正面冲突。

思及此处,顾鸿生又往地上磕了个头,沉稳声线,“陛下立后,乃是大庆喜事,也是顾家福气。老臣代替小女叩谢陛下。”

见他言辞稍有缓和,赵琦面上喜色稍显。但一想起他初听闻时的反对,赵琦隐隐觉出几分不对劲。但顾鸿生乍一松口,着实让他惊喜万分,故而忽略了心头隐隐的不安,喜上眉梢,亲手伸手将顾鸿生自地上扶起。

“顾相既然也是这般认为,不如……”

“陛下!”话还未说完,便被顾鸿生拱手打断。“陛下能够喜爱阿暖,是阿暖的福分,臣自然没有二话。但是……”

他语气微顿一瞬,蓦地让赵琦的心高高悬起。

“此次选秀乃是大事,陛下虽然有了皇后的人选,却不能将此次选秀视作无物。”

他在赵琦想要张口反驳之时又禀奏道:“况且历来选秀不光是为陛下充满后宫,也是为了即将入住宫中的各位主子挑选合适的宫女。”

微微抬眼瞧着赵琦,顾鸿生的语调再次恢复成先前那个不紧不慢、天塌下来都砸不着他的态度,“想来陛下也不希望,待到阿暖入宫后,身边连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吧?”

此言直戳赵琦心窝,喜悦浮上眉梢,赵琦面容带笑,“幸好有顾相及时提点。”

顾鸿生却又道:“况且陛下又不能只立一位皇后。”

赵琦脸上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

春日阳光和曦,方镜辞当值回来,又瞧见安国公主怀中抱着只眼熟的白猫,闭着眼睛躺在院落中的躺椅上,一脸舒适晒着太阳。

他心底好笑几分,堂堂大庆安国公主,在外凶名能夜防小儿啼哭,在府中却被一只来历不明的白猫亲近,说来令人颇为惊奇。

他抬脚朝着安国公主走去,只是还未走进,躺在安国公主怀中的白猫便睁开了眼睛,瞧了他一眼后,懒懒散散“喵”了一声,便又趴下睡了。

方镜辞哭笑不得。近来这只白猫来得太过殷勤,几乎连他都认得了。

安国公主眼睛未睁开,先是揉了两把白猫柔顺的皮毛,这才缓缓睁开眼,如出一辙的懒懒散散,“回来了?”

“嗯。”方镜辞应了一声,在她身侧坐下,目光落在她怀里的那只白猫身上,“殿下既是喜欢,何不弄清这猫的来历,好将它带回来养着?”

“何必非要弄清楚?”安国公主却不甚在意,指尖有意无意在白猫身上打着圈,这猫来去自由,无忧无虑,不是很好么?”

方镜辞眉心微微皱了一下,“只是不知这是哪里的猫,景之只是担心它身上太脏,污了殿下的衣裙。”

“不会的。”安国公主笑了一声,又揉了把白猫油光水滑的皮毛,“瞧着这猫被养得膘肥体壮,就知晓它绝非无主,并且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白猫在她怀里发出细小的呼噜声。

方镜辞的目光从白猫身上跳过,轻飘飘落于安国公主身上,“今日群臣向陛下进言,要陛下尽早开始选秀。”

自正月过后,各地秀女便纷纷赶赴长安城,虽然不过月余,却也到了七七八八。况且小皇帝选妃,自然要先从长安城中各位贵胄世家的千金之中开始挑选,而后才会在进入长安城的秀女中挑选才貌兼得的女子,册立为妃。

安国公主摸着白猫,浅浅而笑,“宫中也要热闹起来了。”

“只怕北魏那边也要不安生起来了。”自正月过后,北魏便开始调兵谴将,虽然并未陈兵于边境,但北魏皇帝正值壮年,又颇为好战,不得不防。

安国公主倒是没有半点诧异,语气依旧淡然轻浅。“北魏狼子野心,觊觎我大庆也不是一天两天。”只是细细听着,倒是能觉察出两分隐隐的火气。

方镜辞的目光从容又平和,“倘若陛下立后诸事顺利,又有新皇后为殿下美言,想来殿下回到西北军中,也是迟早的事。届时必定再能给北魏一个威慑。”

“只怕此事没那么容易。”安国公主的神色浅淡,“北魏虎视眈眈,靖南蠢蠢欲动,如今只怕两方联手,再次挑拨我与陛下的关系。”

年前靖南的税赋至今仍然未交,小皇帝虽然接连派遣官员前去调查此事,却始终只得到靖南一句话——蝗虫过境,颗粒无收。

甚至还大言不惭,肯定朝中播放粮款,以便赈灾。

谁都知晓蝗虫是假,要银子是真,但去往靖南的几个官员都未曾拿回有力证据,便只能将靖南的折子留下不发。

“倘若靖南谋反,殿下是否会立马带兵平叛?”方镜辞突然问道。

安国公主抬眸瞧了他一眼,眸中神色有几分古怪。“我身为大庆将领,如有人敢在大庆境地公然谋反,我自然要第一个带兵平叛。”

她的言辞理所当然,仿佛从未将平叛之事看做自己的分外之事。

方镜辞却眉心微微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