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十一将元烨带了下去,温雪杳没有过问,总归宁珩方才放手便是不会再动杀心。
稍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又忍不住小心翼翼看向宁珩。
“阿珩哥哥,你似乎很讨厌七皇子?”宁珩方才进门后的举动就没有给对方留丝毫余地,那模样倒不像冲动,反而更像是积蓄已久的怒气一朝爆发。
宁珩沉稳的大掌落在她的脑后,细致地帮她拆下那些繁琐的钗环。
良久,平静的目光与温雪杳的相对,“阿杳,我不愿意瞒你,我的确不喜欢他。”
温雪杳:“是因为我么?”因为她曾经险些为了元烨与他退婚?就算她与宁珩没有感情,可再大度的男子应当也不愿意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对他人动心。
宁珩点头承认,“没错。阿杳,我也只是寻常男子,没有人会愿意看到有人处心积虑潜入自己的新房,是为了带走他的妻子。”
“我不会同他走的。”温雪杳小声。
宁珩温柔的抚摸着她背后柔软的发丝,“所以我并没有迁怒于你,对么。”
“我只是无法冷静地对待他,因为他觊觎你,觊觎我的妻子。虽然我清楚你不会受他所骗,可他的存在的的确确影响了我们的新婚夜。就犹如此刻,你本该同我欢喜地饮下合卺酒,却因为他的存在,直到现在,你我二人交谈的内容都是另外一个男子。”
“那我们不提他了。”温雪杳试图软声哄人。
宁珩:“阿杳不好奇我会如何处置他?”
温雪杳摇了摇头:“不好奇。”
她此言也是实话,宁珩做事向来妥帖,方才不过险些冲动,她相信他一定能将事情处理好。
宁珩像是被她这句话取悦,轻笑一声,他这才注意到一旁呆呆站着的小暑。
小暑进来时宁十一已经将人带走,是以她并不知道发生何事,只隐约感觉屋内气氛似有些沉重,于是便端着膳食静静侯在一旁不敢多言。
宁珩扫了眼小暑端着的粥,认出是小厨房备下的,这么长时间想必早已经凉了。
他看向温雪杳,“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温雪杳本想拒绝,谁知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咕噜一声响,她脸一红,干脆没再遮掩说违心话。
“你做?”
宁珩瞧着她呆愣的表情不由发笑,“嗯,想吃什么?”
“吃面吧。”不用炒菜,清汤面应当是最简单的。
宁珩起身,摸了下温雪杳的脑袋。
他让屋外的丫环进来同小暑一并侍奉温雪杳宽衣洗漱,自己则转身去了小厨房。
等人走后,小暑才敢说:“夫人,姑爷待您可真好。”
温雪杳知道小暑是感叹宁珩亲手为她下厨,都说君子远庖厨,愿意为妻子做饭的男子自然值得这番夸赞。
她心里也是赞同的,不过原因与小暑并不大一样。
她想到的是方才宁珩在新房见到只有她和元烨后的反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新婚妻子与从前同她有纠缠之人。
他却毫不为难她,她说什么他便信什么,未有一丝怀疑。
温雪杳知道宁珩能做到这一步多半是因为两人之间并无感情,所以他才能格外理智,但她还是没由来的心里一暖。
若换了旁人,保不齐会屈与皇子威严,反让她一介弱女子抗下所有,或会骂她一句朝三暮四鲜廉寡耻,但他没有。
温雪杳洗净面上的妆,不一会儿,宁珩便端着一碗清汤面从外面进来。
他将碗筷搁在温雪杳面前,似是怕她被盯着局促,便又起身到耳室更衣。
温雪杳余光瞥了眼,宁珩是一人进耳室的,并没有丫环跟进去。
门边的丫环面色如常,想来是习惯他不用人侍候。
温雪杳静静收回眼,小口咀嚼着口中滋味。
半碗面下肚,宁珩刚好从耳室出来,就见温雪杳仰着脑袋正朝他看。
宁珩怔了下,回道:“不用管我,你安心吃就是。”
温雪杳却没再碰筷子,摇了摇头,“吃不下了。”
宁珩扫了眼她碗里剩下的面,足有一半,稍稍皱眉,“怎的就只吃这么少?”
“是你煮了太多......”
宁珩稍顿,良久后认真点了点头,“我记下了,下次会少煮一些。”
“那这些......”温雪杳指了指剩下的半碗面,本意是让人端下去,总不好就这般大喇喇摆在桌上一直到明早。
谁知宁珩好似会错了意,视线只消一顿,便抬眸浅声道:“正好我也有些饿了,席间只饮了酒,倒是未吃几口饭。”
说着,便将温雪杳撂下的碗筷重新捧起。
温雪杳张了张唇,阻拦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对方就已经夹着面送入口。
如此,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幽幽盯着那副自己用过的碗筷,瞧着自己吃剩的面被一旁矜贵的男子扫食殆尽。
两人身后的小暑瞧着,早就笑得牙不见眼,乐开了花。
等宁珩吃完,小暑眼疾手快地接下,又递过去一张干净的帕子,这才捧着碗出了屋,临走还不忘将门阖好。
方才姑爷说了,今夜不用人侍候。
小暑美滋滋跑走。
屋里,这下轮到温雪杳紧张了。若她不知晓还好,可她偏偏瞧见了那画册里的小人......
对了!
小人!
她怎得将这事儿忘了!
那小人还在被褥底下藏着呢,若宁珩一掀被子,岂不瞧个精光!
温雪杳连忙抬首,就见宁珩已经朝着那床边走去了,眼见那玉雕般修长好看的手就要碰到被褥,她头皮一麻,猛地小跑扑上去。
一着急,整个人扑倒在榻上。
瞧得宁珩一愣,半晌后唇角扬起,“阿杳,你急什么?”
温雪杳听出对方的调侃,臊得脸烫,可她一心想着藏起被褥下的东西,哪还顾得上旁的。
落入宁珩眼中,便是她纤细的雪颈仰着,上面浮着淡淡的粉,手探入床里,也不知在藏什么。
她这般动作太过明显,看得宁珩忍俊不禁。
长臂一捞,俯身先一步将那藏在大红喜被下的东西捞了出来。
温雪杳一瞧,瞬间急了眼,“阿珩哥哥不行,这个不能看!”
宁珩一手举着册子,一手攥住温雪杳挥舞的手,笑道:“为何不能看?”
温雪杳气闷,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胀着脸干巴巴道:“不能,就是不能看,你莫要再问了。”
宁珩面上稍显意外,他还没见过温雪杳发恼的模样,稀奇地多看了两眼,心里愈发痒得很,明明对手中之物越发好奇却还是盯着那双几乎气哭的眸子败下阵。
长臂一收,将册子按进温雪杳手里,哄道:“行,我不看。”
不过,瞧着她的反应,宁珩心中倒是有了猜测。
如玉的耳尖也悄悄爬上一抹红,宁珩掩唇轻咳了声,“收好了。”
温雪杳匆忙嗯了声,也顾不上挑三拣四择地方,只飞速将它塞进嫁妆箱子里,这才顺了气。
床边,宁珩笑着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温雪杳略有些局促的走过去,小声问:“要歇下了么?”
宁珩看着她明显因紧张而微微绷紧的脸,笑容更盛:“阿杳,不必紧张,我是你的夫君。而这......也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温雪杳点着头,可坐在床边的脊背却挺得笔直,双手死死抓着中衣衣袖。
她既嫁给了宁珩,自然就是决定好了要像世间夫妻一样,行亲密之事。
但要让她不紧张,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做到的事。
似乎是看出她的不安,宁珩宽厚的手掌轻轻抚了抚她的背,直到她的身子没有再颤抖,才握住她尖尖的下颌扭向自己。
他注视着她的双眸,幽深的眼沉静而温和,“阿杳,就算不是今日,但你也学着适应我,好么?”
第26章 一吻
“阿杳, 就算不是今日,但你也学着适应我,好么?”
温雪杳有些紧张地仰起头, 刚抿过的唇水光潋滟,好似一颗饱满的红殷桃,正等着人采撷。
“那......”该如何适应?她微微倾身, 双手不安地拽住自己的袖口,直到指尖泛白,忽而被一道温热有力的指节撬开。
十指相扣,宁珩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
温雪杳心念一动, 像是鼓足勇气挺直脊背。
向后弯曲的脖颈好似天鹅曲项, 墨发顺着流畅的弧度覆在少女薄薄的背上,遮挡住了因紧张而格外凸起的蝴蝶骨。
她迟疑地靠近宁珩, 连自己都觉得这行为太过大胆。
可两人已结为夫妻, 她也知晓此事再平常不过,虽有胆怯, 但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宁珩瞧着她颤抖的睫毛, 猝不及防轻笑一声,温和的声音稍哑:“阿杳,我不是在逼你做什么,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也是正常的男子,而我们也只是寻常夫妻, 希望你日后能好好接受我。”
话落,温雪杳抬眸, 正对上那双漆黑含笑的眼。后者低笑一声,与她交握的手松开一只缓缓抚过她嫣红的脸颊, “不必紧张,慢慢来就好。”
“那今晚......”
“今夜你也累了。”宁珩说:“上床休息吧,莫要胡思乱想了。”
温雪杳滚烫着脸,脱掉鞋袜上床,“你喜欢睡里边还是外边?”
宁珩被她拘谨的模样逗得闷笑,也知晓说再多都不如给她一些时间适应,是以也就不再提那件事,只随意回道:“我都可,看你的习惯。”
谈何习惯。
要论起习惯,她以前可都是一个人睡的。
温雪杳想了想,钻进床里,温吞道:“那就里面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