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两个月来的种种,波莉娜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刻难免会产生惆怅之情。
于这个年代间生存的人们想努力做到活着都困难。
波莉娜开始想念起家里的一切。
喜欢半夜躲在被窝里上网冲浪的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因为没有手机玩才emo了。
她在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回自己真正的家,赶紧离开这个根本不是人待的鬼地方。
可惜,这是个未知数。
波莉娜还没来得及回妈妈中国的家乡跟他们一起过春节呢,她好想念温柔的妈妈阚玉水,还有严厉却又正直的爸爸亚历山大。
噢不,爸爸还是算了,现在的她还依旧笼罩在小时候爸爸严苛的“鸡娃教育”阴影之下。
……
此刻在黑夜里“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波莉娜在被窝里朝向沉睡中的娜塔莎凑得更近了。
波莉娜忽然想起来,在过去的年代里娜塔莉娅这个名字十分流行,而娜塔莎也就是娜塔莉娅的昵称,其实放在现代就相当于中文里的“翠花”之意。
想到这,波莉娜忍住笑,刚刚的“玉玉”心情一扫而空,她觉得“翠花”这个名字跟娜塔莎本人一点也不贴嘛,明明就是个对她温柔又好看的小姐姐。
此时娜塔莎是被一阵疑似“猪拱圈”的窸窸窣窣的动静给整醒的,她费力睁眼,发现是在被窝里不断朝她“蠕动”着的波莉娜。
娜塔莎有些无奈却又无限包容,柔声问道:“怎么了?”
“没有,翠…不…娜塔莎,我只是有点害怕,有点冷。”
哦,可恶的波莉娜又在装可怜无辜的少女了,想跟娜塔莎姐姐那团温软热乎的小白兔贴贴了。
“哦哦,赶紧睡吧。”
娜塔莎回道,她将比自己小了四岁的波莉娜当作亲密无间的妹妹,直接搂抱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哄睡,轻轻哼唱起摇篮曲。
美女们之间的贴贴总是香香软软的,波莉娜很是满足。
嗯,很好,波莉娜更有安全感了,这让她想起自己在麻麻怀抱里的感觉了,娜塔莎小姐姐的怀抱真好嘿嘿。
同病相怜的两人在寒冷的冬夜里依偎着,渐渐入眠。
……
凌晨时分,天还未亮,波莉娜迷迷糊糊地缓缓起身,怕吵醒娜塔莎。
该死的冬季,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多少有些不情愿。
然而她是被憋醒的,毕竟人有三急,她不得不急……
她可不想解决在夜壶里然后亲自端出去洒掉,尴尬得很,只得在冬夜里忍着嗖嗖漏进屋的冷风爬起床,披上大氅走出房间……
室内昏黄,客厅里的煤油灯还亮着,壁炉里的火苗却快熄了。
三人在床上沉睡,伊万今夜将就着跟维茨兰他俩挤在一个被窝里,看来是没新被褥可打地铺了。
她从门口逼仄角落里找到一捆柴火,赶紧扔进壁炉当中的火堆里。
续完火,波莉娜看这仨人睡得跟“死猪”一样,维茨兰迟迟不醒,他身旁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德国佬倒看起来已经开始相安无事地磨牙打呼甜甜沉睡着,挤在床边的伊万则加入了这个“三口之家”,一下子翻过身抱住了一旁的维茨兰然后哼哼了几声,维茨兰则无意地抱住了伊万搭在他身上的胳膊……
波莉娜撇撇嘴,有些嫌弃地扭开身子,拿起小桌上的煤油灯,走到门口开门,出去后赶紧将门关上,怕冻醒几人。
……
凌晨室外气温跟夜晚相比依旧冷得要命,估摸有零下二三十多度,既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度日,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波莉娜牙齿被冻得上下打颤直哆嗦,她赶紧跑到对面的雪堆里,鼓足勇气后下定决心,郑重点头的同时脱下裤子,像个小狗一样蹲下身子在雪地里嘘嘘。
波莉娜觉得自己的屁屁都快被冻掉了,她速战速决,提起裤子,赶紧跑回木屋里。
进屋后,波莉娜在门口简单拿水盆里的清水净了净手,等净完手才发现伊万已经醒了,他正一脸抓狂地坐在床边挠着自己睡得凌乱毛躁的头发。
“你醒了?”
“嗯。”
“是我吵醒你了吗?抱歉。”
伊万沉着嗓子道:“不是的,我是被他的呼噜声吵醒的。”
伊万指了指维茨兰旁边的那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波莉娜忍笑:“看看他的身份铭牌就知道了。”
伊万凑上前去,摘下这人还挂在脖子上的“狗牌”,递给波莉娜,波莉娜接过手中。
Fritz Reiser
“他叫弗里茨·莱泽。”
“这位莱泽先生可真是能折磨我。”
……
?Wasser……“
二人的交谈被打断,耳边传来一道沙哑的低吟声,波莉娜和伊万闻声望去,发现维茨兰眼睛眯起了一条缝,正紧皱着眉茫然地看向屋内棚顶。
这似乎是他苏醒后的第一句话,状态虽没那么好,人倒还顽强活着。
“他在说什么?”伊万疑惑。
“他说他要水。”波莉娜叹了声气,去客厅橱柜边寻了个杯子给他倒了杯清水回来。
维茨兰费力地直起身板,剧烈咳喘了几声,然后才缓过神来,看向波莉娜的他明显有些讶异道:“是你?”
波莉娜点点头,将水递到维茨兰嘴边,渴极了的他立马接过咕咚咕咚几下便喝完了,而后擦了擦嘴,朝波莉娜道了声谢。
维茨兰这时才发现他身上除了平角裤头没穿别的衣服,浑身几近光裸着的他感到有些冷,身子似乎在发烫,鼻腔也很痒,他呼出了口好似在鼻腔里灼灼烧着着的热气,斟酌片刻后开口朝波莉娜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旁边的这位莱泽先生揪着我不放,让我救你们,发现是你后我们才把你们俩带了回来。”
“那个…我怎么会没穿衣服?”
“你们身上都是冻疮和坏疽,我们把你们衣服扒下来上药,怎么了?”
伊万听不懂两人的交流,只见波莉娜答完话去一旁拿起维茨兰的背心和马裤扔到他面前,维茨兰接住后抬头,他有些难为情地看了眼波莉娜,波莉娜秒懂后转过身子。
背后传来弗里茨的呼噜声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待维茨兰换好衣物后波莉娜才转过身。
“谢谢……”
“不用谢,你命大,该谢谢你自己。”
“……”
“欠你的人情,我和娜塔莎算是还清了吧?”
维茨兰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你们不欠我的。”
“我们明后天就会离开……所以,这位维茨兰先生,我不管你后面是要跑回国养精蓄锐继续参战还是要跑去当战俘,那都是你的事了,与我们无关了。”
“战俘?”
“保卢斯率第六集团军投降了,斯大林格勒战役我们胜利了,你们输了,你知不知道?要不要我白天的时候给你打开收音机的广播听听。”
“……”维茨兰沉默不语。
“哦,我知道了,你难道是逃兵?”
“……”维茨兰依旧沉默不语。
波莉娜没记错的话,今天已经是2月3日了。
她依稀记得,斯大林格勒战役德军被苏军围困后溃败,于昨日,也就是2月2日投降,抓狂的洗头佬一声令下,激进地选择了陆军元帅曼施坦因提供的第一个方案——率南方集团军群于本月19日在距斯大林格勒六百公里左右路途的哈尔科夫开启反击战,也就是德军代号为“顿涅茨克行动”的战役即将打响。
……
波莉娜语气难得有些严肃道:“即使你救过我们,我们救了你…我们也仍旧是敌人。”
维茨兰自嘲一笑:“我是逃兵……我做了一个逃兵。或许,我们本不应该是敌人,您说对吗?”
波莉娜反问:“那么,你真的抛弃了你的Vaterland吗?即使如此,身份不明不白的你也不一定真的会被其他人所接受。你将被祖国抛弃,若是被宪兵发现,你将死在军事法庭的审判下,或者被我们俄国人抓到直接射杀而死,或在红军的战俘营里死去。
就算逃脱于此,你也会被所有人唾弃,被你的同胞唾弃,被憎恨你们的人所唾弃。我虽然不会把你送去苏军那,但也不会选择帮助你,等我们离开后,剩下怎么选择是你的事情了。
所以,自求多福吧,维茨兰。”
———小剧场———
波莉娜:“我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对维茨兰就像那下雨的夜、冷酷的铁一样坚硬。”
维茨兰:“呜呜老婆,你好狠的心。”
过一段时间后……
维茨兰:“你以前对我好冷酷。”
之后啪啪打脸的波莉娜:“我不是,我没有,你别造谣我。”
奸笑中的维茨兰:“老婆贴贴~”
看到维茨兰朝自己伸出魔爪的波莉娜:“啊啊啊你个大变态,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