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久安有气无力:“整个猎场,外面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同样,里面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她是东宫属官,除非拿到太子手令,不然就得一路杀出去。
“要不然……我就说我心有所属??”
唐久安稍微来了点精神,“小陆儿,我们是好兄弟对吧?”
陆平疯狂摇头:“是好兄弟,但不可以做夫妻。”
“嗐,是假的。”
“假的不管用,之前你说我是你未婚夫的时候,太子殿下一样粘着你,还对我特别凶。”
陆平后来可想明白了,太子就是在得知他不是真未婚夫时才突然对他好的。
唐久安一想也是,再想了想,一拍大腿:“有了,我就说我其实在暗恋大督护,他总不能打他舅母的主意吧?”
“……”陆平觉得这个有点狠。
这时候东宫有人过来提醒唐久安,陛下回席了。
姜玺也在席上,原本拎着杯子百无聊赖,看见唐久安进来,眸子一下子亮起来。
唐久安不大敢看他的眼睛。
此时正到了文公度大展诗才的时刻,满殿人都在叫好,连属国番邦的使臣都不例外。
皇帝也拈须称赞,赐下今夜最丰厚的赏赐。
唐久安是全然听不明白诗的好与坏,反正能写诗的都是厉害的,她随大流一起喝彩称赞。
她感觉到姜玺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一面看着她,一面自斟自饮,简直是拿她下酒。
唐久安只觉得手里的美酒顿时不香了,待得皇帝退席,便立即离开帐篷。
结果没想到赵贺一直守在帐篷外,唐久安一出来便被拦下,赵贺笑道:“殿下请大人去一个地方。”
唐久安叹道:“我能不去吗?”
“大人不去可是会后悔的。”
唐久安觉得去了才可能后悔。
但赵贺身后跟着大批东宫率卫,这明显是做了两手准备,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得。
总得有个了断。
*
赵贺把唐久安领到谷口便欠身退下。
唐久安走进去。
安静的山谷在此时绽放出惊人的美丽。
山茶花盛放,空谷繁花,本已十分动人,又在树上、地上悬着大大小小的琉璃花灯。
灯火与花朵相映,琉璃流光溢彩,风过时还会发出碎玉之声,整个山谷被布置得仿若仙境。
唐久安原本对这些花花朵朵的玩意儿不甚在意,但此时繁星满天,花灯满谷,天上地下一片辉映,整个人好像都会化进这片璀璨光芒中。
流转的灯光映着她的面颊,映进她的眼睛。
“好看吗?”
姜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好看。”
“喜欢吗?”
“……喜欢。”
“知不知道这响声是怎么来的?”
山风吹过枝桠,琉璃花灯像风铃一样发出脆响。
“每一盏花灯里都放着好几颗玉珠,花灯晃动,玉珠碰撞,所以好听。”
姜玺走到她的身后,是只差半步就可以把人抱进怀中的距离。
他守住了这半步,因为很怕再上前,他就会忍不住把人抱在怀里。
他微微低头,声音就送在唐久安耳边,低沉悦耳。
“等花灯点过今夜,你还可以把玉珠掏出来,就跟摘果子似的,全归你,好不好?”
第40章
唐久安站在山风中, 满谷花木轻摇,玉珠声响,琉璃光转。
光芒在她脸上流转。
她一动没动。
痛心啊。
疾首啊。
这么多盏琉璃灯,就算每盏琉璃灯里只有两颗玉珠, 也是一笔大财。
可她却连碰都不能碰。
“不去看看?”姜玺问。
唐久安摇摇头。
“!”姜玺大惊, 这人居然有钱不收!
他转到唐久安面前, 只见唐久安眼尾微微泛红, 眼睛有点湿润。
姜玺的心立时像一朵烟花那样炸上天空,“砰”一下绽放。
唐久安看到姜玺的眼睛瞬间亮了。
就像谁在他的瞳仁深处点起了两盏琉璃灯。
“……”
不是的,别误会。
我只是……单纯地痛心而已。
“我……我知道你应该会喜欢,但没想到你这么喜欢……”
姜玺起初有些吃吃的,然后眼睛闪闪发亮, 一一指给唐久安看。
“我确实是挂了好久,这灯沉,山茶树的枝条又细, 所以要先用木棍给它支撑着,还不能露出来, 露出来就不好看。”
“这地儿我选得不错吧?整个西山, 这个季节,最好看的就是这里。这是西山十景之一,山茶瀑雪。说是山茶花从山山腰一路开到这里,宛如一条瀑布,又因花色洁白如雪,所以得名。”
“还有这灯!”
姜玺下一盏送到唐久安面前,“山里风大, 须先防风,又要好看, 所以才用琉璃。猜猜看里面的珠子有几颗?”
琉璃灯就在唐久安面前,光辉融啧,琉璃壁阻挡了山风,小小的火苗在里面安静燃烧。
碧绿清透的玉珠滚落在琉璃灯的底部,轻轻一晃便发出好听的声响。
“十一颗!”
姜玺揭晓,然后,轻声道,“寓意我们两个,一生一世,一心一意。”
唐久安抬起头。
姜玺的脸颊微红,眸子明亮,里面倒映着天上的万千星辰,以及谷中数以千计的花灯。
忽然之间,唐久安的眼眶真的有点酸胀。
他捧到她面前的,何止是一盏花灯?
那仿佛就从他胸膛里掏出来的一颗琉璃心。
唐久安下意识后退一步。
姜玺眼底开始生出一点懊恼。
他准备好的流程不是这样的。
首先他带着唐久安来赏灯,然后唐久安会很开心地在灯里找玉珠,就跟当初在御池里捞宝贝一样。
他会陪着她一起捞珠子。
他知道唐久安一定会很开心。
那么在她最开心的时候,他会告诉她,他喜欢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都还没捞珠子,他就什么都说了,而且,还缺少了很重要的一环。
“那个……”姜玺试探着问,“你要听诗吗?我其实还写了一首诗。”
其实他不单写了诗,他还把想对她说的话全写了下来。
在东宫默默演练过好几遍。
充当演练对象的赵贺表示:太感人了。
然后姜玺才满意地放过他。
此时此刻姜玺想起唐久安在席上大声为文公度喝采的模样,可以想见她还挺喜欢诗的,那么这首诗准备得甚是对路,对是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
“别念。”唐久安道,“臣听不懂。”
姜玺:“我这首你一定听得懂。”
“不可能,凡是诗臣都不懂。”
“这的真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