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营寨,被俘的乌桓士卒抱头蹲地,脸上的表情可谓是沮丧万分,他们正等候着汉军的最后处决。
至于下场么,他们心中也大概明白,好一点的估计就是充军塞外,运气不好,那就是直接人头落地。
身披甲胄的吕布走了过来,陈卫上前禀报:“将军,俘虏一千三百七十六人,除了将军豪武黎逃脱,其余无一漏网。”
这场伏击战,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吕布点了点头,绕着俘虏的乌桓将士迈起脚步。
当走到一名神情畏惧的俘虏面前时,吕布蹲下身躯,笑着问他:“想死想活?”
那人如何也没想到吕布会来亲自问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没有人想死,但如果说想活,今后别人肯定会笑他胆怯、懦夫。
“将军问你话呢,聋了吗!”
陪同一旁的中郎将孟益可就没有吕布这么好的脾气,扬起鞭子就要动手打他。
吕布摆了摆手,制止住这位暴脾气的中郎将,换了个不那么难回答的问题:“那你有家人吗?”
木札不明白吕布问这话的意思,又怕挨鞭子,只好点了点头,怯声回道:“有个老父,还有个儿子。”
“那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今天死在了这里,你的老父怎么办?你的儿子,又怎么办?”吕布和他攀起了家常,周围的俘虏们尽皆竖耳倾听,似是想从这里面获取些有用的信息。
木札垂下脑袋,眼中满是愧疚。他何尝不想在家里安安心心的陪着老父和儿子,然则他又没别的本事,为了养家,只能投身行伍。
“你回去吧。”吕布淡淡开口。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木札抬头看向吕布,眼中期冀的神采闪烁。
“我也有女儿,今年两岁,会叫我爹爹,每天都在家里念叨着我回去。所以,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吕布说起自家女儿的时候,语气都变得柔和了许多,仿佛那个软糯糯的小家伙,就在眼前。
木札做梦都没想到,这种好事居然会发生在自个儿身上,一时间怔楞在那里,手足无措。
“别傻着了,还不谢过将军大恩。”孟益在一旁催促提醒。
木札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着响头,拜谢吕布恩情。
“好了好了,等下把头磕晕,就该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吕布同他玩笑说着,让人牵匹马来,交到木札手里,示意他可以走了。
木札牵着马,在一众俘虏羡慕的眼神中,三步一回头的缓缓离去。
吕布起身,又走上两圈,那些个蹲着的俘虏们都眼巴巴的望着他,等着吕布来问自己问题,然后也像木札一样,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
然则吕布似乎并没有要问他们的意思,转悠两圈,准备回营。
希望就此破灭,被俘的乌桓将士们心中自是失落至极。
看着吕布渐渐远去的身影,有名俘虏忍不住了,出声喊道:“将军,我家里也有老父和儿女!”
背对众人的吕布脚下一顿,露出笑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他回头看了那人一眼,问道:“想死想活?”
那人不答,吕布便接着又走。
“将军,我想活!”
急忙之下,也顾不得这些了,那名士卒高声回答起来。
“很好,给他匹马,让他离去。”吕布吩咐起来。
很快,那名俘虏得获战马,感激涕零的再三谢过吕布大恩。
其余俘虏见状,俱是高声喊了起来:“将军,我也想活!”
求活的声音,从起初的一两声到后来群情澎湃。
此起彼伏,渐渐高涨。
求活之人,吕布并不食言,尽皆赠与马匹,准备放他们归去。
当然,也有个别的硬骨头,宁死不降,也不求活,更是对着那些求活的乌桓士卒破口大骂。
吕布话不多说,叫人直接砍了他们脑袋。
顷刻间,十几颗头颅滚落在地。
那些个乌桓士卒面如土色,没想到吕布说杀就杀,根本没有丝毫迟疑。
而当事人吕布却风轻云淡,都没去看上一眼,只是淡然说道:“你们回去之后,替我转告张纯,让他好好想想,不要因为他一个人的得失,而连累了城中所有无辜将士。破城之日,有愿降的,我既往不咎,不愿降的,这些人就是下场。”
那些个被震慑到的乌桓士卒哪敢说半个‘不’字,唯唯诺诺的应下之后,飞也似的逃离了汉营。
忙完正事,吕布回到营帐。
戏策正和郭嘉在棋盘上厮杀得酣畅淋漓,吕布上前观战,默不做声。
郭嘉喜欢先手大天元,也就是落子棋盘中心。
这种开局方式,赢吕布都尤为困难,更别说是戏策了。
果然,不出意外的,郭嘉再度败北。
“将军,有事吗?”戏策拾捻棋子,出声问道。
“先生,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放那些乌桓士卒回去。”吕布不做掩饰,不懂就是不懂,在他看来,放这些人回去作用寥寥。还不如杀了,然后把尸体垒筑到广阳城外,绝对能对城内守军士气,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戏策正欲开口,郭嘉却先一步说了起来,语气里带着些许轻佻:“吕奉先,你那是下一城的法子,戏志才给你出的主意,可是搞定这次叛乱的上上之策。”
吕布仍是不懂,戏策便放下棋子,约郭嘉改日再战,随后为他详细讲解起来。
这样做的目的有三:其一,让吕布在乌桓人心中立信,就和战国时期,商鞅徙木为信是一个道理;其二;杀鸡儆猴,让这些乌桓人知道,同吕布作对的下场;其三,等这些人回去之后,势必会在私底下宣扬吕布的观念,进一步给张纯施加心理压力,从内而破,远比从外威胁恐吓要好。
最为重要的是,可以让吕布在乌桓人心中得以改观,树立起新的形象。
吕布听完,顿时恍然大悟,拱手赞道:“先生之才,布难及也!”
此时,曹性掀帐而入,满脸的焦急之色:“头儿,我小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