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衣服很可爱,倪庚不由想象着戚缓缓穿着它们时的样子,可毕竟没有见过她小时候的样子,想来该是可爱伶俐的。
柜子下层是大屉格,倪庚打开它,原来是与上面衣服匹配的配饰。再仔细一看不是一般的配饰,而是大杭女子最重要的几个节点,所需配戴的讨喜吉物。
如周岁时需要的金锁,这是最左面最小那套衣服的下面所放之物。后面依次是,三岁的金珠,七岁时的白珠珰,十二岁时镶满珍珠翡翠只象征性穿一天的贵履。
最后是十五周岁的全套喜物。一把玉制的当日梳头的梳子,抹发梢的头油,以及最后挽髻的钗。
戚缓缓这种集财富与宠爱于一身的女儿,三样东西自然用的都是极好的。玉制做的梳子通体透亮,无一丁点杂质,抹头上的油,依然被保存得很好,打开来香气未变。而挽髻的钗,自然是样式精致镶了宝石的金钗。
这三样东西放在一个盒子里,倪庚扣上盒子,把它捧了出来。
他回到床榻,把戚缓缓手上的铁环解了下来,脱掉她的外衣与鞋子,她头上因想伤他而早就拔了簪子,只两个小插簪埋在耳后的头发里。
倪庚把它们拿下来,然后抱着人去到后面浴房。浴房内已起了浅浅的雾气,于朦胧间,倪庚把戚缓缓的小衣,。解掉。
他自己也如此,待抱着人入汤,戚缓缓醒了。
眼前的局面戚缓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她本就因精神折磨与身体疲累而晕了一回,这时不过是被热水激了一下才醒过来的,根本无力抵抗,就算手腕上的铁环已解,她也无力抬手,只能任倪庚施为。
戚缓缓心下哀意起,这是她的家,她的屋子,是她心之港湾,如今被倪庚强闯进来,她拒不得怒不得,只盼着他不要破坏她心中的美好。
戚缓缓还惧怕倪庚会对她使什么手段来报复,但他并没有下狠手,他只是在认真地帮她,因为在这热气中,她手脚更软,根本做不到独自洗漱。
戚缓缓全程担着心,但除却必要的碰触,倪庚什么多余的都没有做。
只是抱她出去的时候,不曾再把进来之前的里衣给她穿上,当然那衣服被他直接剥到了地上,又湿又脏,自然是穿不得了。
外面虽是夜里,但屋中火烛大亮,戚缓缓闭上了眼。
她刚被放到榻上,没等她去抓被子,她的手腕就被倪庚抓住,那副铁环重新扣了下来。
戚缓缓心下大骇,这不比在外面,这是只有他二人在的内室床榻上,她明明跑不掉,也没有外人在场,不必再拿这似刑具的东西来羞辱她给别人看,为什么还要绑着她。
戚缓缓说了自清醒以来的第一句话:“不要,我不跑,别绑着我。”
倪庚淡淡道:“还要孤说多少遍,从今往后,可由不得你。”
这次另一端的铁索不再由倪庚掌控,他把它们固定在了床榻上方的位置。戚缓缓双手被困在一起,固定在头顶,动弹不得,只能听到哗啦啦铁索发出的声音。
如今,天气早就不凉了,连晚上吹来的风都是热的,倪庚完全没有给戚缓缓盖上的意思。
他自己倒是披了件薄氅,带子松松垮垮地系在腰上,缠绕完链子他坐了下来。
戚缓缓对倪庚摇头:“不,别在这里。”
倪庚拿起一旁的盒子,慢慢打开着道:“别在这里做什么?这里为什么不行?哦,是你的家,是你长大的地方,是承载你美好回忆的地方。就像,寿福宫于孤一样。”
此言一出,戚缓缓停止了挣动。原来,这才是他的报复。
她在于他有着美好回忆的寿福宫里背叛他,贬低他,把他的自尊伤到体无完肤,如今他要报复回来,选了于她来说最美好的地方折辱她。
这张床榻十几年来,都是戚缓缓感到最安全,最舒心的地方,她在这里做过无数的好梦,那些小女儿一路成长的各种大小心事,都在这一方天地间独属于她。
此刻,这一切都将被倪庚毁掉。
“很公平是不是,孤当日挨的那一鞭子,并不是出自你手,今日你欲用发簪袭击于孤,但并未成功,所以孤不会向你讨回来,你如何对孤,孤就如何对你。”倪庚从盒子里拿出那柄戚缓缓及笄礼时用过的梳子,手指在梳齿上抚过道。
戚缓缓自然认得这是什么,是娘亲与她一起用心珍藏的美好时光。
倪庚用这把梳子给她梳头,当年长大的快乐与兴奋不复存在,只梳得她浑身发寒。
可这只是开始,梳完头发,倪庚把头油的盖子打开,倒了一些在手上。
他道:“孤本不想用这东西的,你本身的味道甚是讨孤的喜欢,但今日孤想一试,有些地方涂上这个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你与孤一起来探索一番吧。”
戚缓缓又开始挣动,她忍受不了。
她不再身寒,相反大汗淋漓,双唇紧咬,一副受过刑的样子。
倪庚上手在她额上抹了一下,汗珠被晕开,他道:“我们继续。”
熟悉的东西出现在戚缓缓眼前,那是爹爹从外面带来的稀有宝石,娘亲亲自绘的新鲜样式,找的镇上最好的金饰店,耗时一年才打造好的红蓝宝嵌金钗。
她也只在及笄那日,以及镇上最隆重的一次场合上戴过,只戴过那两次,娘亲说若她成亲嫁出去,也不会让她带走,就留在娘家,她什么时候想看想戴想把玩就回家里来。
这三件及笄喜物,是她得到很多爱的证明,她每次拉开屉格都会打开盒子看一看,看着它们,脸上的笑容都会不由自主地绽放开来。
可现在,它们成了折磨羞辱她的工具,眼看着倪庚拿着金钗挑起她一缕头发,然后用钗尖沿她额头划下,哪一处都没有被他放过,戚缓缓终于忍不住求饶。
倪庚淡泊的语气终于变了,阴声戾气对她言:“没用的,不过更添趣味尔。”
他的手抚过她肌肤:“这头油虽没你的味道好,但确实更为顺滑,很有新鲜感。”
第50章
戚缓缓的头顶上有阴影罩下来, 她眼角有泪流下:“不要,不要在这里。”
没有人应她,回答她的只有狂风暴雨。
这场报复并没有一夜就结束,白日里, 秀好居的院中, 以及戚府的各个地方都成为了倪庚施为的场地。
他还不忘言语刺激她, 看到戚缓缓崩溃哭泣的样子,确实得到了报复后的满足。
但这种心灵上的满足很快就过去,空荡的心根本没有被填满。
倪庚带着戚缓缓在戚府呆了整整三日,她是被昏着抱进来的,也是昏着被抱出去的。
回程的路上,戚缓缓只是不用再骑马与步行, 铁环依然在身,她被扣在了马车里, 由展红负责照顾她。
在离京都还有一日的时候,倪庚上到马车, 他拿出一张纸函, 递到戚缓缓面前。
戚缓缓双腕被困, 但双手还是可以活动的,她接过来看,是纳妾书。
戚缓缓也不知是什么推动她看完的,里面充斥着对她的贬损之词, 好像她能成为时王府的妾侍妥实高攀,是倪庚对她的恩赐。
戚缓缓手一松,纳妾书掉落下去, 她看都不看倪庚一眼,道:“我不签。”
倪庚轻蔑一笑, 把她扭到一侧的脸扳回来,拍了拍,然后拿起她的手指放到嘴里舀破,立时指肚上就流了血。
倪庚拉过她手指往纳妾书上一按,立时松开了她,然后把印有戚缓缓手印的纸函收了起来。
离京都越来越近,金魏跑来向倪庚禀报的次数越来越多。
护送戚缓缓的一行人早已回到宫中复命,皇兄该是气得不轻,但并没有围住他的王府,也没有下任何对他的缉令,他很顺利地带着他的人回到王府中。
这种结果与倪庚预想的差不多,无论皇兄与母后做过什么,其目的都是为了他,又怎么可能对他下狠手。
戚缓缓没能回去以前她住的院子,她被带到了照月轩。照月轩本来就是王府里最大的院落,如今东侧院里安置了戚缓缓。
戚缓缓手上的铁环终于被拿了下来,倪庚用府上最好的药膏,亲手给她涂抹在双腕上,长时间被铁索箍着,戚缓缓本就细弱的腕子不可能完好无损。
倪庚对戚缓缓道:“明日孤进宫后,会把纳妾书呈上。皇上、太后不过是怕孤行差踏错,被不值得的人骗,娶了不该娶之人。如今多亏他们,孤清醒了,看透了一切。有的人确实不值得,她只配最低等的身份。孤这照月轩从来没有过女婢,若不是你这娇弱身躯做不得粗使,这照月轩的奴婢就由你来做了。”
戚缓缓:“我这样的,做侍妾奴婢的也配不上您吧,强留这样卑贱的我,岂不是污了殿下的高贵。”
戚缓缓觉得自己变了,以前她决不会说的话,现在张口就来。她从来没这样刻薄怨怼过,但她现在虽说着看似反击的话,但她并没有感到痛快,她知道她身上的某些东西已经变了。
倪庚以为自己已不会再在乎戚缓缓说什么,但只是些无能狂怒发泄的酸话,他听了心中还是会不快。
他危险且充满攻击性:“伺候人的东西,孤不挑。”
戚缓缓落下阵来,她从不是坚韧的小草,她从小到大都是被养护在温室里的娇花。她从没遇到过像倪庚这样的人,在戚缓缓的认知里,倪庚这样的是坏人,她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从来没有见过坏人。
这时面对一个对她充满恶意与恨意的坏人,她如何招架得住。她只能把头扭开,紧咬着牙根,不让羞耻的眼泪流下来。
倪庚也没感到多痛快,口舌之逞罢了。
从崔吉回京都这一路,都是展红在马车上侍候,加上戚府那三天无节制的疯狂,倪庚知道戚缓缓已到极限,再折腾不得,所以整个行程没怎么上戚缓缓所坐的马车。
如今几日过去,他无需顾忌,只急于把心中的不快,以及心上永远填不满的空落儿一股脑地倾倒在戚缓缓身上。
戚缓缓手上已没有了禁锢,但那又有什么用,倪庚两根手指就能掰折她的小细胳膊,一只手就能掐断她的脖颈,她唯有承受。
想起他在戚府对她做的,他所毁掉的,戚缓缓恨意升起,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舀了下去。
倪庚微顿,随后而来的是狂暴升级,他并不制止也不躲开,他能感受到戚缓缓浓烈的情感,哪怕是恨,都让他心中的窟窿似缩小了一些。
戚缓缓还是低估了偏执的疯子,她哪知道自己泄愤的举动,正契合了倪庚心灵上的缺口,他的激动不是因为她不顺从,她敢反抗而起的怒气,而是心灵的激荡。
满意后的倪庚还是睚眦必报了一把,明明不生气,但他还是秉承着他的公平,舀了回去。
但这所谓的公平是由他说得算的,他舀的地方可比肩膀疼多了,得舀好使力,戚缓缓疼得眼泪留了下来。
在倪庚的身材面前,衬得她握紧的拳不足一看,小拳头捶打着倪庚的背,让他住口。根本没用不值一提。
药膏再次派上了用场,依然是倪庚亲手给她涂上。
涂好药膏,他独自去到后面沐浴,然后回到主屋书房去睡,还不错,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半夜醒了一次,不知梦到了什么,倪庚忽然睁开了眼晴,下一秒就坐了起来,匆忙走到东跨院,推开门首先看到守夜的展红,然后是内室里的戚缓缓,他的步子才停下。
戚缓缓睡得并不踏实,与展红不一样,倪庚推门而入的动静惊醒了她。
她从微睁的眼缝里看到倪庚如风般出现,站在她的床头,她立时把眼睛闭了起来。
倪庚怎会不知她在装睡,但他只是来确定她还在的,他看了一会儿她装睡的可笑样子,暗自呵笑一声离开了。
第二日,他赶在早朝快散之时,把罪服穿在里面,揣好纳妾书从侧门进到皇宫。
养怡殿的奴婢自然不敢把时王殿下挡在外面,可也不敢放他进去,正焦头烂额着,见倪庚跪在了殿门外。
众婢顿时松了口气,但这口气没松一会儿又提了起来,这该不该劝,若是不劝任时王这么跪着,被太后知道了,他们会不会获罪?就算没有责罚的理由,但被太后记挂在心,那以后的前途是别想了,不被秋后算账就算好的。
今日不知为何,皇上迟迟没有回来养怡殿,倪庚微怵着眉想,近期朝中并无大事,是什么让早朝拖晚,绊住了皇上。
他转头问养怡殿的内监:“近几日早朝都下得这么晚吗?”
内监道:“回殿下,并没有,都是按时退朝的。”
倪庚又问:“圣上可有忙于政事而晚睡?”
内监:“不曾晚睡,一切都与平常无二。”
这内监是刘四一手提拨起来的,八面玲珑很会来事,他见时王脸上有疑,又跪了这么长时间,他紧接着道:“殿下稍候,奴婢去前面走一趟,若有事立时回来禀报。”
倪庚正有此意:“那麻烦公公了。”
内监:“不麻烦,殿下折煞奴婢了。”说着快步朝前朝而去。
大殿上,本来一切正常,地方的奏请先行处理完,然后是在场的官员,有折请奏无事退朝。今日京官无奏,刘四观察着正要喊退朝时,宋修撰站了出来。
“臣有一事奏请皇上。”宋丘出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