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他总会像奥特曼一样哐哐变身,一口气哼哼哈嘿地打败周围所有人,从坏人手上救出自己的哥们,对着电视自我感动一句,“我没有放弃我的兄弟”。
小时候乐呵呵模仿的片段,现在回想起来只有尴尬加上尴尬。
“小少爷”这个称呼同样如此。
别人叫他小少爷,是尊称。
可虞图南说这三个字,他就像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被发现,尴尬又害怕,总感觉虞图南是来秋后算账了。
虞图南失神,良久后抿唇一笑。
“最近你表现很好,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真的?”
“真。”
陆子野抿唇,半晌沉重道:“那别这么喊我,我害怕。”
姜朝暮回头,上上下下打量陆子野,双手环胸说得骄傲:“你现在路子一点都不野诶,还没我野。”
季湛:“朝暮,你现在的举动就很野。”
——陆子野只是怕姐姐,他不是不野
许独行已经进了驾驶座,见后面的人迟迟不上车还在车门外慢悠悠地说话,他探出车窗,说得正经:“各位少爷、公主、大小姐,请上车。”
陆子野:“安静点,许司机。”
许独行:....
他给个台阶,陆子野就能飞上天。
虞图南笑了笑,站在后面看着姜朝暮、季湛、陆子野一一上车。
几秒的时间里,她想了很多。
她刚穿来时,用了一段时间将报道陆子野的营销稿件看了一遍,也是在那里,看到了他自称“小少爷”时的狂傲。
这句“小少爷”纯属心血来潮。
见过陆成午、沈念清后,心里一直堵着一口气。
她可以报复陆成午、沈念清,让他们狗咬狗,让他们争吵、后悔,用录音笔藏下罪证,向全网爆料,让陆成午为过去交换孩子的事付出应有的惩罚,让他们为过去的不道德买单。
看陆成午、沈念清吵架的那一刻确实很爽,压抑在心里许久的恶气终于抒发出来。
可是,远远见到陆子野的那一秒,无数画面又在脑海里闪过。
有陆成午骂陆子野的报道,有最初网友对他的谩骂,有陆成午对他的不屑一顾。
虞图南忍不住想象,过去一年,他在表面肆意狂傲的生活下,会掩藏多少孤独。
也忍不住去想,在她因为他的去世崩溃无助,看着过去的新闻报道后悔没有多关心他时,他在这个世界被陆成午打压、瞧不起、诋毁。
他最需要的亲情没有成为保护他的港湾,反而让他置身在汹涌的大海深处。
她厌恶陆成午。
甚至憎恨。
恨无论处于哪个世界,他们的家庭都这般不堪。
更无法与自己和解。
小时候她对他说了很重很重的话,长大后,陆子野大部分时候都很听话,即便如此,在上一个世界里,他们的关系到最后依然僵硬无比。
她,也没能成为船只靠岸的港湾。
她希望陆子野平安活着,在活着的基础上,有一堆能跟他作伴的朋友,打打闹闹,偶尔当个谁都不能惹的小少爷。
有时或许会上头没了分寸,但她会出现。
让他在有分寸的空间里,随处蹦跶。
虞图南站着,愣愣地盯着淡蓝天空里的一抹红。
陆子野久久没等到虞图南上车,懒洋洋地往外扫了一眼,瞥见她脸上的沉闷与复杂,微微一愣,眉眼紧拧,顿了顿坐了回去。
又过了两秒,状似随意地降下窗户探出头,压下心中的情绪,扯出一个灿烂笑容,大大方方地说:“姐,天空有什么好看的,再不上车,朝暮要饿死了。”
姜朝暮在车内拨弄手机,刚才她以为虞图南临时来了工作在窗外接电话回复消息才没上来,闻言连连点头,声音娇糯:“图南,可以没有小少爷,但不能没有小公主哇。”
虞图南微愣,掩下复杂,淡淡一笑。
“知道了。”
晚饭时,祁逾白带着祁袅匆匆赶来。
《山河万古》今天拍海报,两人刚下班,祁袅脸上的妆容未退,虞图南微微皱眉:“怎么不卸了妆再来?”
祁逾白清冷的双眸里闪过一抹无奈。
“小姑娘非要带妆出来,说好看。”
连头上的发髻都未取下,喊了一天“我是公主耶,我是公主耶”。
祁袅歪着小脑袋瓜,摆出公主姿势,挺胸抬头一脸正气地问坐在左边的虞图南、陆子野、许独行:“漂亮吗?”
“漂亮。”
祁袅满意,挪挪脑袋,看向右边。
姜朝暮、季湛连连答道:“好看,是最好看的公主。”
得到饭桌全场的夸奖,祁袅嘿嘿一笑,褪去公主的气场,又变成了玲珑可爱的活泼小姑娘。
姜朝暮:“剧组好不好玩?”
祁袅重重点头。
祁逾白抿唇,揉揉小团子的脑袋,微微皱眉:“跟她搭戏的小男孩很帅,衣衣整天缠着对方叫小哥哥。”
跟喊他时有点不同。
喊他的这声“哥哥”轻盈随意,但是喊小男孩,认真乖巧。
如果不是说今晚来见给她做大熊饼干的图南姐姐,衣衣估计就拽着他的手,跑去小男孩家里吃饭了。
原本祁逾白说出来,是想得到另外几个人的共鸣,跟他站在统一战线,管教自家小团子别再眼巴巴地跟漂亮小男孩玩,培养她产生对颜值高的人的抵抗力。
结果——
祁逾白越闷,其他几个人越高兴。
“厉害啊衣衣,从小就知道跟漂亮小男孩玩,长大后肯定不会被轻易骗走,养成了审美。”
祁逾白:?
他妹妹都要跟别人跑走了,他们几个在这里谈以后?
祁逾白拧眉,声音严肃:“衣衣,不要听他们几个人胡说。”
祁袅小包子脸皱成一团,气鼓鼓地说:“哥哥进来时让我好好听图南姐姐、朝暮姐姐,现在不要我听,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嘛。”
活生生的小大人,双手一摊,一脸无奈。
饭桌上热热闹闹。
虞图南边吃边听他们说最近发生的趣事。
自见了陆成午、沈念清后,一直憋在心里挥之不去的那点酸涩、愁闷与压力,于笑意中缓缓散去。
**
晚饭过后,祁逾白送衣衣回家。
他们最近搬家,搬到了虞图南他们周围。
别墅占地面积自然没有虞图南他们家的大,不过两层小型别墅,足够祁逾白、衣衣以及阿姨住了。
回家后照旧各做各的。
陆子野坐在书房里,修长手指敲打键盘,速度很快。
书桌上摆了三台显示屏,最中间的一台屏幕上有几个框框,无数代码潜藏其中,外行人看一眼就觉得眼睛疼。
对陆子野而言,这些代码整齐又规律。
他轻揉眉骨,扫了眼书桌上的台历,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他的游戏进程计划。
给虞图南做的游戏。
将今天的进程划去,关上电脑,准备睡觉时,想起日记还没写,拖着微微有些疲乏的身体,坐在书桌上一字一字写日记。
昏黄的落地灯照亮了他的侧颜。
唇角紧抿着。
下颌线绷直。
比任何时候都认真。
倒在床上,陆子野有点睡不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姐今天下午心思有点不对,是谁招惹了她,给她惹了麻烦。
带着这个问题,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翌日,上班。
《沉默的十九楼》后日播出的消息依然在热搜前排。
网上的讨论度随着播出时间的临近,越拉越高。
《沉默的十九楼》这部剧对南北影视而言,意义重大。
它几乎见证了南北影视一步步发展到现在的全过程,南北影视刚起步时,虞图南诞生了做恐怖悬疑的想法;公司开始发展时,他们得到了《沉默的十九楼》的编剧许独行。
如今,剧即将播出,南北影视在娱乐圈的地位日益高涨,能不能彻底出圈,再往前迈一大步,就看这部剧了。
期待越高,剧组承受的压力越大。
想看虞图南笑话或者押宝虞图南的都有。
虞图南不说,陆子野也知道她最近压力不小,又想到昨天他姐明显有心事的样子,思索了一会,上午十点,嚣张又大气地点了两百多份奶茶、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