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不善攻城,所以整个襄阳战场上,虽然阿济格是名义上的主帅,但作战计划,军队部署,其实都是吴三桂在指挥。
宜城的一万军队是高第的部众,吴三桂将他放在那里,除了劫掠地方之外,主要还是预防明军北上,作为清军的明哨,为主力起到预警的作用。
吴三桂虽然与高第共事时间不长,但对于高第却比较了解,知道他才能有限,又自视甚高,所以并不放心他,于是便让自己的大哥吴三凤,作为监军辅助高第,以防出了什么纰漏。
这时五大三粗的高第听了属下的禀报,立刻让下人为他穿上衣甲,拿起战刀,便有些摇摇晃晃的向城墙方向大步走去。
城内的吴三凤也听到了消息,急忙向南城墙赶来。
城头上,高第带着一丝醉意,眯着眼看着远远而来的一千明军士兵,只见他们衣甲不整,打扮各异,行军显得拖拖沓沓,士卒们个个无精打采,拖着兵器,旗帜半举,活脱脱的一群乌合之众,而领兵之人,则只是一员普通千户。
高第很快认出这些人马,因为方圆几百里,只有南面承天府城内有穿蓝色大顺衣甲的军队。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本将是病猫吗?气煞我也!”高第一向自视甚高,一千乌合之众就敢来宜城挑衅,这是对高第赤裸裸的侮辱。
此时这些士卒已经来到城下,他们之中除了穿着衣甲的士卒之外,还有些穿着戏服,带着高帽的人,他们有的身着男装,有的则是妇人打扮,但胸前都挂着一块块牌子。
这时其中一老者装扮的男子,身上牌子上写着“高第之父”,突然出来用秦腔唱道:“家门不幸,祖宗蒙羞,孽子高第,数典忘祖,认贼作父,使老汉无言见祖宗于地下矣。”
老者唱完,以袖遮面,又有老妇人打扮者,牌子上写着“高第之母”,接着出来唱着,然后是“高第之妻”,“高第之祖”,一个接一个的出来,硬是将高第的一家老小给凑了个齐全。
那千户亦带着身后士卒在城下肆意辱骂,向城上喊到,“孽子,你父母在此,还不出来跪迎!”
一众明军在城下哈哈大笑,城头士兵大怒,一齐放箭,但箭却射不到明军,他们又改放鸟统,但依然不能伤及分毫,相反统声如同爆竹炸响一般,反而使城下明军却越发欢快起来。
高第本就喝了些酒,头脑有些不理智,现在几乎要气疯了,他拔出战刀,就要下城,喝令道:“给老子开城门,我要撕了他们的嘴,剥了他们的皮!”
高第大怒的要下城,吴三凤却皱着眉头,慌忙拦住他,“将军休要冲动,这承天府的明军,一直紧守城池,从不出城与我们野战,就连城门也被堵死,今日突然来城下挑衅,必有诈也!”
高第本来就对吴三桂不爽,而吴三桂派他的兄长吴三凤来监视他,就使他心里更加不高兴,他怎么可能听进去吴三凤的话语。
他与吴三桂一起投清,吴三桂老爹被杀,高第一家同样被杀,他是陕西榆林人,现在下面明军用秦腔唱骂,他岂能忍。
再说方圆百里之内,只有南面的承天府有四五千明军,他带足人马,就算有诈,一群乌合之众又能拿他怎么样呢?而且只要他能把这一千明军消灭,就能减少承天府守军两成的兵力,说不定之后就能攻下承天府,将里面的百姓抓捕,完成阿济格交代的任务了。
想到此处,高第出城之心以决,他一把推开吴三凤,怒道:“哼~吴三桂来管我也罢,你也敢对我指手画脚!”吴三凤被一下推开,脸色立马难看起来,他没有再阻拦,而眼睁睁地望着高第下城去了。宜城县城门开启,高第率领两千士兵杀了出去,他大声吼叫,后面士卒发足狂奔,城下明军见城门开启,清兵冲出,立马拔腿就跑。
这时,为首的千户却微微冷笑起来,他哪里是什么千户,分明是督标大将袁宗第。
这次他给小将秦锋打下手,诱敌诈败之事,自然就只有他这个副将来代劳了。
秦锋知道高第自视盛高,但却没有得到心中想要的位置,一直急于表现,他数次攻打承天府都没有破城,心里已经有些急躁,再加上高第现在最痛恨的事情,就是卖了山海关,赔了父母妻儿,却没换来一个好位置,秦锋从这两点下手,立马就将高第引入圈套。
“把东西都丢了,跟我往树林里跑!”袁宗第见高第追出来,遂即吩咐士卒道。
战马踏过戏服,纸牌,虽然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但对已经愤怒的高第却有着立竿见影的效果,他气得失去了理智,大吼大叫,催马狂奔,领着兵马便追着一路丢盔卸甲的明军进了树林。
树林很大,不似外面容易追赶,很快进入的清兵就被拖成一条长线,士卒间的距离被拉大开来。
高第一心追赶,根本没有在意身后,等两千清兵全部进入树林之后,一些体力较弱的清军,已经与主力之间拉开了距离。
树林中没有道路,崎岖难行,几名清兵在林中追了一阵,实在是有些疲惫,四五人便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可他们刚刚坐定,便听的“噗”的一声响,一支羽箭正好将一名清兵的咽喉洞穿。
其他几人见此,顿时大惊,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从树上,从草丛里就冲出十几名黑影,将他们统统打翻在地。
远处秦锋淡定的收起弓箭,黑影便迅速的将清兵拖进了树林深处,不多时,他们换好了清军的衣甲,从新出现,慢慢的向前去追赶前面的清军。
他们向前走了数百步,便看见地上有片血迹,还有掉在地上的兵器,一身绿营打扮的秦锋见此,不禁摇了摇头,“真不专业,六哥你们几个,帮忙清理一下,不要让人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