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没有回答博尔济吉特氏,他与阿济格感情算不上多深,但当豪格叛出北京,代善出走关外之后,多尔衮身边的人已经不多,阿济格这个亲大哥,就变得格外重要起来,与多铎共同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现在阿济格连同两万多大清精锐骑兵,全部玩完,对多尔衮来说,何止是断一臂膀那么简单,简直是要了他半条老命。
这时,在他心中不仅是死了个兄弟那么简单,死的还是他重振大清的希望。
“啊!啊!”被博尔济吉特氏扶座床沿的多尔衮,心情并没缓和,反而面部扭曲的,再站起来一阵怒吼,他牙齿都要咬碎,憎恨无比的说道:“王逆该死啊!本王声东击西,主力劫掠湖广,他却将计就计,用扬州来吸引本王注意,暗中增兵湖广,杀我十二哥,杀我两万铁骑,本王恨啊!”
多尔衮与王彦从未蒙面,但这时他似乎看见了一身王服,面对着他奸笑的王彦,他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浊气无处宣泄。
跪在地上的太监,站在一旁的博尔济吉特氏听了多尔衮的话,立时便呆住了,也不晓得该怎么安慰,也不可能安慰的了。
难道说节哀顺变,那不是找死么?
阿济格是谁,大清国英亲王,博尔济吉特氏已经感觉到,一股汹涌的狂潮,必然会像多尔滚席卷而来,作为摄政王的大福晋,她博尔济吉特氏也不能幸免。
卧室内一下安静下来,气氛压抑的让人觉得可怕。
多尔衮跌跌撞撞的走下床,双手撑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尚可喜怠慢军机,致使英亲王殉难,该杀!王逆为何对大清的一举一动都能算计到,粘杆处办事不利,暗通王逆之人,都要严惩!”
这是要兴大狱么?太监听了多尔衮的憎恨之声,诚惶诚恐,生怕摄政王一个不高兴,把他也给宰了。
博尔济吉特氏是太后布木布泰的姐妹,跟了多尔衮十多年,见惯了满清内部的权利争斗,听了多尔衮的话,心中大急,忙上来,为多尔衮批上一件外套,“王爷,越是大事面前,越要冷静啊!”
多尔衮听了这话,终于缓过劲来,这个时候要是追究谁的责任,等于将阿济格之死,公诸于天下,大清内部必然剧烈动荡,他要是还兴大狱的话,恐怕将会造成地方上的叛乱,而他现在根本没有实力镇压。
此时,多尔衮不禁痛苦的摇摇头,对伏地的太监说道:“去,让人先将送信的人看管起来,这件事,暂时不能传播出去。”
太监听了,如蒙大赦,仓皇的爬起身来,便往外飞奔而去。
等太监走了,博尔济吉特氏又将多尔衮扶着坐下,多尔衮这才对她说道:“经过此事,原本支持本王的人,态度或许会有一个转变,你最近回科尔沁一趟,带些礼物,与你父兄多亲近一下。”
这次南下劫掠,在京的满八旗,以及蒙古的蒙古八旗,都抽调了近半人手南下。
跟随阿济格劫掠湖广的主要是孔有德、尚可喜的两个汉旗,但满蒙八旗也去了不少,现在一下损失两万多骑,而多尔衮的另一大依靠,豫王多铎又陷在扬州,多尔衮已经没有什么兵马调配,博尔济吉特氏知道多尔衮的意思,可问题依附满清的蒙古也没有多少人,现在的情况,恐怕蒙古也会对满清离心。
博尔济吉特氏心里这么想,却没有拒绝,给多尔衮做了个福,表示应下。
有这么一件事,多尔衮不可能再睡的着,阿济格身死,两万多铁骑覆灭的消息,瞒不了多久。
因为江南战败,清廷威严大损,不少汉将已经有拥兵自重的嫌疑,最典型的就是大同的姜襄,这次清廷下达的征粮令,他完成的指标居然不到两成,而且还找各种借口拖延,明摆着不把他的命令放在眼里。
如果等阿济格身死的消息在传开,大清内部的汉人势力必然难以节制,指不定他要想豪格哪个叛徒一样,依靠汉族士绅,被破向汉族势力妥协,才能稳定政权,而这一点,是多尔衮绝对不能容忍的,也是他的支持者不能容忍的。
权利就那么多,利益就那么大,向汉族士绅妥协,那旗人的利益必然受损,而且这个时候妥协,那原本支持多尔衮的人,还不如一开始就跟着豪格。
多尔衮心中一团乱麻,站起身走了几步,“立刻把本王衣物拿来,本王要去见八旗大臣。”
这件事,眼下不能让汉臣知道,连蒙古人他都不请,只召集满族大臣,前来商议。
四更天,正是人睡得正熟之时,议政殿内却烛火通明,十多个满族大臣匆匆被人从被窝里叫起来,赶来议政殿。
原来议事,殿内必然占满了人,但这次大殿上,空空荡荡却只有十多人。
此时还是新年休朝期间,被叫来的人都猜到必然发生了大事,但具体是什么事情,却都一头雾水,因而纷纷窃窃私语。
满清搓饵寡族,人才本就不多,如今几乎分成三块,议事殿上的人就更加稀少,再加上这些年战死的,以及内部倾轧,几乎要凋谢殆尽,几乎没什么有名之人,能叫上名来的也就多罗平比郡王罗科铎,八旗大臣遏必隆了。
这时众人正议论纷纷,一名侍卫却高声唱道:“太后驾到!”
连布木布泰都来了,众大臣心中惊讶更甚,忙纷纷行礼。
阿济格这一战,对于明朝来说,只是众多胜仗的一仗,意义可能还不及漳、泉之战,只不过是为北伐做了一步准备而已,但对于清廷来说,影响却不下于明朝当年打的大凌河,甚至是松山之战。
布木布泰代表的是小皇帝,他在珠帘后面坐下,让众人不必多礼,然后问道:“摄政王这么急招哀家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多是一头雾水,正逢休朝期间,他们一个个都在家中,自然都答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