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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春光 囚春光 第90节

太后发了话,泰和帝倒也不好拦着了,连证人也不让见,便是明目张胆的偏心了。

云莺的余光望着大殿门口,瞧见贺氏带着潋月姐进来,心里忽然像是被塞了一块大石头,这事与贺氏有何关联?她为何要来。

“妾身见过圣上……”贺氏与云潋月依次给在场贵人行了礼。

“免礼,”泰和帝看向云潋月,“你也姓云?”

这下泰和帝是信了个十足十,烬儿还真将风月女子带回府里宠着,如此放肆,偏生此时此刻,泰和帝还不能生气,得护着裴烬,也是一口气堵在心上。

云潋月垂首回道:“回圣上,妾身云氏,原先是扬州云楼中女子,被永康侯府带回上京。”

她的嗓音微微颤抖,毕竟这大殿内坐着的,站着的,都是大豫顶顶的贵人。

“既如此,你瞧瞧可认识云庶妃?”

云潋月往云莺那边瞧了一眼,“回圣上,妾身识得,上月永康侯府设宴,妾身曾与云庶妃打过交道。”

太后抢着话道,言语间不免有着威胁的语气,“那她可是云楼中的云莺,你的好姐妹,云氏,你可要想清楚了回答,免受皮肉之苦,若有半句不实,这可是欺君之罪,要诛九族的。”

云潋月低着头,双手紧紧地绞着,咬着唇瓣,眼中闪过痛苦挣扎,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方才贺氏来找她,用两个孩子要挟她,要她在众人面前揭开云莺的身世,若不然那两个孩子便活不过今日,她本想去找世子爷,可偏巧世子爷不在府里,她被贺氏的护卫带上了马车,连反抗也无济于事。

那虽是永康侯府唯二的子嗣,可又不是贺氏的孩子,贺氏的身子骨还能撑多久也未可知,哪里会顾忌永康侯府是否有子嗣绵延,孩子在贺氏手中,想要他们的性命,犹如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那是她的孩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承受日思夜想看着他们长大的,是受了满腔委屈,忍辱负重,也想让他们平安健康的。

可云潋月也晓得,若是揭开了云莺的身份,云莺必死无疑,那可是欺君之罪,甚至会牵连秦王。

若是秦王倒了,跟随秦王的世子爷也落不到好,她是依附着世子爷的,她不希望世子爷出事,也不希望云莺出事。

孩子,云莺,世子爷……她该如何抉择?

第119章【第一更】指鹿为马……

痛苦挣扎过,她到底还是决心否认,她不能害死云莺,也不能拖累了世子爷,对不住了,她的孩儿。

可就在云潋月张嘴要开口时,却有内侍来通禀,“圣上,永康侯世子梁寄求见。”

云潋月下意识的闭嘴,那颗心似乎也得到了安定,世子爷来了,她眼眶微热。

泰和帝扫了两位女眷一眼,“传。”

“微臣拜见圣上!”

“免,你来做什么?”泰和帝瞧着站了满殿的人,涉及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回圣上,微臣听闻内眷被太子传唤入宫,生怕是内眷不懂事,冲撞了太子殿下,这才前来,若是内眷有何冒犯,还请太子殿下多多担待,一双孩子在家中正寻母亲呢。”梁云川转身看向太子,同样也是看向云潋月,话语里的暗示,已十分清楚明白。

贺氏又怎会看不出来,身子摇摇欲坠,世子爷竟这样快便回来了,在这大殿之内为云潋月那个贱人撑腰,分明她才是世子爷的正室,是他的妻啊。

“孤只是请云氏做个证人,只要说出事实,孤怎会怠慢二位。”裴澄也看着云潋月,拖的越久,对这件事便越不利。

而云潋月瞧见了世子爷,便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她跪了下去,“回圣上,虽云庶妃与妾身的妹妹云莺同名同姓,但云庶妃并非是云楼云莺,云莺命苦,早已命丧火海,妾身不会认错。”

裴澄攥紧拳头,竟又一个反口的,她连孩子也不顾了吗?

“云氏,你可知当着圣上的面,若说假话,那是诛九族的大罪,你敢拿着梁家几百口人去冒险吗?”

云潋月还未开口,裴烬却讥讽道:“皇兄,你如此威胁她,难不成真话成假话才是你想看见的?还是说你并不介意此事是真是假,只想咬死我欺君之罪呢?”

“胡说,你府里的云氏本就是花楼女子,你这是被妖女迷惑了本心,身为男儿,岂可沉迷女色,你身为大豫的皇子,更不该如此宠爱一个卑贱的花楼女子!”

裴澄这是恼羞成怒了,他悉心准备了好几日,却还被裴烬一一翻盘,他如何甘心,云氏分明就是花楼女子,这世间即便是有同名同姓的女子,也不可能生的一模一样,况且扬州云莺死的太过蹊跷,而之后蓟州云莺便入京了,这天底下没这样巧的事,分明是裴烬在狡辩。

可偏偏泰和帝一味偏袒裴烬,丝毫不在意如此大逆不道的欺君之罪,这让裴澄心里呕出一口血来,喉头腥甜,却又硬生生忍了下去。

“哼,太子说话也要有证据,你这话,是从那个前言不搭后语的汤姑娘嘴里听来的,还是从那个被你屈打成招的银筝嘴里听来的,亦或者是从这个信誓旦旦不认识云庶妃的云氏嘴里听来的?一桩桩一件件都证明云庶妃并非扬州花楼女子,太子还如此坚持,这是要指鹿为马吗?”

事到如今,裴烬也丝毫不惧,上京能证明云莺身份的就那几个人,好在都没令人失望,若说从扬州找人来上京,需要时日,裴烬自然也能有应对之法,只要今日他胜了,日后太子即便有了证据也不敢再提起。

裴澄指着裴烬怒喝,“指鹿为马的是你裴烬,你如今是越发大胆了,孤是太子,是你的皇兄,你便是这样对孤说话的吗?”

裴烬扯了扯嘴角,“太子非得说本王庶妃是花楼女子,玷污她的名声,也非得给本王安上一个欺君之罪,本王是连反驳也不成了吗?”

“你……”

“砰……”泰和帝看两人吵的头疼,一掌拍在龙案上,“你们当这是哪?不成体统,再吵就出去!”

裴澄看向泰和帝,“父皇,儿臣还有证人,儿臣并未说谎,那云氏本就是花楼女子,若是任由这样的女子成为皇室姬妾,进入玉碟,简直就是对皇室的玷污!”

“太子,你自己瞧瞧,你请了多少个证人了?个个都无法证明,你是想将所有人都搬到朕的紫宸宫来吗?”泰和帝真是厌烦至极,可算是明白当初先帝的苦楚,几个儿子争来争去,互相诋毁,甚至看着他们手足相残,身为父亲心中在滴血。

裴澄跪了下来磕了个头,“还请父皇应允,这是最后一个证人,若是无法证明,儿臣甘愿受罚!”

“皇帝,这事已闹到这了,若不处理个干净,到底也令人生疑,秦王府的名声也不好,不如答应太子,最后一个证人罢了。”太后还想挣扎,反正这事闹到最后也不是她来收场,她只是来凑热闹的罢了。

太后一开口,苏贵妃势必要阴阳怪气的顶回去,“太子一连请了三个证人都无法证明,若是最后一个证明了,难道云氏的命运就得听最后这一个人摆布?哪有这样的道理,谁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即便是少数服从多数,那也合该相信云氏是无辜的。”

太后睇了苏贵妃一眼,也不甘示弱,“秦王与苏贵妃怕是心虚了吧,既如此,不请也罢,云氏身份存疑,不堪为皇室妃妾,还是贬为庶人,她只要不在皇室玉碟之上,谁管她是何种身份。”

“太后娘娘这话委实无理,连刑部大牢都知疑罪从无,怎到了太后娘娘这,便要疑罪从有了呢?本王有何可惧,太子殿下尽管将证人请进来便是,但太子自个说是最后一个,希望一会不要又来一个。”

裴烬也想看看,能让太子留到最后的底牌是谁,这场闹剧到如今,即便最后这个人指认云莺,他亦能翻盘,有了前几个的铺垫,太子已无力回转。

裴澄心满意足的起身,“此人乃是蓟州宝灵县人士,去岁来到上京经商,与云家是邻居,看着云氏长大,必定能认出此人是否是蓟州云莺。”

云莺眼瞧着这件事要收尾了,正想着此次能保住性命,可乍一听太子这话,她的心口又跳动了起来,云家的邻居,比起潋月姐她更加没有把握,她是真不认识。

又是去岁来上京经商的,必定还识得原云莺的面容,人海茫茫,殿下怕是也不晓得上京有这样一个云家的邻居,可却被太子找来了,太子倒还真是有几分手段。

云莺的余光悄悄地看了秦王一眼,见他的面容的沉了下来,心跳就要到嗓子眼了,殿下也没把握吗?

但今日闹剧到此,她心中已十分感动,苏贵妃为了她与太后唱反调,殿下为了她不惜与太子当堂争吵,银筝为了她遍体鳞伤,潋月姐为她痛苦抉择……这些,她都铭感五内,即便今日不得善终,她也无怨无悔,他们对她已是仁至义尽,是她的命太苦了。

也许,这真就是命吧。

云福善战战兢兢的进来,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草民云福善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你抬起头瞧瞧,那人可是你的邻家之女。”泰和帝也头疼的只想尽快了结这件事。

云福善小心翼翼抬头,有人引导他看向云莺,两人对视一眼,云莺的心跳几乎都停止了,很想开口暗示他,却又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她不敢耍小心机。

就她以为会穿帮时,云福善惊讶道:“莺儿,你怎么也在这?去岁我入京时你不是还没嫁人,如今这是……”说到一半,云福善又不敢继续往下说了,以头碰地,“回圣上,她的确是草民邻居家的小女儿,名唤云莺。”

“不可能,你可看清楚了?”太子不敢相信的站了出来,怎么可能,不可能,云庶妃不可能是蓟州的云莺,难不成连云福善也被裴烬收买了?

云福善战战兢兢,“草民不敢撒谎,云莺是草民看着长大的,不会认错。”

“不……”太子还想解释。

“好了,太子,你还要闹到何时?”泰和帝一掌拍在案上,茶盏也跳了跳,龙颜大怒,“你瞧瞧你干的好事,闹出这样大的笑话,还不快给秦王赔罪!”

虽说不知裴烬是如何办到的,但这件事总算是落下了帷幕,泰和帝心中也有些欣慰,如此缜密的心思,才是适合当帝王的。

若他是太子,势必要找到扬州之人,才会揭发此事,如今这些个证人都能临时反口,他竟也敢拿出来,太莽撞了些。

太子扑腾一声跪了下去,“父皇,儿臣没有撒谎,云庶妃的确是花楼女子,汤雅是扬州人,她不会认错,她见过扬州云莺。”

连裴澄也不知为何这件事会变成这样,分明是万无一失的,他找了这么多证人,为何都临时反水,分明银筝已承认了,分明贺氏也说一定会办成,连云福善都说那是蓟州云莺,难道是汤雅说了假话?

裴澄回头望着汤雅,眼神阴鸷,恨不得要杀了她。

汤雅膝行几步,连连磕头,“圣上,臣女不敢撒谎,那就是扬州云莺,是卑贱的风尘女子,配不上秦王殿下,臣女是不想此女玷污了秦王殿下,臣女愿以性命发誓,所言句句属实!”

事到如今,汤雅哪里还能有选择的余地,她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若是此时改口,太子不会放过她,银筝有云莺护着,云潋月有永康侯府护着,只有她,无人护着,兴许还会连累汤家。

云莺看着她将头给磕青了,皱了皱眉,她确信自个从未得罪汤雅,也不认识她,她为何非得置自个于死地,若今日站在这的是敏安,还能是因为她占了秦王的宠爱,可汤雅又是为何呢?

云莺百思不得其解。

太后叹了口气,“此女信誓旦旦,可见是真的,事到如今,她还有何必要说谎,看来云氏的身份的确存疑,不如这样,由皇帝再去扬州请些识得云氏的人入京,届时再定真假,听说秦王请封云氏为侧妃,皇帝也答应了,依哀家看,此事还是暂缓,待事情水落石出,再行定夺,皇室的子嗣,怎能出身于如此卑贱的风尘女子腹中。”

太后看着云莺犹如眼中钉、肉中刺,当初若不是云莺,潘旭也不会被打断手脚,更不会被秦王杀害,潘旭之死,秦王却只罚了半年的俸禄,这要太后如何咽的下这口气,无论如何,今日她都要让秦王府不顺心,以慰藉潘旭在天之灵。

“母后说的是,皇室姬妾,向来要家世清白的,即便不是官家之女,也不能是泥沼之地出生的女子,有污皇室门楣。”皇后也高高在上的附和。

云莺听着这话,微微垂眸,一字一句,都在贬低着她,可她倒也不算难受,这样的话听多了,便不放在耳朵里了,她无法选择自个的出身,她甚至连未来的命运也无法选择,若是给她一个机会,她会愿意成为风尘女子吗?她会愿意成为旁人的妾室,被人指着鼻子骂是卑贱之人吗?

云莺不愿意,可她的命,从来便由不得自个来选。

“父皇,太子请了如此多的证人,也该儿臣请上证人了。”裴烬的好戏还没上演呢,太子一党想要糊弄过去,咬死云莺不放,各打五十大板,他可没应。

“你还有证人?那便请上来吧。”泰和帝看着裴烬,事发突然,裴烬竟也能安排证人,还是在这件事他已占尽好处时请出证人,这是想给太子致命一击,儿子是真的长大了。

云莺正好奇殿下的证人是谁,打眼瞧去,走进来的,是一个老熟人。

“微臣扬州知州汤吉叩见圣上!”

泰和帝扫了一眼跪着的汤雅,心道了一句好狠,烬儿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泰和帝抬了抬手让他起来,也不开口,而是由着裴烬去。

“父皇,汤大人是扬州的父母官,也是汤姑娘的父亲,他说的话,总比汤姑娘要更为真实,汤大人,你尽可瞧瞧,本王的云庶妃可是扬州云楼的云莺?”裴烬指了指云莺。

汤吉看向云莺,她是不是,汤吉心中自然明白,秦王殿下这是要他指鹿为马。

这时汤雅膝行到汤吉身旁,拽着他的胳膊,哭着说,“爹爹,你和圣上说,那就是扬州的云莺对不对?他们都不信女儿,爹爹,你快说呀。”

云莺是爹爹亲手送到秦王别院的,一定认识云莺,她没有撒谎。

汤吉看了一眼汤雅,对这个女儿,失望至极,她这是要拖着一家人去死啊,他怎会教养出这样一个女儿,将汤家卷入夺嫡之争,唉,是他教女无方啊!

为今之计,也只能牺牲她保全汤家了。

汤吉叩首道:“微臣识得扬州云楼花魁云莺,但从未见过云庶妃,两人并非同一人。”

第120章【第二更】晋为侧妃……

“不是的,爹爹,您怎能撒谎?”汤雅瞪大眼睛望着汤吉,如何也想不到,父亲竟如旁人一般睁着眼睛说瞎话,那分明就是云莺,父亲竟说不认识。

汤吉再也顾不得什么,连忙捂住汤雅的嘴,向泰和帝告罪,“回禀圣上,微臣小女自幼得了失心疯,常常认不清人,她的话不可信以为真。”

为了全家老小,却要诬陷自个女儿为失心疯,汤吉也是无奈至极,早知他便不会让汤雅提前入京,这才几日,竟卷入了夺嫡之争,这可是一个不小心便要株连全族的祸事啊,汤吉怎能拿全族人的性命去赌。

“唔,我没有,我……”汤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父亲竟会说她是疯子,她没有疯,是那些指鹿为马的人疯了,她何错之有,她只是在说实话罢了!

可是她来不及辩解,便被汤吉一掌击在颈后,让她昏睡过去,软绵绵的倒在汤吉身上,再也开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