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青菜马上就摘完了,明天你提醒老板,可不能耽误人家开店。”阿爷细细叮嘱孙女。
琳琳应了声,继续弯腰拔菜。
就在这时,有个村民从远处跑过来,冲着菜园吼了一嗓子,“快去看看呐。村里来了警察,把正魁家围起来了。”
老人家听到喊声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懵了一瞬,琳琳却丝毫没有怀疑自己耳背,忙不迭冲爷奶道,“阿爷阿奶,正魁叔可能有麻烦了。我们去瞧瞧吧?”
他们倒不是打着看热闹的心思,想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
阿爷听到孙女的话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耳朵没出毛病,忙扔下摘了一半的菜,走出菜园,“他怎么会有麻烦呢?他都不出村子的。”
阿奶脑筋转得快,突然想起一件事,“会不会跟琳琳老板有关?她那男朋友不就是来找正魁的吗?”
阿爷“啊”了一声,“那靓仔不是找正魁还钱吗?再说琳琳老板也不是警察啊?”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不通,见其他村民都跑去看热闹了,三人也跟在身后,“我们也去看看吧。”
琳琳背着装了一半青菜的篓子,阿爷和阿奶跟在后头,等三人到了正魁家外面,离老远就看到村里的爷奶辈站在外围,门口停了许多辆警车,至少有四百多名警察将正魁家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村民勾头往里张望,琳琳问站在她前面的豁牙婆,“发生什么事了?警察为什么围住他家?”
豁牙婆顶着那漏风的门牙,望眼欲穿,都顾不上回头,“不知道啊,刚刚警察已经冲进去了,全部拿着□□,看样子正魁犯的事不小啊?”
比琳琳来得早的村民们等累了,蹲在地上放松腿肚,互相交谈到底发生何事?
正魁是村里唯一的壮劳力,五十多岁也不出去打工挣钱,打了这么多年光棍也不着急,但是他老实巴交,不爱与人说话。对于警察来找他,大家都犯起迷糊,他能犯什么事呢?
“有没有可能警察搞错了?”
“这么多警察怎么可能搞错。一定是他犯事了。”
就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有位村民喊了一声,“快快快!他们出来了!”
琳琳已经找到好位置,这儿没什么人,只有前方的警察维持秩序,听到人来了立刻勾头张望,入眼就看到苏姐姐的男朋友身上穿着件防弹衣,将手1枪往枪套里塞,他表情说不出的严肃,身后跟着两个警员正押着正魁往外走。
村民们立刻闹哄哄,“哎呀,真是正魁犯了法,手都被拷起来了。”
香江媒体很爱给民众普法,报纸上经常会登案件报导。警察给市民戴上手铐,说明对方有重大作案嫌疑。就是不知道正魁到底犯了何罪?
“咦?那不是隔壁村的彩妮吗?她怎么会在正魁家?”
跟在正魁身后的是三个女人,她们身上披着毯子,头发胡乱地扎成一束,眼睛似乎不适应外面强烈的光,伸手遮住眼睛,有个村民眼尖立刻认出来。
“彩妮四年前失踪,她父母找疯了,还登了报纸,怎么会在正魁家?”
“我也记得这事,这是彩妮吗?我记得长得很靓啊,这瞧着不太像啊。”
“像!一模一样,她右脸有颗大黑痣。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咦,那个女人不是前几年迷路经过咱们村,她怎么也在正魁家?”曾经为女人指路的阿爷满脸迷惑地呢喃。
人群中指着最后一个女人喊了一声,“哎呀!这不是那谁谁谁吗?她不是跟人跑了吗?”
“谁啊?谁啊?”大家踮起脚尖勾头往里看,互相推搡着想要靠得更近,看得更清。警察们只好维持秩序。大家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第一个出声的村民指着琳琳,从侧面看,两人确实有几分相像。就是这个女人更瘦一些。
有个村民拍着巴掌终于想起来了,“哎呀,这不是琳琳妈吗?她瘦得脱相了!”
众人一听是琳琳妈,也纷纷想起来,“对对对!是琳琳妈。”
琳琳阿爷挤开人群眯眼看着那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女人。两人眼神不好使,又因为穷,不舍得买老花镜,所以看了半天依旧看不清,只得问琳琳,“是你妈吗?是她吗?她怎么会在正魁家呢?”
这是个好问题,琳琳只觉得周围全是嗡嗡声,明明不大,却吵得她脑壳疼,她眼睛紧紧盯着那个消瘦的女人,十年前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那个温柔爱笑的面庞与眼前这人重叠,眼神不像、侧颜不像、长得不像……但是警察扭头指过来,她顺着他指的方向侧眸看过来时,两人目光相接,琳琳突然泪如泉涌。
她是妈妈!她怎么会瘦成这样?她没有离开家。
女人踉踉跄跄挤开警察走过来,明明没什么力气,却三两步就冲到包围圈外,握住琳琳的手,带着几分不确定打量,“你……你都这么大了啊?”
她常年关在地窖,不见阳光,皮肤长着红红的斑点,似乎是湿疹,瞧上一眼就起鸡皮疙瘩,但是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
琳琳擦了擦眼泪,“妈!妈!你没跑?!”
“真的是琳琳妈!”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其他人终于确定这人就是琳琳妈。
大家打量琳琳妈身上的穿着,再看看正魁被警员们扣住,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哎呀,这个衰仔太缺德了!”
这算是文雅点的骂法,其他村民就没有这个好脾气了,脏话不要钱似地往外蹦。
十年前琳琳爸出事,琳琳妈领了他的事故金,大家都以为她抛弃女儿跑了。谁也没想到她居然就在红坪村,而且离琳琳家只隔着三户!
愤怒的村民们冲破包围圈,揪住正魁的衣领,有的赤手空拳捶打他的胳膊;有的拿棍子敲他脑壳;有的个子不够高够不着,手臂不够长,脱下身上的外套抽打他的背;有的站在外围挤不进去,看到琳琳背篓里有菜,捞起一把就朝正魁头顶扔去,边扔边骂,“甘多人死唔见你去死!”、“你个死人白痴仔 ”、“你系米傻hi啊,叼你只狗,打hi死你 ”……
照理说这些警察个个年轻力盛,人高马大,不会挡不住这群老人家,但是他们没有“尽职尽责”,几乎所有人都在放水,让这些愤怒的老人家冲到嫌疑犯面前又捶又打,直到他们打累了,梁督察才象征性将老人家拉开。
琳琳阿爷阿奶平时洗得发白的上衣全是菜渍,老两口头发也乱了,胸口喘个不停。刚才就数他俩打得凶。
谁能想到呢,这个天杀的衰仔居然欺负他们可怜的儿媳,不打不足以发泄他们心中的愤恨。
正魁的脸被抽得红肿,衣服更是脏污不堪,闻讯赶来的记者们纷纷挤进人群拍照,记下这难得的场面。
琳琳妈要跟着警察回去做笔录,琳琳握住她的手倔强地看着警察。
梁督察示意她跟着一块上车。
两位老人家隔着车窗,朝儿媳妇一个劲儿道歉,如果不是他们糊涂,相信流言蜚语。如果他们一直坚持寻找儿媳,她也不会被歹人关十年之久。
琳琳妈摇了摇头,抚了抚女儿柔顺的发丝,“不关你们的事。”
警车开动,两位两人家潸然泪下,同时心里也在庆幸着,她终于重见天日。
村民们看着记者们忙前忙后拍照,发出长长地一声叹息,这个偏僻平静的村庄用不了多久就会登上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被推上风口浪尖。
第61章
与红坪村一样热闹的是苏神算冰室, 今天客人不见少,苏念星忙得不可开交,但是她心里惦记着琳琳妈的事, 心急如焚, 时不时勾头看一眼外面, 阿珍还以为她拍拖了, 捂嘴偷笑,趁着客人没注意, 小声打趣, “老板, 你和梁督察是不是在拍拖啊?”
苏念星随口回答,“没有。”
阿珍才不相信,“他特地开车过来带你, 还把你送回来。他可是差人,工作很忙的,如果不追你,他怎么会那么尽心。”
苏念星被她的逻辑打败了, “他之所以这么尽心是为了工作。”
阿珍愣了愣, “你又跟案子扯上关系了?是不是又有人即将被杀?”
苏念星很想说不是, 但是想到被囚禁在地窖十年之久的琳琳母亲,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叹了口气,“我有没有算卦, 你不知道吗?今天的三卦算的都是姻缘,你忘了?”
阿珍拍了下脑门, 瞧她这记性。
不过她显然是个不死心的,依旧追在后面问, “那是什么工作?”
苏念星摇头,“案子还处于保密阶段,你不需要知道,你看着前面。我去后面帮帮忙。”
于是冰室又多了一个抓耳挠腮的人。到底啥事啊?这么神秘。
苏念星原以为自己今晚怎么也能知道结果,事实上,这个案子原比她想像得要复杂。直到第二天,她才知道结果。
“咦?琳琳怎么回事?今天怎么没送菜过来啊?都快十点了,这会儿再不去买菜,该赶不上午饭了?”阿珍看着时钟,盼得望眼欲穿。
苏念星猜到琳琳今天不会来了,于是就让阿香婆和阿珍现在就去买菜。
阿珍数了点钱,与阿香婆一块走出冰室。
买完菜,大家帮忙一块择菜,这些工作原本是琳琳的,她不在,其他人都得上手帮忙。
阿香婆嘀咕,“琳琳今天怎么没来上工啊?她不是很缺钱吗?”
苏念星解释琳琳今天有事。
“什么事啊?”阿香婆想不出有什么事会比工作更重要。琳琳马上就要上大学了,花费多着呢。
苏念星想想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是就把琳琳母亲可能回来的事说了。
这一消息让阿香婆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她差点把手里的青菜掐烂,“她还有脸回来?!她拿了琳琳老豆的赔偿款,人就跑了。害得琳琳小小年纪就吃尽苦头。”
苏念星想到视频里看到的画面,“可是她的日子过得比琳琳还苦。”
“她活该。谁叫她跑的。”阿香婆丝毫不同情。
苏念星含糊着说,“我算出她身陷囹圄。我和梁督察通过走访调查得知,琳琳妈被人囚禁在地窖,最终锁定凶手。”
这走向惊得阿香婆好半天没有开口说话,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手上的青菜都被她揉烂了却不自知,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苏念星说了什么,“啊?谁这么缺德!这还是人嘛!”
苏念星叹了口气,“人心之恶你永远想不到。”
阿香婆想到琳琳妈这些年遭受的种种流言,只觉得有人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如果对方真的是抛弃女儿,她骂也就骂了。可人家被害得那么惨,她之前就不该传那种闲话。
正说着话,外面梁督察走了进来,阿珍闪烁着八卦之光,朝里面喊了一嗓子,“找我们老板,是吧?”
梁督察对上阿珍那暧昧的目光,蹙了蹙眉,却没有多计较,而是将目光移向出来的苏念星,“人已经抓到了。”
阿香婆刚刚就跟听天书似的,这会儿见到警察,她迫不及待追问,“小星说的是真的吗?琳琳妈被人囚禁在地窖里了?”
她的声音很大,周围食客都听到了,纷纷竖起耳朵倾听是不是又有了新八卦。
梁督察昨天下午就已经把人捉拿归案,他们连夜审讯,一直到刚刚。知道她等得急,于是过来告诉她一声。
他对上阿香婆的眼睛,沉重地点了点头,“是。而且不止她一个人,还有三位少女近几年被囚禁。其中有一位少女还怀孕了,因为没送去医院,生孩子难产死了。”
阿香婆惊得捂住嘴唇,阿珍也满脸不适,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
苏念星心中涌起怒火,不知该怎么发泄愤怒,却听梁督察似是安抚似是总结,“我们救了三位受害人。已经将她们送到医院接受治疗。”
对上苏念星瞪得滚圆的眼睛和她遮挡不住的愤怒,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当警察已经八年,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丧心病狂,他默默道,“琳琳在医院陪她母亲。”
说完这事,梁督察向苏念星点了点头,大踏步离开冰室。
等他一走,其他食客们纷纷围住苏念星,刚刚他们听得一知半解,没怎么听明白,“谁把琳琳妈囚禁在地窖里?凶手是谁啊?”
苏念星把凶手身份告诉他们,“就是琳琳村子里的住户,跟她家只隔了三户。”
食客们唏嘘不已,这年头连家门口都不安全了,居然在这么近的地方被囚禁。
“这人早有预谋啊。”有街坊立刻想出关键。
苏念星叹了口气,琳琳妈不是第一个,那地窖早就挖好了。难怪他十几年不出村子。
有食客问苏念星,“梁督察为什么会来告诉你呢?难不成凶手是你算出来的?”
苏念星可以承认算出受害者,就是不能承认算出凶手,她摇头,“不是。是琳琳让我算她母亲。她母亲失踪十年,小姑娘一直不肯相信,找我算卦,我算出她母亲被人禁锢自由,凶手是警察查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