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啊?殿下快请说。”她急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会儿,她的情绪已经被白王给调动到了极限。
也到了该说的时候了。
他叹出口气,显得十分难过的样子,说道,“你若要走,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我写下一封书信回去,向父皇说明缘由,将所有的问题都包揽在我一个人的身上,说这件事与你无半点干系。后续有任何责罚我独自担着便是。”
居然是这样......
尹宛心中忽然一沉,像是泄了气一般在凳子上坐了下去。
她白着一张脸看他,手指又开始相互掐着。
“殿下为何不早告诉我呢?那惩罚又是什么?”
白王继续说,“惩罚有许多种,可能是斥责,可能是罚俸,也有可能是其他的惩罚,但不会杀了我。”
其实这个惩罚究竟会不会杀了他,他还真的不敢保证。
自己从小到大都不是父皇眼中最好的孩子,他也从不管他好不好。
这样说,只是为了让尹宛心里的负担不那么重罢了。
他只是想要她心里稍稍对自己有点愧疚,好让明天的计划顺利实施,并不是真的为了威胁她的。
那他如何舍得呢。
但看尹宛的样子好像是真的被吓到了。
眼圈红红的,一张小脸都快失了血色,下唇也被咬的发白。
白王心中十分心疼。
他忽然忍不住站起身来,弯腰伸手用大拇指在她颊上拂了拂,将那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擦去,安慰道,“宛宛,你别怕,没什么大问题的。”
“殿下说的轻巧。”尹宛噙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向他,嗓子都沙哑了,“都怪我,我太无知了,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我与殿下比起来简直就是自私自利的小人,真的很对不起。”
说话时,一滴泪又滑落了下来,正好跌在白王的拇指腹上,他垂目去看。
湿热的感觉传到手心,使得他下意识滚了滚喉头。
再次看向尹宛的时候,清冽的眸子里就染了一层热意。
我见犹怜的小白兔,这个时候最是适合到他怀里来的。
但是白王怕自己做的太过火,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暧昧一下子又给浇灭了。
所以他硬生生忍住自己心中的情愫,只是保持当下的姿势看着她,哄道,“没关系的,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你别这么自责。”
“真的吗?”尹宛任由她拂着自己的脸颊,吸了吸鼻子细声细气的道,“殿下真的不怪我吗?”
白王点头,“真的不怪你,从未怪过。”
这话一说完,他就看见小白兔那晶莹的眸子里顿时亮了起来,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一般。
他心道不好,连忙在她说话之前又道,“反正我从生下来开始,除了母妃,就没被什么人疼过。他们都恨不得我去死,觉得我是个低贱之人,处处看不起我,处处害我。我都已经数不清自己因为他们的陷害受过父皇多少次责骂,挨了多少次打了。”
“就算这次再被打被骂,我也是能够承受的,毕竟都习惯了。倒是你,你不能受一点伤害的,我会心疼。”
“前段时间,我心情郁结本打算不医治就那么顺其自然死去的,但是你硬要我振作起来。其实我对你除了喜欢还有感激的,所以更加不愿你受伤害。”
一番话下来,已经让尹宛心中的话再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说出口了。
白王确实是个可怜人,比她还要可怜的可怜人。
自小到大受过的苦都是常人不能忍受的,若是换在她身上,只怕是早就死了。
他还真是善良,能为她考虑到那么多。
也当真是个好人。
如果不是今日因为汤的事情,将赐婚不能和离之事牵扯出来,恐怕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吧。
真是惭愧。
她叹了口气,道,“殿下,你是个好人,真的!”
“但是,我现在脑子太乱了,也不知道该说些其他的什么,只想要一个待会儿,还请殿下容我单独待会儿,成吗?”
白王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于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你就在这里吧,外头冷,我去书房处理些事情。”
尹宛吸吸鼻子点点头,声音极度沙哑,“谢殿下。”
白王将她最后滴下的那滴泪轻轻擦去,随后收回手,转身离开。
从屋子里出去后,他站在廊下停住。
将手里湿湿的泪水拿出来在眼前看了看,又摩挲了片刻,最后抵到唇边轻轻抿了抿。
咸的......
这味儿可不怎么好,往后还是莫要让她哭了。
白王走后,尹宛趴在桌上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
春见吓得赶紧进来安慰,“王妃,王妃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尹宛伏在桌上头也不抬,瓮声瓮气的道,“原来赐婚是不能提和离的,陛下赐婚擅自提和离是欺君之罪,要掉脑袋的。”
春见啊了一声,“居然是这样的吗?”
她她也不知道啊。
“是的。”尹宛哭道。
春见脑袋一嗡,一下子跪倒在地,“王妃,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没有去打听清楚,才让王妃犯了这样的大错,奴婢愿以死谢罪。”
她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
若不是白王殿下没有告发,她们早就不知道成什么样儿了。
殿下可真是个好人啊。
尹宛最见不得春见这样同自己说话,气的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泪婆娑的指着她道,“你说什么,什么奴婢什么以死谢罪,你要诚心杀我的心是吧?我已经很难过了,你就不要再来刺激我了行吗?”
“不不不,王妃,我错了,我往后再也不敢了。”春见忙站起来去哄尹宛,“往妃快别哭了,仔细哭坏了眼睛。”
“你看,殿下不是都没告发咱们吗,说明殿下就压根儿不会做那事儿,王妃将心放肚子里吧。”
“可是我惭愧啊。”尹宛视线模糊的看着春见,“他说和离可以,但是他要承受所有的责罚。”
“我走肯定是要走的,但是我说服不了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他因为自己受罚。”
春见知道白王想要留住小姐,说这个肯定是要她知难而退,不再想要走。
但是小姐这边呢,又很想要走,所以她这个做下人的就十分矛盾。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又看不得小姐难过,于是说道,“殿下毕竟是皇子,再不受宠那也是陛下的骨血,无论怎么责罚都不会太狠的,小姐还是莫要想的太深。”
这话也是有道理的。
之前大皇子做出那样忤逆陛下的事,都没有被赐死,只是被赶去极寒的封地。
白王殿下这件事比他那件事要小太多了,顶多也就是责骂几句。
一个是□□后妃,染指其父皇的女人,一个只是因为不和才和离的,孰轻孰重高下立判。
“真的吗?”尹宛红着眼问。
“是的。”春见点点头,暗暗叹了口气。
殿下啊殿下,这可是我的主子啊,我虽然是站在您这一边的,但是在危机时刻,主子还是最重要的。
切莫要怪奴婢。
被安慰了几句,尹宛心里的愧疚就没那么沉重了。
她接过春见递过来的软帕,轻轻的将眼泪擦拭干净,指着内间的箱笼道,“我还是决定三日后就走,你去将衣物都收拾了。”
春见只好赶紧去行动。
一边收拾着衣裳,一边祈求,殿下啊殿下,全都靠你了!
傍晚的时候,尹宛觉得身子困乏,就在榻上躺着眯了一觉。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日。
早晨,她还是被春见给摇醒的。
“王妃,王妃快醒醒。”
焦急的催促声传入耳朵,尹宛心中不满,伸手捂住耳朵,“怎么了,为何一大早喊我起来?”
“王妃,你可不能再睡了,殿下他又昏迷了。”春见急道,“方才苍河过来与我说的。”
又昏迷了这三个字传入耳里的时候,尹宛的睡意一下子没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惊道,“什么,殿下又昏迷了???”
春见点头,“是的,不知道怎么了,大夫正在给殿下诊脉呢。”
“我去看看。”尹宛掀开被子,下榻,胡乱的穿好鞋子。
简单洗漱之后,就披着一件披风出了门。
大雪依旧下个不停,脚踩在厚厚的雪层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很快,寒意便从脚底侵入,让她浑身上下都觉得寒冷不已。
怎么会病了,还是在这个时候?
明明再过一日她就要走的,偏偏这个时候他又病了。
这叫她怎么能心安理得的走啊?
若她真的不顾一切的离开,那真的会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这不是她想成为的人。
尹宛怀着复杂的心情一路走到书房。
此刻,苍河正在门口候着。
与其说候着,不如说盯梢。
见到大雪之中出现的粉色身影,他连忙跑进屋内小声提醒,“王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