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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撩人 青梅撩人 第15节

她在家被娇养宠溺,在外从不拿乔,佟先生闻言点了点头,许了她的假期。

柔止收拾了东西,便匆匆忙忙地赶回家。

冥冥之中,好似有什么力量,督促着她往清辉院而去。

“姑娘,不是说身子不适么?”青霜见她下了马车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忙呼唤道:“咱们先回房不行么?”

柔止摇摇头,只说:“——我去看看阿徵哥哥便回来!”

她今日也不知是察觉了什么,脚步飞快,说话间人便已没了踪影。青霜白露等人急得不行,忙也匆匆跟上。

柔止越走越快,到后面甚至跑了起来。

穿过一道月门的时候,她脚下一绊,重重摔了一跤。往日磕着碰着都要哭的小姑娘今日却一反常态,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众人惊呼,又一溜烟地往清辉院的方向跑。

清辉院却一反常态,并未关门,小姑娘踮起脚,便轻而易举地推开了院子的大门。

门内草木葳蕤,一如平常。

可院内毫无人声,往日那个常坐在院中看书煮茶的身影,已是不见踪影。

第21章 倘或再见,她还会认得他……

柔止怔怔地站了许久,忽地开始四处找人。

他们一起品茶用过的小火炉、桌上摆的美人觚都还在,他平日常看的书也在,乃至屋内的香炉之中,都还有香灰未倒。

她越找越急,哭声哽在喉咙里,第一次这般倔强,不愿意去相信一个已经存在于眼前的事实。

“砰”得一声,急得团团转的柔止不甚撞上了桌角,却并不痛。她呆呆地看过去,见那桌脚犹包着软布——那是先头,她在此处不小心撞上桌角后,许徵吩咐的,将屋内一切突出尖锐物体都仔细地包好了。

忽地,柔止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林含瑛早在知道许徵离开之时,便料到了女儿的反应,却没想她会提早回家,而且是一回家便直奔清辉院。她慌忙过来时,便见女儿脸色苍白、神情惶惶地站在许徵住过的屋子里,像是一只羽翼被打湿、无家可归的小鸟。

“阿娘,”小姑娘愣愣地回头,她轻声说,“阿徵哥哥是出去了么?他……他还会回来么?”

林含瑛听着女儿小心翼翼的询问,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她一贯知道女儿缺少陪伴,也知道她依赖着许徵。

可是……许徵的真实身份与他们实在是有如天堑,此番离别或许不会是永别,可往后却是不能与前些时日那般亲密无间了。

“扇扇,”反倒是一边的华谦蹲身下来,耐心地同女儿解释道:“阿徵他家中的人来,接他回去了。”

柔止不解:“可是阿徵哥哥与我说,他没有家了。他先前还说,我在的地方就像他的家一样。”

小姑娘的语调愈发急促起来,眼眶也隐隐作红。

“是不是我做错什么,惹哥哥生气了?”她抓着父亲的衣角,认真地说,“我都可以改的,阿爹,你叫哥哥不要生气,叫他出来罢。”

华谦沉默不语。

今日来接人的金吾卫将军三令五申,说太子流落民间之事倘或泄漏一分半点,便拿整个华家是问。

太子羽翼虽渐丰,可朝中孙贵妃一党俨然到了可以指鹿为马的境地,倘或太子流露民间之事一出,只怕举国上下都知道太子蒙冤被诬陷与叛军通讯,乃至被软禁,甚至被人追杀的事情。这等丑闻,其背后推动者固然有孙贵妃及其党羽,可更少不得皇帝的手笔。

孝懿皇后在时,皇帝虽偶尔妄自尊大,可孝懿皇后尚能够直言进谏,自孝懿皇后离世,皇帝愈发昏聩无道,一意孤行,以至今日。倘或这事情被流露出去,谁也保不准那如今日渐发疯的天子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华谦想明白了之后,便抱好女儿,认真地道:“你阿徵哥哥被他剩余的亲人接走了,因为船开得急,所以未能与扇扇道别。”

柔止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默不作声地望着他,只是问:“那哥哥有留什么话给我么?”

华谦迟疑着,摇了摇头。

现今与太子有瓜葛并非什么好事,更何况孟云效力于皇帝,文琢光也不会当着他的面流露出太多情绪。

柔止忽地又来了脾气,扭头便走。

华谦夫妇叹口气,对视了一眼,齐齐跟上去。

林含瑛声音微不可闻地道:“都说了贵妃势大了,殿下为什么非要回去呢?”

华谦道:“殿下正是少年意气的年纪,又如何能放弃那杀母之仇在此偏安一隅……”他摇了摇头,望着前头气鼓鼓地走着的女儿,复又说:“殿下处境特殊,倘或被他们知道他多出软肋,无非是祸及柔止罢了。我先前听闻恩师说,太子性情冷肃,不与人亲近,可这些时日他待柔止你我都看在眼中,倘或不是局势所迫,又怎么会这般狠心。”

林含瑛自然听得懂,只是看了一眼女儿的背影,又叹道:“你先前说,他或许能为柔止来日倚仗……如今看来,他的出现,对柔止,还真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小姑娘回了房中,起先还表现的没什么异样,勉勉强强用了两口晚饭,就说不舒服回房睡了。

可第二日白露久喊柔止不起,一进门却发觉她不在屋内,整个三房俱被惊动,也不知昨夜那般疾风骤雨的,小姑娘去了何处。还是林含瑛心细,头一个便想到了如今无人的清辉院。

到了清辉院里头,之间小姑娘坐在那棵老梨树下,浑身被淋得湿透,满身花瓣与雨水,双目紧闭地倒在了树下——显见是在此等了一夜。林含瑛又气又急,将女儿抱起来,见她面色苍白,口中仍然低声地念着“阿徵哥哥”。

她仿佛感到有人来了,便费劲地睁开眼瞧了瞧,望见母亲的脸,她终于大哭出声:“阿娘,阿徵哥哥走了,他走了,他说要一直一直陪着我的。你们都骗我,他不会回来了!”

她淋了一夜的雨,从满心忐忑的等待,到最后穷途末路的绝望,如今只觉得像是失去了全世界般。小小的人儿自记事起,没有经历过这般惨痛的离别,如今哭诉起来,便连大人们都闻之心酸。

她嗓音低哑,“先前他去晋元府,还答应我,从此倘或要出门,一定会告知我的,如今为什么要这样不告而别……”

“为什么啊……”

小姑娘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整个人彻底昏厥过去。

……

文琢光是在抵京不久后,听到柔止大病一场的消息的。

他抿了抿唇,破天荒的,面上出现了懊恼神情。

正同他汇报事务的暗卫见太子听完宣宁府的消息后便心不在焉,不得不停了下来,试探道:“殿下?”

文琢光回神,注视着她:“红袖。”

暗卫忽然被点名,吃了一惊,连忙站好:“殿、殿下?”

文琢光道:“我听人说,你在被列入暗卫特训之前,曾是大户人家的婢女。”

红袖点点头,便又听到自己的主子说:“如此,你去宣宁府一趟,替我留在华家四姑娘身侧,日日将她之事,事无巨细地以快报送达给我。”

红袖迟疑道:“可是殿下您方回京,百废待兴,身边可用之人太少。若我被调离,能保护您的便又少了一人。”

文琢光当年被软禁于寺庙中,后遇刺客时,着实死了大批亲信,唯剩观棋与善丰护送他一路到宣宁府。如今他堪堪回京,培养起自己的人手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而京中危险却远胜当年。

文琢光道:“无妨。”

红袖无法,只得领命退下。

可向来风轻云淡的太子却忽地又叫住了她:“还请务必要保护好扇扇。”

太子性情冷清,对红袖又何尝说过一个“请”字。红袖不由受宠若惊,点头应声,又问:“奴婢好奇,这位华家四姑娘,对殿下很重要么?”

文琢光点了点头,只说:“她是世上对我最重要之人。”

他注视着暗卫身影远去,再一次将视线投向了天空。

也不知道小姑娘气完、哭完没有,也不知道将来他们还能不能再见……倘或再见,她还会认得他么?

第22章 看到了少女的惊恐与厌恶……

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又是一个秋夜。

柔止坐在书桌前,抬手润笔,外头的红袖见了,连忙进来为她披衣,道:“姑娘怎的还不睡?”

少女浅浅蹙眉,望向她的眸子,比窗外秋雨更轻柔,带着愁绪。

红袖呼吸稍稍一滞——

她从华柔止七岁时被太子安排到她身边,亲眼瞧着昔日灵秀乖巧的女童长成如今雪肤玉貌、倾国倾城的美人。

华知府的独女及笄之礼那日,整个宣宁府的达官贵人们都来了,那些见多识广的夫人们,无不惊叹于少女娇柔到了极致的美丽,及笈之礼过后,上门提亲之人更是踏平门槛。

可少女好似全然无此风月心事。

眼前的少女美目盼兮,婉转天成,她低低地道:“我想给哥哥写信。”

华家三房只有一个独女,红袖自然知道她所说的“哥哥”是谁。

正是数年前落难藏匿于华府养病,如今在朝堂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太子殿下文琢光。

红袖为她添了点银丝碳,便蹑手蹑脚退下了。

不时,红袖拿了新煮的参茶进来,却看到柔止趴在桌上睡着了。她眉眼俱是微微蹙着,眼下似乎还带着些泪意。

红袖扶她到床上歇下,又拿了一支笔,坐在桌前。

“阿徵哥哥:

你见到此信时,我已预备与父母一道北上赴京。这些时日院子里的梨树都结了果子,十分酸涩,而扑扑如今年纪大了许多,喜欢与我一同在梨树下睡觉……哥哥,我想你定有苦衷,不然绝不会这般不声不响地离开我。你可还安好么?我时常想,你若在我面前,是否还能认得出我来,阿徵哥哥,我好想你……”

……

文琢光处理完一天的政事,方才看到桌上多了一封宣宁府来的信。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坐在床边拆开了信件。

外间伺候的观棋轻轻叩门,只说:“太子殿下,苏沐阳先生求见。”

文琢光道:“进来。”

苏沐阳进来的时候,便见他手指还抚着一张皱巴巴的信纸,那信笺也不知用了什么香料,上头隐隐印着梨花花瓣,清香袭人。

苏沐阳不由笑了,问:“殿下又收到了哪个小姑娘的情书么?”

文琢光看他一眼,淡道:“是孤的妹妹。”

苏沐阳道:“高阳公主?”

本朝的公主倒是不少,可能和这位煞神说上两句的,也只剩一个高阳公主了。

文琢光却道:“是扇扇。华大人一家已然动身,前往京城了。”

苏沐阳不由想起当年那个被太子百般温柔呵护着的小姑娘。他这么多年可都没有见过第二个这般得太子眷顾的人了。

现在的太子杀伐果断,冷厉无情,偏偏又生得清风明月般的容貌,也不知道是多少姑娘们的春闺梦里人。苏沐阳看着他,不由叹了口气,只说:“殿下,我今日来,是有一事相劝。”

文琢光道:“是劝孤不必代行天子之令,抄没林家么?”

苏沐阳不意他一语道破自己来意,顿了顿,只好无奈道:“我知林重该死……可殿下,林次辅在士林之中,名声尤显,虽然被皇上下令抄家,可殿下又何必亲自动手,将林次辅所留人脉,转送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