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一世也就这样吧。
为何要让她重活一世呢,死的比上一世更加惨烈不是吗?
卓幸闭了眼,心渐渐沉了下去。
忽然身上的动静没了,原是雨声太大,那些个混混又沉迷其中,竟连有人破门而入都没听到,这会儿几人被侍卫提着,一边怂一边骂:“谁啊!耽搁你大爷我办事,不想要命是不是!”
可等他们再仔细一看,这些人拿着长剑穿着官服,腰间的玉佩上刻着一个御字,顿时怂的不成样子。
宫里人,宫里人啊!
带头的侍卫是皇帝身边的御前一等侍卫,奉的皇命查找卓幸,可他进来一看这个样子,卓幸身上的布料已经被撕的零零散散,那侍卫一下捂住眼睛,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给卓幸。
余公公吩咐了,这姑娘对皇上很重要,若是出半点差迟,他们一干人等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以,多一眼他都不敢再看。只是也够心惊胆颤了,这里头即将发生了什么,瞎子都知道。
侍卫偏头瞥了一眼那几人,怕是要连皮带骨头一起被刮了。
侍卫估摸着卓幸差不多藏好了露在外头的身子,这才大着胆子转过身来,可卓幸双手被绑着,披风也只是堪堪挂在了身上。
侍卫无奈,但不敢上前,眼神瞥向其他地方,问了一句:“卓小姐,可有事?”
卓幸呐呐的摇了摇头,正要撑着自己的起来,腿一软,又倒了下去,结果竟是昏了。
是被吓的。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了。可没人敢抱着她回宫,不说卓幸是好好的他们都不敢抱,现在衣缕阑珊,谁有这个胆子将这样的卓姑娘抱回宫里,就算是救了人,皇帝也会心中不快吧……
于是,那带头的侍卫只好让人备了毯子,先让卓幸在这儿躺着,自个儿回宫去禀报。
果然他才说了几句,皇帝的面色便难看万分,像是要吃人一般。原本就是墨色的瞳孔更黑了。
平华在余平置的院落里按照卓幸给的方子制胭脂,丝毫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只是余公公怎的匆匆忙忙来,拉上平华就往宫里赶,平华面色惶恐,出事了?出事了为何要拉上她?
赫连慎到破庙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一群侍卫守在庙外,压着几个粗衣混混。
赫连慎停下,看了几眼那几人,那几人硬是被看的尿了裤子。
待赫连慎进去时,杀了那几人的心都有!
里头卓幸歪倒在草堆里,虽身上有一件披风与一件毯子,可也够触目惊心的了!
往常打理的有条有理的头发散在肩上脸上,而嘴角破了一块皮,渗出了血,像是被打的。
赫连慎握了握拳,克制着自己此时冲出去杀人的心,慢慢踱步走近,掀了一角的毯子,见她里头的衣服已经成了碎布挂在身上,腰间的细肉被掐的青一块紫一块。
不由的,他呼吸渐重,动作渐轻。
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包住卓幸整个身子,面无表情得将人抱起来。
侍卫们见皇帝出来,纷纷噤了声,只听皇帝在他们身边停了一瞬,道:“要活的,带回宫。”
一句要活的让那些混混放下了心。
可侍卫却是知道,带回宫定是生不如死,宫里的酷刑还不如直接死了了当呢。
余平带着平华在玄清宫外候着,平华见皇帝抱着一个女子回来,而女子的样子还略显狼狈,不由一惊,偷偷问了余平一句:“公公,这是哪位娘娘?”
余平叹了声气:“卓家大姑娘。”
平华只是哦了声,可没一会儿赫连慎出来让平华去给卓幸换身衣服,待平华走近瞧了那人面容,竟是怔住好一会儿。
她一边走近一边想,这人好生面熟啊?
只平华还未将卓幸与那卓公子联想在一起,直至帮卓幸换完衣服她都没想起来这人是谁,反而是让卓幸那一身青青紫紫的伤给震住了。
这是谁干的!下手竟这样重!
平华出来时还忍不住说了两句卓幸的伤,叫皇帝听的面色更加阴郁。
余平忙拉了她下,凑近了些道:“没眼力劲儿的,那便是你们铺子管事儿的!”
平华懵了,忽然开了窍,她就道那人怎那般眼熟!原是卓公子!
怪不得卓公子娇小又白嫩,还常常不顾男女有别,原来,原来她就是外边传的沸沸扬扬的卓大小姐啊!
平华与卓幸相处月余,方才不知是卓幸时只是被她满身伤给吓住了,这会儿没来由的一阵心疼,连眼眶都红了,问了句:“哪个没心没肺的人干的!竟下得去这样的手!”
余平也听的糟心,让平华去备下女子的衣物,又让小太监去请了御医,自个儿则忙着下牢房里看看这些个凶犯。
敢动皇上的人,还在宫外大道上动手,简直是活腻歪了!
可这些混混哪里知道事情竟变得这样严重!叫他们办事的人给了一锭金子,说那女子只是卓家养女,离了卓家后就是个普通女子,甚至连普通女子都比不上,叫他们随便享用。说是就算出了事,为保清白她也不敢闹大,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
混混们都是一些常混迹烟花巷柳之地的,卓幸那是一等一的姿色,有人花钱让他们享受,那可是天上掉馅饼!
谁知道,竟会牵扯到宫里!方才他们几人被动了鞭刑,听狱卒的意思是,他们得罪了皇帝啊!混混被吓的哭爹喊娘,这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傻事!
这还没开始用大刑,就陆陆续续有人招了,有说是兵部侍郎家的,有说是宫里的,还有说是陆府的甚至临都大大小小官家都被说了个便,到最后竟统一不了口径,气的狱卒又接连下去十几鞭。
可混混们说的也确实是实话,他们几人分别受了不同人的银子办同一件事。
但他们之前以为自个儿都是受一人指使,这会儿下了牢才知道这背后的主使竟不是同一人?
宫外头的卓府,卓琦在屋内徘徊不定,原说申时末刻临都就会传卓家养女被污一事,现下都酉时一刻了,怎的半点动静都没有?
难不成那些人玩上头,竟忘记了时辰?这么一想,卓琦面露鄙夷与兴奋,过了今夜之后,卓幸就彻底成了破鞋,别说是皇上,连余尚开怕是都避之不及。
想想往后卓府只有她卓琦一个小姐,卓琦今晚睡梦中都带着笑,好生得意!
作者有话要说: 卓幸:我最近有点惨(???)
荔枝:乖,再忍一会儿~
第13章
卓幸这一昏便是好几天。
赫连慎下了朝回来,照例问了句:“如何了?”
平华忙扣手垂头,恭敬的回道:“回皇上,御医来过,说卓小姐只是受了惊吓又受了风寒,许是要再调理一些日子。”
平华正说着,龙床上卓幸喃喃道:“冷…冷…”
冷…
好冷…
卓幸做了一个梦,梦境真实的让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盛安十年十二月那个寒冬。
她跪在卓家门前,嗓子都喊哑了,哪怕那时卓母能给她一件厚衣,哪怕卓越行能出来看看她,像小时候哄她那般,说一句阿幸乖,等母亲气消了哥哥带你买糖吃……
那她也就瞑目了。
可是没有,没有人理她,然后她死了,死的时候也冷极了,像是整个人掉进冰窖似的,冷的她喘不过气。
忽然,身上一暖,卓幸的梦境一下飘远了。
可是没安静一会儿,偌大的寝殿就只听到龙床上的姑娘紧紧抠着金丝被,哭着摇头道:“母亲,不是我,不是我……卓琦,是卓琦……不是我……”
她就这么语无伦次的哭着,平华皱着眉头担忧道:“皇上,卓小姐似是梦魇了。”
那是盛安四年十二月,卓琦诬陷她当日。可是梦里似是又与前世所发生的事有点不同。
十二月是寒冬,卓琦跳进水池里诬陷卓琦,但梦境到此忽的一转,二人相对而立,身后那片池子里还开着荷花,倒不像是冬日。
哗的一声,卓幸落了水。
龙床上卓幸皱着眉头,她知道这是梦,可是醒不过来,她看的分明,梦里是她跳进了池子里,诬陷了卓琦……
这是个什么梦……
“不是我!”卓幸挣扎的醒了过来,只是嘴里还喃喃着一直重复那句话。
她一睁眼,整个人懵懵的,偏头就看到坐在床榻旁的赫连慎,那双探究又有些担忧的眼睛,让卓幸一时以为这也是个梦境。
直到那人伸了手在她额前探了探,他的手跟火炉似的,一下叫卓幸清醒过来。
“皇上?”卓幸试探的问了一句。
赫连慎没应她,只一个劲盯着她看,像是要把她看出一个窟窿似的。
卓琦垂头去看自己身上的衣物,都是新的,她忽然想起来那间破庙,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哦,是了……
她差点就死了,在她差点被辱之前侍卫闯了进来,是皇帝救了她?
卓幸正想抬头道个谢,赫连慎突然问道:“卓府对你做了什么?”
这是方才卓幸在梦里喊的那些支离破碎语无伦次的话让他有了这样的猜测,何况余平也说过,卓家小女回府,卓家养女受到苛待……
赫连慎这么一提,卓幸便想起了卓琦,卓琦!
她已经不追究前世卓琦是如何对她的,卓家养育之恩在前,她也算还了卓家的恩情。
可为什么!这辈子她已经尽量不与卓琦争不与卓琦抢,她却变本加厉,如今连找人强了她的事都做的出来!
卓幸的脸色越发阴暗难看,尽管她不答,赫连慎也能猜到一二。
“皇上,皇上,不是臣妾啊!皇上!”门外吵扰,余妃这几日每日用完午膳便跪在玄清宫外自证清白。
也不知是哪里传了消息出去,说卓幸在宫外遭人侮辱,那些个下贱玩意儿竟说幕后指使是余妃。
余妃顿时就惊了,忙跑来向皇帝哭诉,说有人冤枉自己。
皇帝这几日看着卓姑娘在床上昏昏沉沉,日渐消瘦,连饭都用不下,哪里有功夫听她吵吵。
何况此时赫连慎确实是迁怒了余妃,心里想是她做的也指不定。
还有那些个被混混指出的贵府,一个个都听了消息,一会儿跑去御书房喊冤,一会儿又跑去卓府解释,谁都怕背上这个黑锅。
原本卓益忠还不知晓竟发生了这样的事,卓幸消失了数日,卓琦非说她是与人私奔了,弄的卓家夫妇二人也不敢声张,没想到卓幸竟是遇了险,如今正在宫里养病呢!
而且外头现在传成了什么样,有说他卓府小姐被玷污了身子,也有说还未被玷污,恰好被皇帝救了……
卓益忠急,卓母也急,自家的女儿没看好,倒叫皇帝救了去,这外头指不定要说他们卓府苛待养女,哎!这如何了得!
卓琦便更急了,她以为卓幸已经被玩死了,那些混混害怕所以并未声张此事,没想到,是被皇帝逮了个正着,还救了卓幸!
不,卓幸说不准还是被玷污了,皇帝来晚了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