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春嗯嗯两声,然后看着严娇娇,看得严娇娇上手摸自己脸。
“我把东西吃脸上了?你这么看我干啥?”
“那倒没有,我就是想问你,以后你住我家呗。你也知道我有个婶婶,老想占我家房子。我去县里的话,她没准就要起坏心思。”
苏小春环顾了下四周,“这房子是我爸妈盖的,被她贪去可不行。反正你也离家出走了,不如就住我家,帮我守着房子也好啊。”
严娇娇心动了下,她今天把饭桌都掀了,连她爸都让她滚。
经过这些年,她也看透了,有后妈就有后爹,那已经不是她家了。与其别人拿捏,还不如不回去呢。她每个月都能拿全工分,不回去也不用上交工资啥的,是能养活自己的。
村卫生所那虽然有床,但长期住着有占公家便宜的嫌疑。如果有一个独立的房子给她住,那肯定是再好不过的。
“也行,那等我发了钱就给你,就当租的了。”
苏小春可不跟她客气,特意指了指外头。
“厨房有粮食,到时候我带走一些,剩下的你吃,按钱算给我就行。别的你都能吃,就是外头那三只鸡,别吃,我准备给它们养老送终的。”
严娇娇一阵无语,给鸡养老送终,也就苏小春干得出来。
不过苏小春帮了她这么大忙,她指定给这三只鸡给伺候好了。
别说苏小春给养老送终了,她来给鸡养老送终也行。
俩人达成一致,按照苏小春的方式用菊花茶碰了下杯,互道一声新年快乐。
严娇娇放下杯子,感激而郑重的对苏小春说了句。
“谢谢你啊,小春。”
第69章
当晚严娇娇和苏小春挤一张床睡的, 起因是俩人吃着火锅又觉得喝菊花茶不太够,于是苏小春翻出了一瓶她妈好早以前酿的杨梅酒。
杨梅酒酸甜酸甜,放炉子上小火煮开, 跟糖水似的, 俩人一杯接一杯,完全不知道后劲有多大。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俩都晕乎乎的。
苏小春扑腾一下扑床上打了个滚就睡了,还是严娇娇强撑着把碳炉火盆里的火都给盖上,他之后怎么躺床上的也不太清楚。
总归俩人都是第二天一大早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的。
苏小春头疼欲裂,在床上哼唧哼唧实在不想起来, 严娇娇酒量比苏小春好,除了稍微有点晕也没别的。
这请款也别指望苏小春能发挥一个主人优势了, 严娇娇认命的爬起来把昨晚吃剩下的盘子碗收拾干净, 再把家里卫生打扫下,最后再就着剩下的汤煮了两碗面。
忙活好一切, 苏小春走路七扭八扭踩不到实处一般, 好几次左脚绊右脚,差点载出去。
还是严娇娇实在受不了她这样,上前拉着她再把毛巾往冰水里一按, 接着往她脸上一糊, 给苏小春刺-激得一个激灵, 登时清醒过来。
“你谋杀啊?”
“等下就有人来拜年了,你指望我去招待人啊?你们生产队谁谁谁我都不认识。”
严娇娇没好气的说完,过去把面盛起来。
俩人刚吃完面,就有人一堆小孩过年拜年了。苏小春干得很, 大白兔古巴糖她是不舍得大把撒出去给孩子吃,还好她买了好多橘子糖。
并且认为, 整个生产队像她这样舍得给橘子糖的没两家,她一定会成为生产队小孩们最喜欢小春姐姐。
果然,获得一声声小春姐姐你最好小春姐姐你最棒,小春姐姐你好漂亮的夸赞后。
苏小春笑得合不拢嘴。
大年初一过完,苏小春和严娇娇基本就没什么事,严娇娇住进了苏小春家一个小房间,简单收拾出来,够她睡了。
反正白天基本都呆在村卫生所,也就晚上回来睡觉。
正月里还没法上工,都到处拜年,外出人多吃的也杂,总有那么几个小孩吃撑了吐得不行送过来的。也有喝酒喝多了人给喝伤了胃,送过来疼得直叫唤,更有不少孩子出门疯跑出了一身汗,当晚烧到打摆子。
结果他们村卫生所反倒是忙得不可开交。
一气儿忙到正月过完,外头化了冻,文队长跑县里好几趟开会,回来就在生产队宣布。
“支持知青下乡,以前咱们队太穷了,没条件接收,去年开始稍微好一点。再加上咱们生产队今年申请下来搞养殖,能分一拨人出去。按上面要求,今年得给咱们分五个知青。先暂时住大队中心,以后有人再来就再安排。”
知青下乡十多年前就号召了,但他们这些地方太穷了,地不多人还多,本来种出来的粮食都不够分。
今年三个生产队联合申请搞养殖,头两年上头搞运动,弄了不少黑五类的子女被放下来。这类子女大多思想有问题,最适合放到穷地方改造,听说这次分到他们这的知青里就有俩个是资本家的子女。
苏小春坐在下面听,知道杜薇薇肯定要过来了。
她就是今年被安排下放的,因为是资本家的子女,来到他们生产队还挺受歧视的。
不过这些和苏小春关系不大,因为她要去县里啦。
开完会,苏小春找到文茂华,说明来意。
文茂华没想到苏小春居然要走,那叫一百个不舍得。
“你一走我们生产队在村卫生所不就没人了,那以后我们治病……”
“一样治的,严医生不住我家吗?跟咱们生产队的没啥区别。”
她想了想,小声跟文茂华说道:“还有,到时候过来的知青里,有个叫杜薇薇的,也会医术。”
苏小春觉得杜薇薇有那稀奇古怪的能力,反正也是要用的,不如早点跟文茂华提下,卖双方一个好。这样杜薇薇过来也不至于像书里那样被欺负,文茂华肯定要多照顾照顾的。
文茂华瞪大了眼睛,“真的?”
“真的真的,你好好安排。”苏小春神秘兮兮的。
有人顶上去,文茂华对放苏小春走就大方多了,只不过他看着孤零零的苏小春,还是要打听清楚她接下来的安排。
不然她一个小姑娘自己去县里,没门路可怎么搞?
“去县医院,县医院汪院长叫我去。”
……
跟文茂华说了第二天,苏小春就直奔县城了。
县医院大门敞开,春季流感爆发,不少来看病治病的。
汪景林在办公室处理工作,外头等着的助理看见苏小春来,赶忙进去说了声。
“汪院长,我来啦!”
苏小春笑嘻嘻的探出个脑袋。
汪景林放下笔合上本子,神情也松散下来,打趣走进来的苏小春。
“哎哟,不叫汪老伯了,怎么叫这么正式啊?”
“这不是想着要来县医院做事了,跟您还是要公事公办,不然人家以为您给我开了好大的后门,这样不好。”
苏小春晃晃脑袋,头一次见有人把话说这么直白的。
汪景林这辈子碰过太多说话藏着得让猜的,也碰到不少年轻人在他跟前缩头缩脑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他。
苏小春行为举止就没有那种距离感,特亲近,跟家里小辈一样。再加上她医术好,在惜才的汪景林这,就格外招他疼一些。
“想通啦,就说叫你别去吧!不过你也别怪他,他也没想到自己恢复原来的记忆后,却失去了过去半年的记忆,大脑的构造太神奇了。”
汪景林边从办公桌后头出来,边随口跟苏小春说着。
没成想刚刚还笑嘻嘻的苏小春整个人都楞在原地,眼神放空似的看着他。
“汪老伯,你说什么?”
她这幅神情,汪景林也楞了下。
“你都过去了,不知道他不记得你了?”
这下汪景林也搞不清楚这些年轻人在想什么,苏小春去了那么久,赵翎那小子都没告诉她自己不记得她了。
“难怪,难怪。”苏小春恍然大悟。
难怪她从见到赵翎就觉得好怪,整个人都怪怪的,原来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了。
可他为什么要撒那些谎骗自己,直接告诉她,不记得她了不就可以。那自己肯定连去甘州都不会去,折腾这一大圈,结果找到的是根本不记得自己的赵翎。
越想苏小春越觉得可笑。
她相对简单一些的脑瓜子实在想不通赵翎怎么想的,想不通就算了,反正不管是记得自己的赵翎还是不记得自己的赵翎,都不是她的富贵。
苏小春可想得开了,想清楚后就把这事抛脑后。
汪景林还在想怎么开导苏小春呢,人巴巴凑过来。
“之前我给您写了封信,您收到没?”
“收到了,我想着你应该要回来了,就没给回信,打算当面告诉你的。”
汪景林笑笑,叫她坐下,语气温和的问她。
“首先,你不用去在意别人怎么说,村卫生员又名赤脚医生,这是伟人亲口说的。整个政策,也是伟人提出来的。你自己在村卫生所呆了几个月,应该也清楚,赤脚医生的存在,对农村人的生活帮助是非常大的。”
苏小春点头,她当然能感受到。
像以前,大家生病了都是用土方子,熬过去就熬,熬不过去拉倒。去医院太远了,又太贵了,都不敢看病。
村卫生所不一样,就开在家门口,去看一次病顶多也就花个三五毛的,普通小病可能几分钱就看完了。
看完病再把药吃上,不用那么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熬不过去。有孩子的家庭,也有了希望。单单是这几个月经她手的孩子,都有好几个是如果不及时送过来可能就没了的。
“所以你不用去在乎一个称谓,你是医生,并且是一名优秀的医生。”
汪景林很坚定的告诉她,她就是一名医生。村卫生员们的存在,为广阔的农村奉献了自己,怎么不算医生呢?
不仅是医生,更是伟大的医生群体。
苏小春笑了,笑得格外灿烂,她紧张的拍拍胸口。
“我把结业证书拿给人看,人都不承认,说我不是医生,而且她还很看不起村卫生员呢。”
她在信里并没有说这些,就问汪景林村卫生员是不是医生。
此时听她说完,汪景林脸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