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思绪万千,涨得宁星玥头痛欲裂。
宁星玥转过视线,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
言已至此,张佳叶全然不顾宁星玥眼中的惊诧,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哎,本来李伯伯是准备将你一起处决的,但是表哥说现在大兴余孽还未清除干净,留着你的命,关键时候或还有些用处。”
李伯伯?
宁星玥对她口中的这个称呼完全没有印象。
难道,这次叛乱还有另外的参与之人?
很多事都还未来得及深究,张佳叶已然将手中的食盒缓缓放到地上。
“这地牢的条件不比姐姐从前居住的明月殿,未来的日子姐姐肯定睡不好也吃不好,妹妹也是念在往日恩情,今日亲自去御膳房挑了些菜肴,送予姐姐。”
随后,张佳叶露出了阴鸷的笑容,她伸出食指点了一个宁星玥身后的侍女,“你,过来伺候长公主用膳。”
“是。”
话音刚落,宁星玥只觉自己被按住的后背稍稍松动了些。
那个侍女,唯唯诺诺小步跑到张佳叶跟前,小心翼翼地掀开食盒的盖子。
登时,一股食物腐败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囚室。
就连那个开盖的侍女都被这味道熏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侧过头掩着嘴做干呕状。
张佳叶见此也远远躲到了一旁,用脚尖踢了一下食盒旁侍女的后背,“愣着干嘛,还不快请长公主用膳!”
食盒边的侍女憋着气,一脸厌恶地从食盒中端出了一盘堆积的黑色东西。
那东西被侍女伸直了手背,侧着头端在胸前,腐臭味乘着一缕微风在室内迅速扩散。
定睛一看,黑色东西上面还有无数白色的长条状细软的蛆虫蠕动。
至此,宁星玥一边竭力地向后扭动着身子,一边破口大骂:“张佳叶,你这般辱我,即便死后化成厉鬼,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张佳叶冷哼一声,“那你也先得死!”
宁星玥手脚已被三人钳住丝毫动弹不得。
眼瞧着那个侍女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握住玉箸逐步靠近,她声音尖利刺耳,“长公主,噢不,宁星玥,我现在劝你自己乖乖张嘴吃进去,如果你不配合,等会儿让我们下手,就不是单单吃进去这么简单了。”
此时,宁星玥努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惶恐,眼下大兴皇室或只剩下她一人,现在她更不能慌,就算是螳臂当车,她也要最后殊死一搏。
宁星玥紧紧咬住牙关,任凭按住她的三个侍女如何撬动,她打死都不愿松口。
一旁的张佳叶见侍女一直磨磨蹭蹭,没有任何进展,不禁催促道:“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她不张嘴就往她衣服里塞啊!”
端着盘子的侍女瞬间顿悟,装作一脸无辜,用手背一丝一寸抚过宁星玥的脸颊,“是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这可怪不得我了!”
说着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抓住宁星玥手臂的收女,两个侍女立刻会意,一人用一只手扯开了宁星玥的衣领。
“不要、不要……” 宁星玥做着最后的挣扎。
正当那侍女将要把满盘的爬虫倒入宁星玥衣领之时……
只听见“啊——”的一声尖叫。
接着是“乒哩乓啷”铜盘落地的声响。
先前还在宁星雨面前耀武扬威的端盘的侍女,这一刻直接扑倒在地,她吃痛的蜷缩在地,在场的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背后被印着一个巨大的鞋印上。
低沉浑厚的声音在牢房门前响起,周身散发着冷涔涔的暴戾之气,“我倒要看看是谁今日如此胆大,竟然敢动我的人!”
一股清雅厚重的白檀熏香接踵而至,淡淡的香气顷刻便驱散了牢中先前充盈着的满满恶臭。
而在牢房内侧,押着宁星玥的三个侍女看清来人之后,立马松开了宁星玥。
“噗通——”一声三人统统跪倒在地,头深深埋在地上,浑身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宁星玥只觉背后被狠力按住的肩胛,瞬间松开。
突如其来的松懈,让她来不及稳住身形,整个身体都朝着前方倾倒,下一刻就要扑倒在地。
蓦然,一只硕大的手掌,一把揽过宁星玥的肩膀,另一只手牢牢护在她的后脑勺,温热湿漉的气息,呼在她的颈侧。
他声音轻柔且坚定:
“慧慧,不怕,有我在。”
宁星玥紧绷的精神猝然放松,一瞬间只觉眼前天旋地转,眼皮格外沉,却依旧倔强着要从萧逸鸿怀中爬起。
脚刚沾地,宁星玥艰难地控制着有些颤抖的双腿,揉了揉模糊的双眼,目光呆滞的立在原地。
萧逸鸿伸出手拽住了宁星玥刚被侍女抓得紫乌的手腕,她吃痛的“嘶”了一声,反感地推开他。
之后宁星玥明明看到对面男人的嘴唇动了动,但她耳中嗡嗡全然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宁星玥觑着萧逸鸿,试图看清眼前之人,却始终看到的都是虚影重影。她用力拍了拍昏涨的脑袋,左摇右晃地朝前走了两步,眼前一黑,随即只感到自己的双脚腾空而起。
至于,后来还发生了什么她已经没有印象了。
第37章
近日发生的事情太急。
很多细枝末节萧逸鸿自己都来不及思索到底是对是错。
但在宫宴那日, 他将宁星玥抛于身后,拿剑冲宁宏裕的时候,他便知这一生与宁星玥的缘分在那一刻已被他自己亲手斩断。
宫宴之后萧逸鸿被诸多事宜缠得脱不开身, 一个时辰前刚刚回到皇宫。
迈入宫门,他心中记得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明月殿。
只愿偷偷看一眼宁星玥是否安好。
可当他走到明月殿门前时,发现大门冰冷的铁链无情的锁上。
这一刻, 萧逸鸿心中彻底慌了。
他原本以为这么多年自己刻意不去看她,不去与她亲近,能让自己在如今这样的日子来临之时,坦然面对。
可当真来到的时候, 他依旧放不下, 现在只是望着眼前空荡荡的明月殿, 他都已然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用刀生生剜走了一块, 血淋淋的,空落落的。
更别提当真放宁星玥离开了。
他舍不得,他放不下。
萧逸鸿强压住胸中的怒气, 对身边的侍卫低吼了一声:“立马把刘理叫到御书房。”
接到指令后,侍卫踉踉跄跄射了出去,一刻也不敢耽搁。
一盏茶的工夫,刘理出现了御书房之中。
萧逸鸿怒不可遏地盯着眼前之人,大吼了一声:
“跪下。”
下一秒, 只听见“噗通”一声,刘理已是双膝着地, 端端跪在了桌案之前。
萧逸鸿双眼布满殷红的血丝,猛然起身跨步上前, 一把揪住了刘理的前襟, 横眉怒目的瞪着他, “宁星玥现下到底在何处?!”
刘理垂眼避开了萧逸鸿狠厉的目光,周身战栗着,嘴唇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利索,“皇上,属下不知。”
听到刘理的回答,萧逸鸿眸色凄黯,刹那间松开扯住刘理衣襟的手,语气缓和道:“去找。”
刘理没有一息的停留,飞速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退出御书房。
一刻钟后,刘理再度来报。
“皇上,人找找了,被李大人关在了地牢之中。”
当听到宁星玥被李思亮关进了地牢的时候,萧逸鸿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身体的本能牵动着他的双腿,朝着地牢狂奔而去。
萧逸鸿并不信天。
如果老天真的有眼,为何要让他忠肝义胆的父亲背上叛乱的千古骂名?
如果老天真的有眼,为何要让他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留在这世上?
但在去地牢的这一路上,他心中却一直在暗暗祈祷:
如果老天真的有眼,祈求你保佑宁星玥一切平安,不要再受到任何的苦难。
为此,即使让他付出任何代价,都再所不辞。
想到宁星玥独自瑟缩在暗无天日的地牢,萧逸鸿心口一阵阵收紧,闷得喘不过气。
曾经他在地牢待过一段时间,那里就是人间炼狱。
每日都会被他们严刑拷打,直到晕厥。
萧逸鸿现在甚至都不敢想,宁星玥是否会被他们虐待,被打到皮开肉绽。
直到他出现在牢房的门前,握着宁星玥的手,被她固执得抽回后,萧逸鸿冷冷得对着身后的侍卫说了句:
“将张佳叶和刚刚碰到宁星玥的人,统统拉出去斩了,挂到城门上示众五日。”
萧逸鸿话音刚落,宁星玥毫无预兆直直栽进萧逸鸿怀中,他箭步上前,将人紧紧拥在怀中。
他死死盯着宁星玥微颤的睫毛,将自己的脸深深埋入宁星玥的颈窝,他宽阔的肩膀微耸,一滴无声的泪水划过他冰冷的面颊。
对不起。
是他无能。
没能好好保护她。
萧逸鸿全然不顾周围人诡异的目光,单膝跪地,躬身将人横抱而起。
这是宁星玥似是被梦魇住了,蹙着眉,抿着发白的唇,往他怀中缩了缩。
见此,萧逸鸿紧绷的面颊瞬间柔和,他自己用轮廓分明的下巴蹭了蹭宁星玥的额头,声音很轻,生怕扰了睡梦中的人。
用极低近乎气音的语调,抚慰着怀中之人:
“慧慧,不怕,我们回家。”
这一刻什么复仇,什么筹谋,都抵不过他怀中这一袭温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