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盛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嬷嬷，气得上去一脚将她给踹翻了，“今天是四小姐大喜的日子，你嚷嚷什么？”
老嬷嬷吓得发抖，“老爷，小夫人死了。”
“死了？”顾文盛愣了一下，怒道：“死了就死了，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对不起，老爷，奴婢只是一时情急……”
“带我去王氏那里。”顾文盛吩咐。
*
王氏的尸体已经僵硬，高高的悬挂在房梁的绳子上，一看就知道是自杀。
顾家的一大家子人站在旁边看着。
顾柳氏看着两个怀孕的女儿，赶忙道：“死人晦气，云若、云兮，你们赶紧离这边远一点。”
顾宝儿抱住顾文盛的大腿，“爹，我要娘，我要娘……”
顾文盛看着顾王氏的尸体，叫来老嬷嬷：“这是怎么回事？王氏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之间要自杀？”
老嬷嬷瑟瑟发抖，“回、回老爷，奴婢不知道，昨晚上奴婢早早伺候小夫人歇息，就回房去了，今儿一早小少爷说要娘亲，奴婢就带小少爷过来找小夫人，结果就看见……”
有下人小声议论——
“小夫人怎么会突然这么想不开呢？昨天还忙着打理四小姐的亲事呢。”
“是啊，怎么会好端端的突然自杀呢？”
顾文盛听到下人之间的议论，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尸体，也不可能相信王氏会自杀。
年轻的小妾这时候抹着眼泪道：“姑姑怎么这么想不开，私底下我都劝了她好几回了，以为没事了，可怎么还……”
这小妾叫梅儿，是顾王氏被抬了平妻之后从娘家找来的年轻貌美的侄女给顾文盛当小妾，以巩固自己在相府的地位。
梅儿摸着眼泪，一脸伤心。
“什么事？劝她什么？”顾文盛追问。
梅儿一脸不小心说漏嘴的样子，“没……没什么事，就是平常生活上的一点烦心事而已。”
顾柳氏看出不对劲了，“王氏平常能有什么烦心事？只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王氏那么惜命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怎么可能自杀？”
梅儿像是被说中，垂着头，楚楚可怜的往顾文盛身后躲。
在相府，谁都知道大房顾柳氏对二房顾王氏以及新进来的小妾恨之入骨。
顾王氏在相府地位日渐提高，能够与顾柳氏相抗衡，可小妾刚来，全得靠着顾王氏护着，才能生存。
可顾王氏不可能一天到晚跟着她。
有好机会，顾柳氏都故意给这小妾难堪，要不是因为顾文盛现在宠着这小妾，也不会轻易绕了她。
顾文盛也发觉了不对劲，“梅儿，王氏究竟为什么事心烦？让她到了自杀这一步？”
梅儿看着在场的所有人，有些害怕起来。
“梅儿，你快说，别怕，有我保护你，没人敢伤害你。”顾文盛双手放在小妾的肩膀上哄着。
梅儿抬起头看着顾文盛，又垂下头去，“老爷，姑姑一直以来都在为宝儿的身世担忧……”
“宝儿的身世？”顾文盛发觉不对劲，“怎么又是宝儿的身世？究竟怎么回事？”
梅儿低着头，“我听姑姑私下里跟我爹娘提过，宝儿是八叔的孩子……”
“八叔？”
“就是王八子。”梅儿道，“姑姑一直担心这个秘密被戳穿，所以在宝儿很小的时候就给宝儿喂一种药，可以融合血液的一种药。自从姑姑被抬成平妻后，这个担心越来越重，压力也越来越大，没到夜晚都要失眠，需要很累才能睡着。”
老嬷嬷惊讶的看着梅儿，这可是自家主子亲自选来的，现在居然在主子尸骨未寒的时候，就开始倒打一耙。
“需要很累是什么意思？”顾文盛问。
梅儿垂着头似乎不敢再说了。
顾文盛拉住梅儿的手，“梅儿，你将知道的全都告诉我，究竟还有什么事？”
“老爷，您别问我了，那是我姑姑，就算姑姑再不对，我也不能再说了。”梅儿楚楚可怜的垂着头，“老爷，你想知道就问姑姑身边的人吧，他们每天都跟在姑姑身边，知道的定是比我多。”
顾文盛看向老嬷嬷：“嬷嬷，你快点说，王氏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老嬷嬷连忙跪下，“老爷，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个奴婢，帮小夫人尽心尽力打理相府。”
“不说是不是？”顾文盛严厉的呵斥，“来人啊，将王氏这边所有的下人都叫过来！”
片刻，一屋子里聚满了人。
顾文盛看着跪了一地的丫鬟仆人，“王氏究竟瞒着我做了什么事，你们全都给我招了！”
跪在地上的仆人没有一个敢说话。
顾文盛没了耐心，“不说是不是？来人啊，将这些人全都拉出去打板子，一直打到开口为止！”
一听说要拉出去打板子，有下人吓住了。
“老爷，饶命啊，小夫人偷人的事全都是老嬷嬷在外面守着，小的们不知道啊。”
终于有人开口。
老嬷嬷吓得不停的磕头，“老爷，您不要听他们瞎说，小夫人对相府一心一意，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顾文盛脸色一阵青一阵黑，“全都给我说实话，否则全都给我杖毙！”
其他下人吓得不停磕头——
“小的说的是真的，经常半夜有人进小夫人的房间到凌晨才出来，都是老嬷嬷在外面守着的，不让任何人靠近，小的也是凌晨去茅房无意间撞见的。”
“小的也是，老嬷嬷经常夜里偷偷摸摸带男子进去小夫人的厢房，不仅是我们，其他人也都有撞见。”
其他仆人纷纷磕头。
老嬷嬷吓得不停的说：“老爷，他们是胡说……”
顾文盛气得一脚踹了上去，老嬷嬷被踹得撞在墙上，差点一口气被踹下去，“还不快招！”
☆、第112章 树倒猢狲散
老嬷嬷吓得不停磕头，“老爷，老奴知道错了，小夫人是跟相府的仆人有染，但小少爷真的是老爷的亲生骨肉，老奴绝对没有撒谎。”
顾文盛这次被戴了这么一大顶绿帽子，气得咬牙切齿，面子全都掉光了。
顾柳氏却还故意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说：“老嬷嬷，你到现在还敢撒谎？那王八子虽然已经被王氏害死了，但是王八子临终前说过宝儿就是他的，你要是再敢撒谎，小心老爷当场割了你舌头！”
顾文盛气怒攻心，大声吩咐：“来人啊，既然这个老奴才不肯说实话，拉下去割掉舌头，打五十大板赶出相府！”
老嬷嬷到底是个佣人，吓得瑟瑟发抖，连忙磕头，“老爷饶命，老奴招，老奴什么都招！”
“快说！要是再敢撒谎，我绕不了你！”顾文盛大吼。
老嬷嬷吓得全都招了，“小少爷是小夫人和王八子的儿子，小夫人一直想再给老爷生个儿子也好巩固在顾家的地位，所以才会这么做。”
“宝儿真的是别人的？”顾文盛犹如晴天霹雳，虽然当初顾云兰提出来的时候就曾怀疑过，但他从心底里侥幸的希望这个孩子就是自己的，所以选择了相信王氏。
顾柳氏故意说：“云兰那丫头死的真够惨的，大着肚子替自己红杏出墙的亲娘担了所有的罪，还死在了江家，一尸两命，真是可怜！”
“云兰死了？”顾文盛光顾着朝上的事，没时间管女儿的事，特别是顾云兰这个害他丢脸的庶出女儿。
“江家也太过分了，认为云兰肚子里怀的不是他江家的，又不休妻，直接重新娶了国公府的庶出四小姐，云兰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到现在还瞒着消息，我也是前两日出去替云嫣置办嫁妆时无意间听江家的下人说的，本想等云嫣的婚事完了再说的。”
一个庶出女儿死了，对于顾文盛来说也没什么。
而让顾文盛感到丢脸和难堪的是自己被老婆戴了绿帽子，就连疼爱的儿子都不是自己的。
宝儿虽然年幼，但隐约好像听懂了大人的话，抱住顾文盛，喊了一声：“爹……”
顾文盛连忙后退一步，推开了幼子。
只要想到这个孩子是王氏和王八子所生的野种，顾文盛就恨不能将王氏叫醒问个明白。
可王氏已经死了。
就算将她鞭尸，都不能让他顺气。
本该是大喜的日子，不仅碰上了死人这么晦气的事，还曝出了老婆红杏出墙，唯一的儿子不是自己的这种事。
顾文盛气怒攻心，一口血就咳了出来。
“老爷！”顾柳氏担心的连忙扶住顾文盛，“王氏已经死了，这孩子派人送走就是，你可不能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是啊，老爷，你要是气坏了身子，梅儿会心疼的。”小妾梅儿也娇滴滴的上来扶着顾文盛，突然作呕的捂住口一阵干呕。
顾文盛看着小妾，像是在问：你怎么了？
梅儿抚了抚胸口，娇羞的说道：“老爷，梅儿好像有了。”
顾文盛黯淡的老眼顿时亮了起来，激动的扶住梅儿，“你有了？”
梅儿红着脸点头，“这些日子一直觉得恶心，想吃酸的。”
顾云若这时候插嘴说道：“我害喜的时候也喜欢吃酸的，娘说酸儿辣女，很可能是个男孩。”
顾文盛一听男孩，顿时激动起来，小心的扶着梅儿，“快快，我扶你回去，这里太晦气，万一冲撞了胎儿就麻烦了。梅儿，你现在是我顾家最后的希望了。”
顾柳氏脸色沉了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说什么，吩咐管家将这边的事情处理了。
宝儿哭着喊：“爹，你不要走，爹……”
以前他是小少爷，没人舍得让他受一点伤害，现在他已经什么都不是了，任凭哭哑了嗓子，都没人理会他。
顾云兮看着年幼的孩子，心中诸多感叹和悲凉。
世道其实就是这么现实。
树倒猢狲散。
这个孩子以后的生活怕是会越来越艰难，王氏为了成为顾家的女主人，坏事做尽，最后她自己一死了之，所有的罪过全都转嫁到她儿子的头上。
傻王爷扶着顾云兮，“娘子，我们也走吧。”
顾云兮看一眼哭得很伤心却无人理睬的宝儿，点头，离开了。
与顾云若擦肩而过的那一刻，水灵的眸子深处溢出一丝只有她和顾云若才懂的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