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没有任何准备和计划的改革,但就是这短短的几个月里,也没有任何人来组织,可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以至于传到了附近的县城里。
县城里若是不推行这般制度,本县城的人就算是去浔州城租房打那碎零工,也不愿意留在本县城。
所以压根没等各县令的官员们想办法留住人才,各商家就已经开始效仿浔州城。
于是乎这各处也就是一派欣欣向荣之向。
而本来现在各县城也在效仿着浔州城的各种管理制度,如今那田埂间修建水渠的事情,如今也完成了大半,眼下就争取这开春之前能全部完善。
转眼这正月几天的假期过完了,各处也纷纷开始复工。
那第五兆恒自打过年那日来金家这边,然后就没回去过,也不知道那平月秋和白玉琉如今是什么光景,又靠着什么继续过那富贵荼蘼的日子,只是眼看着开工了,牙行里还有招那长期工的,各种好福利明晃晃地就挂在那里,看得他心急如焚。
偏偏他比不得金家父子,不曾欠落霞庄什么,能一走了之,走个干干净净。
所以只能接那零碎的短工,晚上仍旧去金家这边借宿,顺便节约几个钱。
便与金峥感慨,“我瞧见有一个木材商行里招一个护卫,我觉得我应是能胜任的,人家既管着吃住,也不要我寸步不离,更不要我去拼命,只叫我在东家出远门之际的时候跟着去就好。”那工钱,真是诱人。
他起先还以为是作假的,可后来听人说,牙行是西南王府做主,如果有半点虚假是不可能登陆上去的,而且登陆一条消息所花费的银子也不少,谁闲着没事做,冒这蹲大狱的危险去登陆假的招聘消息呢。
要说这牙行一开始浔州城是没有的,每次总在王府门口听告示实在是麻烦,大部份又不识字,还要门口守卫们一遍一遍地读。
后来还是夏侯瑾建议,不然王府自己承办一个牙行,到时候专门雇人给大家读这些招聘消息,而各需要招聘人员的商家往牙行里登记消息,付用一定的银钱就行。
这样一来,这找活儿的人就不用付钱,费用由着商家来买单。
商家们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可是架不住人家这牙行背后是西南王府,在老百姓们看来就更具备权威性,而且很多种工作都需要相应的证件上岗,商家也只能到这牙行里去。
久而久之,牙行越扩越大,名声也越来越响亮,成了沈羡之口中所谓的人才交易市场。
金峥听了,不以为然,甚至是有些炫耀的成份,“再好的福利,那也是从西南王府和我们日月神教里传出去的,大家都是效仿我们,真有什么好福利,也是这两个地方先推行,所以小师叔你要不考虑,也加入我们日月神教算了。”
真的很有前途,而且肥水不流外人田,那王府需要雇佣什么人,都是仅着这日月神教。
就如同这次,那瑾王爷听说是去哪个部落里,雇佣了鹿坛主,半个月就是三千两。按照规矩,除了一部份上缴日月神教的财务部,也就是如今他父亲手里之外,其余的都是鹿坛主本人所拥有。
金峥就想小师叔这武功,应该和那鹿坛主应该不相上下吧,到时候指不定也能每月入几千两。
第五兆恒听了他话,却只能叹气,“你们虽是没欠落霞庄什么,而且我现在很是担心大哥听信小人之言,并不这么想,如今多半最记恨的就是这日月神教了。”他现在甚至担心,往后要与金家父子相互对立了。
金堂主今日只默默地吃饭,一改往日的热切,就让金峥很是奇怪,只以为是教里近来忙,父亲也才刚执掌许多事务,所以有些太过于劳累了,也就没多想。
哪里晓得吃完饭后,金堂主却是把第五兆恒给叫到自己那不算宽敞的小书房里,但好歹如今一切所存放之物,都属于他自己,而不像是从前那般,所存放的几乎都是落霞庄的账务。
“金二哥,可是有什么事情么?”这第五兆恒也不是太笨,只想着那饭桌上本就他们三个人,那时候金二哥却只言不语,如今却将自己专门请到这书房来,便很是好奇。
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情,不然怎么还要瞒着阿峥呢?
其实金堂主也很纠结,毕竟这件事情他又没什么证据,所以现在真第五兆恒给请过来了,又开始犹豫动摇起来。
如今听到他问,这才缓缓抬头朝他看去,试问道:“你可有想过,当初到底是谁将第五家给灭门了?”
第五兆恒做梦都在想这个问题,所以一听到金堂主提起,明显就很激动,加之当初刚来,就收到了那样的信笺。
只是可惜后来,杳无音信了。
“二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金堂主到底还是开口了,“我,我其实并不清楚,你也知道,我向来只管着庄子里的财物,旁的一向是老庄主带着三弟和庄主来办。”
“那二哥怎好端端的,问起我此事?”就算是如此,第五兆恒还是总觉得金堂主是知道些什么的。
“我……”金堂主犹豫了一下,“我只是想起,当年第五家被灭门的时候,老庄主他们去过第五家。”
当初是为了谈金矿的事情,但是一直没谈拢,直至第五家被灭门了,也没人知道第五家的金矿地图在哪里。
如今,那金矿已经彻底地被大家所遗忘了。
而当时显赫一时的第五家,如今也早就让人给忘却。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当然其中也是包括金堂主的记忆。要不是这些天他看着第五兆恒着实过得也艰难,加上教里也正在招人,他就想到了第五兆恒。
可是也知道第五兆恒和平家的关系是何等密切,甚至可以说第五兆恒是平家养大的,连着这一身功夫也是平家所教授的,他除了本身血脉了没有平家的鲜血,不姓平之外,其实就是平家人。
所以他便想,怎么才能让第五兆恒从平家干干净净地分离出来呢?然后也就想到了这个事情。
而听到他的这话,又让第五兆恒再一次想起当初第五家被灭门后没多久,平老庄主就赶到了,也就是自己的义父。
这么多年,都一直说是当时在听到平家的噩耗之后,第一时间就从落霞庄快马加鞭赶去。
可是就算他所乘乃千里马,也不可能再那么快的时间赶到。
江湖众人都只知道他是初八才赶到的,然而自己在初五的时候,就已经被义父救起来了。
所以义父为何要将到达平家的时间往后推移三天,是什么意思?
从前他从来没有去想过为何要推移时间,但现在听到金堂主的话,心里便有些数了。然后就同金堂主说道:“我其实是初五,就遇到义父了。”
果然,金堂主一听,满脸的疑惑,“你不是初八才被老庄主找到的么?”
第五兆恒摇着头,“不,我记得很清楚。”他如何能记错呢?那时候他虽然不大,但是他为了活下来,所以一直躺在那尸体中,那时候正是炎炎六月,不过几日尸体便开始发臭生蛆,他一直害怕被反复来检查可否还有活口的仇人发现,所以一直不敢动,任由那些蛆虫爬满自己的身体。
初六那天晚上,下起了雷雨,他终于再也受不了,刚从尸山里爬了出来,就晕了过去,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抱着自己,他看到那人的脸。
等着初八他醒过来,就一下认出昏迷前看到的那人。
除了他之外,还有不少从各处赶来的英雄好汉。
大家告诉他,救他的人是落霞庄的平庄主,是当今的武林盟主,他那时候只想武林盟主替第五家主持公道,所以立即就跪下求他。
对方就那样重情重义地当着众江湖英雄的面将收他为义子了。
从此以后,他刻苦习武,就是想着有一日替第五家报仇。
当然,也一直在抱平家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金堂主见他脸色变得晦暗不清,忽然沉默下来,也不知他到底想到了什么,也没再吱声。
直至后来金峥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父亲,时辰不早,您明日还要早起,早些休息吧。”
金堂主应了一声,等着窗外金峥的脚步声走远了,第五兆恒似也才回过神来,心中却像是堵了什么一样,连带着他这血管都给彻底地堵住了一样,一时间呼吸也急促起来,“金二哥,我……”
金堂主看到他如今惨白的表情,有些担心,“兆恒,我不知你到底想起了什么,只是你先冷静些!”一面连忙扶他坐下身来,也顾不得那茶水已经变得透心凉了,还是给他倒了一杯,强行灌下去。
没想到这透心凉的茶水灌进肚子里,还真起到了镇静的作用,第五兆恒人一下也冷静了不少,但仍旧是紧握着金堂主的手臂不肯松手,气虚喘喘地说道:“二哥,二哥,初六那日,是义父将我从第五家的尸山里带出来,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可是义父只怕从来都以为那时候自己一直昏迷的,所以不知道吧?
加上自己后来又昏睡了将近三天的时间。
可金堂主听到这话,心中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的骨子里,其实对于平家的老庄主是什么尊敬的。
他虽起了疑心,但却也没往老庄主身上想,所以听到这话,心里自然是不可能再平家了。
这一宿,他与第五兆恒都没有睡,两人就这样枯坐到天亮,也不知那灯盏是什么时候烧完了油熄灭的,直至这天亮了,家里老仆们养的鸡一遍又一遍地叫起来,他们两似乎才彻底清醒过来。
却是一句话没说。
金堂主因今日还要要紧事情,所以急急忙忙洗漱一把,就往日月神教里去了。
金峥已经早来了,与钱袋子才领了任务,他们今日负责带人去检查各处河道口,测量水岸,能确保开春后农耕不影响田水。
倘若河水过浅,也好叫老百姓们提前开始在沟渠里积水。
他这会儿正等着钱袋子和言巽说话,正巧遇到沈羡之。
也不知道是不是知晓她打败了第五兆恒,现在又是最高领导人,所以金峥看到沈羡之还是觉得有些紧张,偏沈羡之笑面如花地与他打着招呼,“听展护法说,你今日要和钱袋子一起去各处河道口,你才来此处,必然是不熟悉,他是顽皮猴子,若是胡来戏弄你的话,回头只管与展护法和我说,我们自会料理他。”
这般亲切可人,又是这般绝世容颜,金峥实在是无法将她联想到,是把小师叔打败的那个人。
当下又因为紧张,只将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恩恩。”
可是钱袋子不知何时来的,听到了他答应,不满地叫道:“什么恩恩?我什么时候坑过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金峥给吓了一跳,着实是他实在是没听到这钱袋子什么时候来的,那一瞬间只觉得这小子八成是属猫的,不然这走路怎么就没声音呢?
然而等着他跟着钱袋子一起去查看各河道口,竟然遇到一波神秘人朝他们动手。
金峥深知这钱袋子和沈羡之关系密切,本是担心他出什么问题,到时候回去自己不好跟沈羡之交代,正欲出手救他,没想到那钱袋子居然脚下一跃,跟那脚底抹油一般,顿时人已经到了河对岸去,反而朝着如今包围着他们这一行人的叫嚣:“一帮胆小怕事的有孙子,有本事把你们面巾该摘了,叫你钱爷爷看看你们都是什么鸟样的。”
他早前到底是混迹于那市井之中,小时候在村里也没少受孩童们欺辱,真要口吐芬芳,那是信手拈来的小事情。
不过金峥吃惊,并非是钱袋子口吐芬芳,而是他这轻功竟然如此厉害。
话说当初正是因为这钱袋子轻功了得,沈羡之才追了他几里地,方将他给抓住的。
所以过个河罢了,对于他来说,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随着他在河对面口吐芬芳,这些黑衣人明显就有些恼怒了,似乎也有些仗着人多势众的意思,有些不把金峥和这些属下们放在眼里。
当下其中一个领头的便朝一部份示意,朝着前面桥头去,打算越过桥去杀了钱袋子。
只怕这个时候也想,钱袋子纵然是轻功不俗,但终究不过是小小年纪,难道还能身怀高强武艺不是?这样的奇迹,出现一个沈羡之就足矣了。
金峥也是这般想的,所以哪怕知道钱袋子是为了将这些刺客给引开,但还是担心不已,生怕他真出什么事情。
因此当那领头的带着一部份追过去以后,他立即朝剩余的动手。
他的武功本来也不差,如今心急如焚,更是激发了无数潜力,只想赶紧解决了这些人,好抽出时间拦住那些人,方能救钱袋子一命。
反而他还是想多了,河对面的钱袋子见到刺客意欲过得意地朝他朝他们吹了一声口哨,颇有些挑衅的意思,然后笑着扔出了个什么。
众人是没看清楚,金峥此刻也顾不上看,其余的属下们虽都是从前夏侯瑜队伍上退下来的残兵老将,但此刻也只能自保,所以压根就没人看到,除了那领头的将钱袋子的飞刀躲过,其余的七八个刺客,竟然一生还。
这套飞刀,薄如柳叶,且又小得可爱,陪着钱袋子那特殊手法扔出去,如果不是有些好底子,是很难察觉出来的。
所以也就只剩下这领头的。
领头的当场就被身前身后这倒下的属下惊了一回,反应过来是对岸钱袋子的手笔,一时间也是失去了冷静,满怀愤怒地朝钱袋子追杀去。
但只要距离远,钱袋子本身就算是个小小的王者,恰巧他这轻功不俗。
所以这领头的根本就追不上。
等着金峥将围住他们的这些人解决掉,回头正要去救钱袋子,发现居然只剩下那领头的,至于其他人的尸体,甚至还没过桥呢!
“这是?”他还以为是有什么高人在帮忙,可是又能清楚地看到河对面的山丘下,只有那领头的再追钱袋子。
这时候只听一个老兵说道:“我们只晓得钱小总管一手飞刀甩得极妙,却不知原来他这轻功如此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