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的周心雅已经是个小少女了。
她装作很不屑的样子跟大人顶嘴,明明眼眶都红了却只能说出伤人的话。
大家都像是身上装了无数把刺刀,不能好好沟通。
孙丽芳当时有想过给女儿过生日,可是女儿那个刺拉拉态度——
“那我是犯贱,上赶着给你过生日吗?”
“爱过不过,我才不稀罕!不需要!”周心雅冷着脸耍上书包就走,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大人顶嘴。
那时即便是宠女儿的周允石,也没有理她。
前世的周心雅就像个弃子被丢出去“好好冷静”了。
大家之间没有爱,只有反复的拉锯战。
当时的孙丽芳没觉得有什么。
老家只有上了年纪的寿星或者刚出生的周岁小孩,不然没有人会过生日。
“你都是大人了,大人过什么生日?”
孙丽芳自己都没有过过生日,没有体验过“生日”的意义。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过生日其实也是一种爱的表达。
它其实是在告诉别人——
你值得用心被对待。
如果有重来一次回到当天的机会,孙丽芳一定会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被孩子的态度激怒,冲上去拉住女儿。
向她道歉:“妈妈错了,你理解妈妈好不好?”
妈妈的妈妈也没有给妈妈过生日,所以我们慢慢学好不好?
慢慢学着温暖彼此,互相救赎。
其实孙丽芳很清楚,女儿心软又不会吵架——
这点跟自己很像。
只要她追上去多说两句,女儿肯定会先一步哭出来。
周心雅是属于不会吵架的那种。
吵架没说两句就会掉金豆子,声音大,其实心特别软。
要不是这样,前世临终就不会是她陪在自己的病床前了。
何必呢?
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的亲人?
想到这里,孙丽芳的眼里已有一丝水意。
重生回来,她想拼命的对女儿好,除了物质上,她还要在精神上富养她。
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白“富”美。
“你在想什么?”混混沌沌的走进电梯,周允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孙丽芳收回思绪,吸了下鼻子。
“是心疼钱吗?”心疼到哭了出来?
周允石一瞬不瞬的盯着妻子,又道:“没关系,以后我还会赚。”
以后——
对的,他们还有以后。
思及此,孙丽芳点点头,坐上了副驾驶。
如果说前世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那现在的自己就是第二次了。
以史为鉴,可不能再犯错了。
车子停在私人医院门口,孙丽芳搀着丈夫的手下车。
门口就有四个粉色护士服的女孩在等待,更有夸张推着轮椅过来让她坐的女护士。
孙丽芳摆了摆手,“我可以走。”
说罢,护士那边还想说什么,周允石感受到妻子有些低落的情绪,向外抬了抬手,让她们带路。
孙丽芳就这么走在长廊上,她还在反思。
事实上,她现在的生活条件已经好过了很多女人。
不应该再去贪心其它什么钱财名利。
只要家人健康,其它的便只是锦上添花。
这么一想,孙丽芳就没有想抛弃孩子出门赚钱的想法。
给别人打工是肯定要固定上工的。
如果时间上想自由,那就只能自己创业。
陷入在沉思里,忽然觉得手掌被捏了捏。
这才回过神来,周允石对她说:“你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里面是女士更衣间,等待助理护士拿了个表在旁边温柔说流程,“待会要做nt无创dna,简单来说就是度颈皮。”
“度颈皮是什么?”第一次做系统检查,孙丽芳啥都不懂。
好在护士专业而礼貌,“检查婴儿脖子后面的透明厚度,羊水,手脚是否正常。”
“正常了才会抽血化验。”
“这一步是可以看到性别的哦。”护士小姐姐很温柔,她问道:“你们知道性别吗?”
现在很多大陆过来的富商带妻子或者情人来测性别。
现在大陆的仪器还是不如香港先进,这里可以百分百保证性别的准确度。
护士小姐的这番问话,让孙丽芳愣了一下。
她其实不想再去回想——
因为前世拿出来的都是肉块了。
医生摆在纱布上,止血钳缝合伤口的时候她都能闻到一股蛋白质燃烧的气味。
就像是烧头发那样的气味。
但是当年周允石跟她说:“是女孩,不用难过。”
怎么可能不难过?
生理加心理的双重刺激,她没修养好就打了电话回去骂。
赤裸裸的语言要跟父母断绝关系。
可是骂又有什么用呢?
语言在那种情景下显得苍白无力。
她怎么可能骂得过流氓父母?
硬碰硬是没有结果的,要学会用脑子。
可惜......当年的自己不懂,在愤怒中失去理智,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一步错步步错,把情绪带到家庭里。
自己痛苦,便也要让所有人痛苦。
如此这般,孙丽芳现在倒是相信了【置愿】任务里周允石说的那句话,“我的妻子患有精神病。”
或许是这样吧。
“这里。”回想中,孙丽芳下意识的摸了摸太阳穴,“脑子里出问题了。”
面前的护士小姐看不懂坐在沙发上发愣的女人,伸手碰了碰她——
“没关系的,外面的先生说不在乎性别。”
看起来郎才女貌的一对,应该是夫妻吧。
护士小姐这么断定不是没有理由的——
一般的富商带情人过来都是交了钱就去休息室泡茶,但外面的先生不然。
他甚至还想进来陪同。
“我不知道性别。”终于,孙丽芳还是对护士说出了这句话。
但世人眼里最差的结果就是个女孩不是吗?
她已经做好迎接自己宝贝的准备了。
想到这里,孙丽芳唇角翘了翘,“不管是男是女,怀了就是我的宝贝,舍不得打掉就生下来好好养。”
因为孙丽芳的放松配合,检查进行的很顺利。
第一轮做完后,孙丽芳到房间等着。
结果半小时后出来。
穿着拖鞋在沙发上坐着思索间,却忽然发现面前立了个人。
套着无菌服的某人看起来真的好搞笑。
宽宽大大的像个胖子一样挤在她旁边坐下,搂住她的肩膀。
“还不高兴呢?”
孙丽芳没有说话,低头看着手指。
“我来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