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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六扇门大佬递烟 给六扇门大佬递烟 第52节

裴云英握住折扇,“铮”地一声亮出青锋。

段崇沉眉横剑,左手对着侧方打上手势,直指城墙上方。前来围追堵截的信鹰收到命令,避开弓箭的射程,从两侧游上去。

刹那间,万箭齐发,带着火芒的羽箭织成细细密密的雨幕,向着段崇三人猛地覆压下来。

四面八方袭来的箭锋在骄霜面前尽数化解,左右又有杨、裴二人做掩护,第一波箭雨甚至都未近到段崇之身。城墙上的士兵已然训练有素,可面对此情此景也不免有些惶恐,忙再度拉满了弓。

第二波箭雨刚刚发出,两侧信鹰就已一路杀到城墙上来。在城墙上占据的兵力本就不多,现如今兵戈交接,这些射箭手又怎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一番惨烈的厮杀,夜空中像是浇下来滚烫的血雨,一汨一汨从城墙上流了下来。

段崇和裴云英飞上城楼助力,而杨世忠则拿住画,转身跑去找沈鸿儒去搬救兵。

没想不等杨世忠跑出几步,迎面而来的士兵众煦如山,惊雷般滚滚而来。为首之人坐在高头大马上,身着白色长袍,肩上盘金蛟,在长夜当中姿环清辉,眉目若神,正是李元钧。

杨世忠不知他为何竟在此时带兵前来,忙跪下行礼,并将画轴奉上。

随行的士兵接过画轴,将其交给李元钧。李元钧一寸一寸展开画幅,定睛审视片刻,手指轻轻抚过画幅左下处的印章。他蓦然抬起头,将画扔在杨世忠面前,目光凛冽,声音极冷:“赝品。”

杨世忠闻言大惊,忙将画展开,可他不懂鉴画,哪里知道真品和赝品的区别在哪儿?他将头伏得很低很低,口吻却很坚决,说:“此画的确是魁……是段大人从夜罗刹手中抢得的,必不会有错。”

“你亲眼所见?”

这一句问得杨世忠张口结舌,强撑起的气势一点一点衰颓下去,只得承认道:“没有。……可下官相信段大人,这一路上他盯得很紧,绝不会给夜罗刹任何机会将画换掉。”

李元钧眯了一下眼睛,说:“可事实摆在眼前,回到本王手中的《宝鹤图》的确是赝品。”

杨世忠短时间根本想不清楚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一时哑口无言。

城楼上的战况渐渐压熄,段崇收兵后下来。云破月出,光芒大涨,覆在他冷冷的面上,眼下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痕,淌出鲜血,周身戾意还未收敛,杀气沉沉,迫得人不禁屏住了呼吸。

尽管李元钧立在马上,他提剑站在不远处,却不输丝毫风姿。剑尖滴答滴答落下鲜血,连成一道血流,一直行到杨世忠身侧。

段崇从城楼上不明来路的士兵右臂上解下来几条布巾,每一条上面都绣着虎纹。段崇回禀道:“前朝余孽纠集了一部分兵力,已经渗透入京。除却城楼上的弓箭手,应该还有部队接应夜罗刹和单九震两人。”

李元钧目光凛冽,盯了段崇片刻,对麾下的将士下令道:“即着令打开城门,追捕前朝余孽,不得有误。”

将士领命,带着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马蹄声沉沓沓地往城门外驶去。

杨世忠这才明白,徐信衡一早计划,等得到《宝鹤图》后就往城门方向跑,届时有兵力在此接应,以弓箭压制追兵,他们就能给带着画逃离险境。

李元钧来得也正是时候,等段崇冒死肃清城楼上的弓箭手,他就能无阻地追击对方残兵,轻轻省省地捡了一个大功。

此事尚不足提,最要紧的是《宝鹤图》被换成了赝品,真迹已然不知所踪。

李元钧握着马缰,神态轻慢,俯身看向段崇。

他勾起冷笑,一字一句地说:“之前立过军令状,如若丢了《宝鹤图》,本王要你以死谢罪。”

段崇轻蹙起眉,显然意识到是画出了问题。他捡起铺展在地上的画幅,细细看过每一寸。

杨世忠听李元钧是不肯善罢甘休的,一时心惊不已,忙磕头求情道:“还请王爷给段大人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将功赎罪是乔守臣要做得事。本王现在怀疑段崇煽动江湖势力,与前朝余孽勾结,监守自盗。”他动了动手指,将身后的士兵唤上前,“现将其收押天牢,以待后审。”

“王爷!”杨世忠欲再求情,段崇却一下按住他的肩膀。

他将骄霜剑收回鞘中,交给杨世忠,沉声道:“没事。”

杨世忠茫然地接过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上来两名士兵对着段崇抱拳行礼,继而直接将他押往天牢。

……

傅成璧看见李元钧佩戴的龙纹玉璜后,心道不妙,匆忙奔下楼来跟上华英。

华英看了她一眼,从一旁信鹰手中取来两只罐子,罐中都装着满满的蝴蝶。

傅成璧盯着这两只大罐,心里不免还是有些不安,问道:“能追得上吗?”

“没问题。”华英自信满满地拍了拍罐子。

按照之前的部署,一旦出现情况,杨世忠、裴云英二人跟着千里火走,帮助段崇围追堵截;而华英则防备对方一手声东击西,以鹧鸪春作为追踪。

罐口一开,蝴蝶舞动着翅膀飞出来。一开始它们身态翩跹,漫无目的地在四周游荡,没过多久,就有几只成群结队地往茶楼里面飞去,继而又有很多跟在蝶群当中。

华英讶异地扬起眉,“怎么回事?”

傅成璧攥起手掌,抬脚跟在蝶群后面,提裙上到顶楼,走进披月轩中。

徐信衡肋下受得创口不算致命,因他身负武艺,只得由信鹰子先抬至衙门看管住,再行医治。

而宜娴所受之伤贯穿胸口,虽然剑的角度刁钻毒辣,已经尽力避开所有要害之处,但她因失血过多,现如今已奄奄一息。

李元钧派人请了女医前来为宜娴医治。女医先简单做了止血处理,可缝合伤口时,宜娴一直在挣扎,按都按不住,血不止地在流淌。

女医眼见已束手无策,面露不忍和痛苦地叹了一声,苦劝她不要乱动。可若换了他人,流了这么多血也早该昏迷过去了,却不知是甚么支撑宜娴一直清醒着。

她喉咙中挤出“嗬嗬”的嘶哑声,眼角不断淌出泪来,似有甚么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从哪一句说起。

蝴蝶从窗外飞进来,不断在屋内起舞盘旋。见此异状,女医吓得脸色都变了,只当这位娴夫人是蝴蝶所化的精怪,行将就木之际要还归本体,才会招来这么多的蝴蝶。

门被一下推开,女医惊慌失措地跑过去,迎头撞上了傅成璧,她口中叫着“妖怪!她是妖怪!”,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披月轩。

华英及时跟上来,越过傅成璧,就见那位娴夫人躺在床上,大片大片的鲜血从她背后渗出来,整个人如浸在血泊当中,那张清丽的脸不禁多了一丝凄艳。

宜娴已然气息奄奄,肤与唇已经寻不到半点血色,眼睛迷离地盯着不断乱飞的蝴蝶。

傅成璧教这屋中浓重的血腥气熏得头脑发昏,她勉强稳住神,对华英说:“去,快去将刚才跑出去大夫找回来。”

华英见人命关天,也不敢多耽搁,转身就追了出去。

傅成璧走上前,一不小心就踩进一小片鲜血当中,些许血花溅到她的鞋面上。傅成璧咬咬牙,坐在床边左寻右找,拿住一旁浸了血的布条先行按住宜娴的伤口。

傅成璧声音还算镇静:“先止血……血……”紧接着,她的掌心感觉到一片濡热,不禁开始轻微发着颤。

“不必你来可怜我……”宜娴抓住了傅成璧的手腕。

傅成璧冷住声:“我才不是可怜你。我问你……画在哪里?”

宜娴想说话,喉管窜上一股腥意,令她猛咳了两口鲜血。

傅成璧红着眼,质问道:“是不是李元钧指使你换了画?你知不知道你会害死段崇的!”

宜娴笑着,可喉咙发出的声音却全是泣意,眼神里充斥着崩溃和绝望。

“我嫁给他,就是他的女人。如今我除掉段崇……他一定能记住我的好……”

傅成璧眼见她已无可救药,咬牙恨道:“你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成璧:你都入狱了!你个大笨蛋!

段崇:不入狱怎么知道你那么担心我呢?

傅成璧:……

第58章 探狱

她岂是执迷不悟?无非是不愿相信罢了, 不愿相信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活过去了。

“他如果真得喜欢你,怎舍得让你来这种危险的地方?”傅成璧说。

傅成璧按着伤口的手松了一阵,只觉得宜娴的身子渐渐冷了, 她一口游丝哀绵不断, 胸口轻微起伏,呼吸已是出多入少。

她眼睛呆怔地望着傅成璧,眼角淌泪, 半晌, 连最后一丝气息也断了。傅成璧再唤她,也听不到应。

华英拎着女医回来的时候, 宜娴已是香消玉殒,魂归西天。

华英看见傅成璧死死攥着浸着血的布条, 料想她一定是吓得不轻,上前轻握住她的手, 用手绢擦着掌心中的鲜血。

华英声音温和,说:“郡主, 你还是先回去罢,这里交给我。”

“画……”

傅成璧涣散的眼神里重新聚上光亮,她的手有些哆哆嗦嗦的, 开始在宜娴的身上翻找。果不其然, 在宜娴的袖中找到已经去掉画轴且被折起来的《宝鹤图》。

傅成璧展开来看, 不少蝴蝶落在画上,隐约可见其上还残留些许“鹧鸪春”。

华英一时惊疑,“怎么在她身上?”

傅成璧仔细查验一番, 确定是她之前在睿王府看到那幅画无疑,而教贼人偷走的《宝鹤图》应当是赝品。

她渐松下一口气,即便真迹有部分折损也没关系,更何况现有人证物证可以确定是宜娴在暗中做了手脚,应当不会再归责于段崇。

华英正问:“画已毁成这样,睿王不会追究罢?”

就在此时,傅成璧摸到画幅左侧文山居士的印章,手指在反面摩挲而过,令她一下蹙紧了眉。

从前李元钧曾教过她,说是鉴定文山居士的真迹有一条蹊径,就是红泥印章落下之后,文山居士会再再以铜章压印,在纸背后可以轻微触到凸出的印痕。

上一次在宝楼中鉴画,她只从着墨、风韵上判定是文山居士的画作,对《宝鹤图》的欣赏多于对它真伪的鉴别。

她没想过到李元钧手中的画还能是假的……

他分明知道如何分辨真伪,为何这一幅《宝鹤图》的印章却没有印痕?

华英见她脸色很是难堪,忧然问道:“怎么了?你没事罢?”

“这画是假的。”

华英大惊,“假的?怎么可能……!”

傅成璧眼睛移到宜娴的面容上,几近心惊地垂首,闭着眼颤抖地喘息一声。前世在鹿鸣台时所感受到的恐惧开始漫上心头,令她喉咙阵阵发紧。

宜娴既然偷偷将画换掉,就意味着她不知道这幅所谓的真迹也是假的,而且到死都不知道。

宜娴和她是一样的,自以为很了解李元钧,可到最后不过是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棋子而已。

……

浓墨染就的乌云从天际头压过来,沉沉压在六扇门的头顶上空。

杨、裴二人齐双双跪在乔守臣面前,再三请求他务必为段崇求求情。

乔守臣神色凝重,说:“再去求情已是无济于事,现如今唯有找到真迹,将功补过,睿王才有可能网开一面。”

华英正处理完茶楼的事,大步流星地进了正堂的门,听乔守臣这一句,面上愈发阴沉。

“找甚么真迹!那幅画本来就是假的!”

杨世忠惊疑地望向华英,问:“甚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