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提及容闳,并清晰听到可惜二字,曹茂祥身子不由得抖了起来,半响道:“敢问兰婧王,如何看待这出洋一事?”
“此事本是好事,只是那容纯甫把事情想简单了。”
“那里简单了?”曹茂祥追问。
“这满清朝廷闭关锁国,可不仅仅是表面上的,更重要的,是怕外面思想的影响,思想,我这么说你们懂么?”
二人急忙点头:“懂的。”
“中华自古最怕变,尤其朝廷官府,变就意味着江山易主,且不说你们出去,思想会不会变,单这服饰,便立刻变了,怎会不让那些达官显贵们心惊肉跳。”
“入乡随俗而已……”曹茂祥解释了句。
刘奇笑了:“真的吗?那洋人来咱们中华,为何不入乡随俗呢?这是托词!”
闻言,二人又色变了,不知道刘奇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不过光从话语中想,怕是厌恶。
“如此,我才说容纯甫把事情想简单了,要想强我中华,不仅仅是派些幼*童去美利坚就能解决的,何况,你们出去时太小,有几人心中有中华,有几人是为强国而去的?心中无强国梦,便会受那洋人言行影响,曹茂祥,我且问你,就算长袍马褂,头上有这根辫子,真会影响你学医么?”
曹茂祥脸色有些发白,诺诺道:“应该不会。”
“若心中有强我中华之梦想,便不会在意外表,外人说道何必在意,一门心思学好技艺才是正途,容纯甫虽然送你们出洋,殚心竭虑,可你们啊,又有谁真正懂他的心?”
虽说出洋时间久了,曹茂祥并未忘记自己骨子里还是中华之人,他深深施礼:“大王若是派人出洋,当何做?”
“这其实很简单,若是你们去时的年纪,我会派心怀中华之人跟随,时刻提醒,出洋是为什么,我会让你们衣食无忧,一门心思读书,学成回来报效国家,当然,若真有贪恋那洋人之地的,也不强求,去留自便,只不过,我会告诉他,从此中华与他再无瓜葛。”
曹茂祥长叹一声,“为何不是大王派我等去?”
朱锡授也长叹一声:“就算朝廷也如大王所想,可区区百人,要想强我中华,谈何容易?”
刘奇闻言蹙眉:“朱锡授,你错了,一己之力确实难以撼动大山,但一个人可以影响一群人,一群人可以影响千万人,若人人皆如你想的这般,强我中华,当真就是梦了。”
朱锡授有些傻了,半响不语,那曹茂祥脸色数变,仿佛内心在挣扎着什么,一众人看着有些痴呆的二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唐兰用目光看着刘奇,那意思是是不是让这二人出去,刘奇微微摇头,他觉得,这两个人心里一定有强大中华梦。
果然,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中,曹茂祥缓缓上前一步,跪下了:“茂祥愿追随大王,强我中华,从此让那洋人再也不敢横行,让天下百姓富足安康。”
“茂祥,你!”朱锡授根本没想到曹茂祥会这么做,他二人不过是好奇,才来着泰安地界走了一趟,并没想过要投靠反贼刘奇,功名前途,还要靠李鸿章的。
“锡授,那朝廷官府,虽说也算照顾我等回来之人,可那些大人们,真的在乎我等的有几个?出洋这些年,屈辱始终在我心头,挥之不去,我所学,也只有在大王这里,才有用!”
“可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啊…….”朱锡授跺了跺脚,这样的大事,要从长计议才是。
刘奇知道朱锡授担心什么,他笑道:“朱锡授,你也不要着急,这样吧,你二人回去商议,去留自便,我也知道,投靠我这个满清朝廷眼中的反贼,是要一些勇气的,当然,我确实很想你们留下,或许我这里不是最好的选择,但绝对是你们想要的选择。”
“大王!”
“曹茂祥,想好再说,先起来吧。”
闻言,曹茂祥只得起身,刘奇接着道:“事情已经清楚了,你二人可在泰安城随意行走,小兰,送他们出去吧。”
“是!”唐兰抱拳,随即手一伸:“请吧……”
“大哥。”见刘奇打发二人离去,何涴婧有些着急,出洋学过的人,很是需要,尤其她听闻那曹茂祥还是学医之人,更想让他留下,毕竟玛丽莲修女也只是懂得一些接生、简单外伤手术,和正儿八经的洋郎中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刘奇摇摇头,“不着急,要来的自然会来。”
欲擒故纵,何涴婧还是有些担心,怕这曹茂祥回去变卦,只是夫君决定了,她只得作罢。
走出房屋,曹茂祥显然有些踌躇,朱锡授催促他,想尽快离开,劝一劝,事情太大了,他很担心刘奇另有他图。
“…….咱们继续说,自古以来,这女子瞧病就有诸多不便,我在想,不妨让你们多学学这些,往后也和梁医监比一比,看看两种医术,是不是各有千秋……”
听着身后屋里再次传来刘奇的声音,曹茂祥内心挣扎,就凭这个医馆,和刘奇说的那些话,他不相信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何况,堂堂兰婧王,有必要和他耍阴谋么?
“走啊…….”朱锡授又一次催促中,曹茂祥沉重的脚步,终于出了济世医馆。
在济世医馆,刘奇和何涴婧一直逗留到晚上,原因无他,就是他勾起了梁从和这些准备学医女子的兴趣,给受伤士兵处理伤口,这些女子还有些害怕外人说闲话,但学习给女子看病,却是她们愿意,且能接受的。
而梁从也端正了一些想法,从医监的角度,与刘奇商讨洋人医术引入的可能性,确如刘奇说的,或许从这些女子入手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她们已经有了一些基本的能力,学高深医术,恐有些困难,但从接生这些事入手,学习专业的妇科,还是可能的。
唯一的问题,是洋人的妇科,也多为男子看病,而且洋人医术听着有些伤风败俗,刘奇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可强行去做,好在有玛丽莲几个修女愿意帮忙,何涴婧和她约定,不管是梁从这边知道的中医,还是等着找洋郎中来教,都由她们这些修女作为中转传授。
从医馆回王府,唐兰自然不会再让他们走回去,叫来大车,也是前呼后拥的进城,车上,何涴婧问及今日路上之事,刘奇简要说了说,何涴婧年岁也刚过二十,自起事以来,就没娱乐过,听到杂耍,心痒起来。
听妻子话语中很是想看,刘奇回过神来,一天到晚说正事,确实烦人,二人现在又不能随意去那里,想了想道:“要不请来府里,咱们也看看耍耍。”
犹豫了下,何涴婧道:“大哥,恐怕那些哥哥姐姐不会答应的。”
“这点事,不会出什么岔子的,回头让唐兰去请吧。”
刘奇没想到,这点事,还真是事,第二天唐兰去找那杂耍班子,巡捕知道了,飞报小夏,小夏将唐兰叫去,一口回绝,弄得都准备好的杂耍班子不得不重回客栈。
看着堂下椅子上的小夏,刘奇无奈道:“小夏,就是看个杂耍而已,至于吗?”
“先生不知…….”马夏本想和他说说手下人的发现,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没确实的事情,还是不说为好,“先生很闲么?我这到有不少事…….”
“不闲不闲!忙得很。”刘奇急忙摇手,算了,看不了就看不了吧。
马夏抿嘴笑了,说了会事情,回到府衙,坐在那里想了会,叫人请来李德文,她本已是和李德文商议一下,可有稳妥的戏班子什么的,请去王府演一出,兰婧王要是想看个戏都不行,那也太憋屈了。
李德文自然不知有杂耍班子这档子事情,听到马夏问他戏班子的事,有些奇怪,弄清楚来龙去脉后,李德文思索片刻道:“府台大人,若那花家班子真意图不轨,倒不如让他们去王府,等他们露出马脚,便可缉拿。”
马夏一听,还真是这样,天天盯着,要是疏忽了,反而容易出事,给他们机会进入王府,岂不更容易抓他们的把柄,只要把柄在手,就有办法收拾他们。
“李大人说的甚是,这样,缓个一两日,我这边召集人手,在王府准备,李大人那边也多派人手,或许花家班在这泰安里还有接应之人,咱们将其一网打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