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刘奇和何涴婧对望一眼,果然不出所料。
“据那班主招供,他是在路上收留杜龙的,在来泰安的路上,花家班遇到流匪,这杜龙挺身帮忙,那班主见他有些武艺,也无去处,便收留他一起来到泰安。”
“什么流匪,十有八九是华云做的局吧?”
“先生厉害!”陈玲笑道:“不错,确实是做的局,那杜龙招供,是他们一起的人,偶然听到花家班要来泰安,故意做局,就是让他跟着混入泰安城的。”
“好厉害,他们居然知道花家班会来府里?”何涴婧听得有些心惊。
刘奇笑了:“婧儿也高估他们了,我估摸着,这杜龙只是想着混入泰安城,跟着花家班不容易被查罢了,至于我们让花家班来府里,纯属巧合。”
陈玲点点头:“先生所料甚是,杜龙说,他们看到泰安城盘查严密,很不好落脚,这才打花家班的主意,让他入城想法子弄个落脚之地,能来王府,他们也想不到。”
“他可知婧儿的家世?”刘奇很关心这个。
陈玲眨了眨眼道:“这个没问,不过先生,他知道先生是周兴,恐怕夫人的家世也是知道一些的,当初在云光寨,连寨子外的一些人都知道夫人出身山西何家…….,要不我带些亲信,去山西接夫人的家人。”
刘奇犹豫片刻,看了看何涴婧:“不妥,这杜龙被抓,小夏又全城抓同伙,此事定会让载津知道的,他就是知道婧儿家世,不过这也是口说无凭的,若我们此时派人去接婧儿家人,反倒给了他把柄,再说婧儿家也是有数的大户人家,要想不让人知道,把人接过来,不太可能,路上也不安全,这样,小玲你挑些精明可靠之人,去山西,暗中保护好婧儿的家人,若是官府要抓,不要轻举妄动,速报我,若是那华云派人刺杀什么的,就灭了他。”
这处理很稳妥,何涴婧也觉得当下这是最好的办法,官府出面抓人,并不可怕,从坐实关系到处置,这期间也要花不少时日的,倒是刺杀有些棘手,能派人去暗中保护,危险就低多了。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等下,小玲姐,那花家班的其他人怎么处置?”何涴婧见她要走,急忙问道。
“此事归泰安府处置,马夏的意思是全部打入大牢,他们都是那杜龙的同党。”
何涴婧闻言愣了下:“同党?这有些不妥吧?大哥…….,我想放了他们。”
“如何处置,婧儿你做主吧。”刘奇也感觉全部打入大牢问罪不太好,但不处置,又担心外人不知详情,生出些事端来。
泰安城有些鸡飞狗跳,家家户户那是无一例外被盘查,这到不是马夏大动干戈,她不过是借了陈玲的人,去抓杜龙供出的同伙,真正封城严查的,是李德文。
当他听闻居然有人想要行刺刘奇,惊得手脚发抖,半响说不出话来,等平复后,泰安巡捕便全部出动,在他的要求下,陈玲派出亲兵卫,控制了整个泰安城,包括城外区域。
巡捕们都是第一次看到李德文发狠,他们没想到文弱的李同知也有如此发疯的一面。
倒是韦文康、严怀琪等人想得明白,那泰安县丞张光耀更是亲自带人盘查,他们深知李德文怕的是什么,他们也怕,且不说刘奇要是被刺杀,一切都将成烟云,暴怒的破虏军将士会不会血洗了泰安城都很难说。
这种事情万万不可在发生,这次能够擒获杜龙,真的是机缘巧合,李德文不相信下次还有这等好运,他能做的,就是拿此事做文章,彻底清理泰安。
百姓经历过慌乱,也就受着了,刺杀兰婧王,对于泰安城上下来说,都是捅破天的大事,来历不明,或者没有具保的,前前后后抓了不下五六百人,李德文亲自过堂,一一查明。
杜龙的同党先后被抓,他们也没想到泰安府动作如此之快,更没想到唐兰毫不顾忌的用酷刑迫使杜龙开口,等发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
也正应为一举擒获杜龙同党多达十三人,额头冒汗的李德文更是下令一次不够,两次清查,就差挖地三尺了,这番清查,在大户人家也搜出不少火枪,就是百姓,也有些有鸟铳、弓弩什么的,为消除隐患,李德文无师自通,发布了刘奇治下第一个禁止民间拥有兵器的告示。
五月初七,李德文有些心惊肉跳的看着彭起一众人进入泰安城,这位实际统兵的副元帅,他更怕,原因只有一个,他觉得兰婧王多少还是通情达理的,但彭副帅就有些不好琢磨了,他很怕他一怒之下,让更多人牵扯进来。
刘奇接到义父抵达泰安城,也是有些担心,这一见面,便和彭起解释来龙去脉,那意思是事情已经解决了,不必大动干戈。
彭起听着他的解释,有些好笑,“奇儿,这等事并不出我意料,我来此,只是想提醒你,载津会不择手段,要你的命的,咱们也不能由着他折腾,他能刺杀你,你为何不能刺杀他?”
刘奇摇摇头:“义父,刺杀这种事情,多半不成,搭上兄弟们的性命,不合算。”
彭起哈哈大笑:“奇儿啊,你有时候也会想岔了,我当年一心想刺杀载津,费尽心机,也无法得手,你说的我清楚,不过能不能成是一回事,有没有刺杀是另一回事。”
刘奇闻言,心中一动:“义父的意思是不能让他安生?”
“不错,你能封了泰安城,挨家挨户盘查,他能么?咱们派人,不在乎是否能刺杀他,只要让他心烦意乱,坐卧不安便成。”
这倒不错,哪怕派人刺杀他的手下,告诉他有人打他的主意,就足够了,载津并无自己在山东的绝对权力,他只有防范,天天防贼,是人都会疯了的。
“义父,我明白了,回头我和林山商量,派些人去京城,也算练练手。”
彭起点点头:“就该这样,奇儿,人家怎么对你,你断不可手软,该还回去的,得加倍还回去,要让他怕了你,他才不敢乱来。”
此话提醒了刘奇,他说道:“义父提醒得对,我一直担心载津对付婧儿的家人,这次咱们暗的明的一起来,不妨让他知道,他敢动何家,我就让他惇勤亲王府血流成河!”
“如此甚好,奇儿啊,兰儿走了后,婧儿就是你最需要照顾的人,她跟着你可不容易,别的事好说,婧儿的事,你可不能疏忽。”
“义父,我知道了。”
“爹爹如此对孩儿,孩儿真的无以回报…….”何涴婧闻言,感动得一塌糊涂,含着泪起身要跪拜。
“这可不行!”彭起见状慌了神:“动了胎气可不得了!”
刘奇也上前制止:“婧儿,说实在的,要不是当年兰儿动了点念头,你也不会跟着我,义父说的对,咱们是夫妻,我自然要照顾好你的。”
“婧儿能有爹爹和大哥,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彭起闻言露出笑容:“好啦,能有婧儿这样聪慧美丽的女儿,才是爹爹的福气,不说这些了,奇儿,我来泰安,还有一事。”
“是孙寿卿的计划吧?”
“不错,奇儿,攻打登莱青胶道,是可以的,只是咱们火枪的弹丸不多了,朱斌虽说也很使劲,可山东机器局一时间还是不能造出那么多弹丸,眼下李鸿章的淮军还在增兵,我得到消息,又有十营淮军到了沧州,火炮三十多,据说还有洋人最新的赛电枪,恐怕咱们现在顾不上登莱青胶道,得全力防备淮军才是。”
李鸿章不会这么一直看着,说不定就等他动,刘奇明白彭起的担心,按照上次他和孙万林商议的,是要动用一半兵力攻打莱州府的。
若是没有荒尾精这档子事情,刘奇或许还要斟酌一番,至少会推迟攻击,再积累些弹药物资,可现在不一样,他反而想闪电攻克莱州府!
“有件事还来不及向义父说,前几日那荒尾精来见我…….”刘奇将那日和荒尾精商谈的要点说了一遍。
彭起有些诧异:“还有这事?奇儿,那你也不能因为他说的,就冒险攻打登莱青胶道,这东洋人也一样,不是好东西。”
刘奇笑道:“义父,东洋人自然也不是好东西,只是此事却是能行的,那荒尾精开出这么大的价码,必定要图朝鲜,还有威海卫的北洋水师。”
“他图他的,那朝鲜和北洋水师,和我们干系不大,我觉得还是小心些好。”
刘奇从桌边拿出山东地图,摊开在桌子上,“义父请看,自从满清朝廷被洋人炮船弄得焦头烂额之后,便组建了这南洋和北洋两个水师,北洋水师驻守威海卫,就是为了扼守整个渤海口,李鸿章花了大力气,耗费银钱无数,才有这点家底。”
“嗯,这我也知道一点。”
“船不比步军,得有停靠之地,如今北洋水师只有威海卫和旅顺口两个合适之地,那日本人想要图朝鲜,就得解决北洋水师才行,一旦北洋水师战败,日本人便可放心攻打朝鲜,进而威胁到盛京等地。”
“他们打他们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