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奇虽说没有对旗人赶尽杀绝,却也不怎么管,有的慢慢打着短工离开山东,还有些也就困守于此,生活不说过得去,离死也远,属半死不活,唯一让他们感到庆幸的是青州离泰安不远,若有病,倒还可以来泰安济世医馆。
只是在此看病,不出钱那是以欠着的方式免了,有条件,百姓还是愿意来偿还欠债的,这几人前几次来,欠着还不了,医馆也未追究,再来还给看,只是来多了,总有认出他们的人。
认出本也无事,偏偏此次四家人都聚在此地,还住下医治,有医士知道他们情况,得知皇妃要来,大概出于鄙夷心态,去和几人说,你们的主子来了,让你们主子把欠的钱给了吧,话语被其他人听到,这可捅了马蜂窝,不少人来威胁他们,要他们滚。
话到此,金韵梅脸挂不住了,救人乃医之本,就是敌人都可救治,何况人家不过是满族而已,看见爱兰珠脸色难看,金韵梅抱拳:“属下教导无方,请娘娘治罪…….”
爱兰珠脸色难看,不为此事,而是责怪自己,八旗屯兵圈地,这百多年来,已是片天下都是,山东也不会少,若早知道这些,让哥哥网开一面,就少遭罪了。
“姐姐何罪之有?我们满人造的孽不少,如今是该还了,这是报应……,你们在此安心养病,所欠的钱我会给的。”
“谢娘娘……”几人跪下。
“娘娘,要给钱,也该是属下给,娘娘大度,不予追究,可属下心里有愧……”
爱兰珠再次拉起金韵梅手,看着她道:“满汉之事,不是一朝一夕的,我蒙陛下垂爱,以满人做了贵妃,理当由我做个表率,姐姐若是愧疚,就帮我好好医治他们。”
闻言,金韵梅明白爱兰珠突然出宫巡查的意图,她点点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属下懂了,娘娘放心,这样的事情,济世医馆再也不会有了。”
爱兰珠欠身行礼:“谢过姐姐…..”
要说这几个满人真的跪求皇妃,其他人不紧张是假的,尤其是威胁几人之人,皇妃失了面子,可不是小事,眼见皇妃没有发怒,虽说听不见她说什么,但这悬着的心算是落下,等爱兰珠一路过病房,面带微笑询问,回应她的也是积极的声音,谢娘娘的声音不绝于耳。
来到后院,金韵梅伸手拦住爱兰珠:“贵妃娘娘,此处皆是受伤士兵,里面血腥味重,娘娘还是别进去了。”
“无妨…..”爱兰珠想了想:“别打扰了他们,五哥,要不你和金姐姐陪我进去,其余人就在外面吧。”
王五点点头,金韵梅也只有前面引路,三人缓步进去。
一院子的伤兵,他们认得金韵梅,却不认得王五和爱兰珠,见一位年轻美貌女子和一名壮汉进来,好奇的望着。
爱兰珠不吭气,金韵梅也不好大声宣扬,说贵妃来了,就这么来的最近的病房。瞅见里面有名女护士正开始给躺着的士兵换药,爱兰珠低声道:“当年皇后姐姐也是做过这样的事,金姐姐,我也想试一试。”
“这……”金韵梅傻了。
“别说我是谁,姐姐告诉我该怎么做。”
“娘娘…..” 金韵梅低声道。
“皇后姐姐能做的事情,我不能做么?”
金韵梅叹口气,她听得出爱兰珠嘴里的坚持,只得带着她进去,将护士叫到一边,问清楚情况,然后告诉爱兰珠如何做。
换药其实不是复杂的活,何况爱兰珠因载津附体刘奇的时,是经过梁从的培训的,只听一遍,她便记住谁换什么药,卷了卷袖子,“我来做,姐姐指点…..”
在屋子里六名士兵疑惑不解和诧异的眼光中,爱兰珠麻利的解开包扎伤口的布条,清洗,上药,看得金韵梅频频点头。
不多时,几人都弄好了,爱兰珠在盆里洗了手,欠身行礼:“谢谢诸位兄弟……”
这几人更晕了,你帮我换药还谢我?几人面面相觑。
场面实在有意思,那女护士忍不住笑了,爱兰珠随后飘然出门,往院子里去,一名士兵这才茫然问了句:“这谁啊…..”
“不知道,不过她长得可真好看……,换完药我都没感觉痛。”另一人应到。
“不行,护士姐姐,你扶我起来,我得好好瞧瞧…….”一名年轻的士兵说道。
收拾东西的护士瞪了他一眼:“还看!那可是皇妃,小心陛下拉你出去砍了头!”
“皇妃!”那士兵惊叫一声,懵懵懂懂的问道:“那个皇妃?”
“陛下有几个皇妃?她是咱们中华帝国皇帝的贵妃,马佳.爱兰珠。”
“就那个满族皇妃?”
“说话小心些,当心皇妃娘娘回来割了你的舌头!”
年轻士兵缩了缩脖子,随即笑道:“姐姐也别吓唬我。”
护士哼了声,“这回你们几个可有得吹嘘了……”
“那是!”一人洋洋得意应了,“在军中,有些老兵吹嘘说早年皇后娘娘帮他们换过药,那得意的,尾巴都翘天上去了,今儿个,咱们也不差,皇妃娘娘给咱换的药!”
“我也听说过,以前不信,今天算是信了,咱们陛下的皇后和皇妃就是不一般!”
“要是皇妃不是满人该多好……”一名年岁大些的感叹。
“满人怎么了?满人……,她也是咱们帝国的皇妃!你瞧着吧,等咱们打下天下,还要让什么蒙古人、藏人…..,还有洋人给陛下送他们最好看的女子来做皇妃!”对爱兰珠瞬间好感爆棚的年轻士兵气哼哼反驳。
那年岁大的士兵哈哈大笑:“你这厮,想把陛下累趴下啊…..”
“陛下为何会累趴下?陛下又不和皇妃打架…….”年轻士兵纳闷了。
几人大笑:“你这小孩子,不懂。”
年轻士兵一头雾水,转而问护士:“姐姐,为何陛下多几个皇妃会累趴下?”
护士脸上起了飞红:“胡说八道!下次找个大汉来给你们换药。”
“姐姐,怎么胡说了?”年轻士兵稀里糊涂追问。
护士跺跺脚:“我这就禀报皇妃,割了你们的舌头!”
“别…..”
“知错了….”
“不敢了……”
讨饶声顿起,年轻士兵完全懵了,还想问,正在此时,门外传来悠扬歌声,护士也差异到门口一看,惊叫一声,“皇妃娘娘在唱曲呢!”
“快,姐姐快扶我去瞧瞧……”六人忙不迭的央求起来。
院子中,爱兰珠身形转动,翩翩起舞,嘴里哼唱着满族小曲,当年载津的培养可不白来的,歌声动听,舞姿曼妙,一院子人如醉如痴,不少人感叹,好一副仙女下凡图!
在济世医馆两天,爱兰珠帮忙换药之余,频频展现歌声和舞姿,让这里的伤兵幸福得要死,连住院百姓都不顾劝阻,爬高上低,一睹皇妃风采,刘奇得知后,很是嫉妒的责怪爱兰珠,他都未曾一睹爱兰珠的歌舞。
虽然有人说爱兰珠此举大伤风雅,不过反驳的人更多,难不成风雅就是你们这些老夫子在青楼里听曲看舞外带乱七八糟?这样的质疑很快消失,破虏军得罪不起,士兵要是听到贬低爱兰珠的话,那是会动手打人的,有军规管着都不行,只因从济世医馆这里,爱兰珠开创了歌舞慰问的先河,她这一路南下,遍访民间疾苦之外,在各军,换药这种事情很少做了,多数时候,都是即兴起舞,而且因此事迅速流传,看她唱曲跳舞都成了各军最大的请求。
在芜湖,为满足士兵这一要求,陈道不得不令白虎三师滞留一天,在城外两万余人观看爱兰珠跳舞,轰动芜湖城,要说看,这里面怕是有八成人连爱兰珠的人影都看不到,可谁在乎,要的是这个热闹和气氛。
军队认可,是不同凡响的,何涴婧在军中收获的是敬仰,天下无双的皇后,而爱兰珠则得到士兵的喜爱,同样是天下无双的皇妃,连刘奇都想不到,跳个舞会有这么大的效果,也有些懂了为何后来那一个党会如此重视文艺工作。
其实细想想并不难懂,精神上的享受同样重要,这个时代几乎没有娱乐,军中更是枯燥,刘奇军规又严,赌博全然不准,喝酒也因他惹出事来变相禁止,有曲听,有舞看,那已经很不错了,何况这可是皇妃,再有钱,再大的官,有本事你让皇妃跳一舞瞧瞧?
些许虚荣和满足感,造成这种奇观,其影响是,帝国军队面对满族人时,也没那么狠了,看在皇妃的面上,能饶则饶。
连带着,地方官吏也不再不把满族人不当回事,等谭嗣同适时下文书,要各府县对各族一视同仁后,情况开始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