餍足的太孙笑眯眯地应了声是。
……
一大早就要热水,琳琅等人显然都猜到了几分,一个个抿唇偷笑。
屋子里弥漫着奇异的味道,被褥也颇为凌乱。
丫鬟们训练有素,很快收拾干净妥当。
顾莞宁也迅速洗去一身的汗湿和疲倦,换了干净的衣服,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揽镜自照,镜中的女子再不是青涩的少女,眼角眉梢俱是成熟的风韵。
没得及细细欣赏,乳母就抱着一双孩子来了。
阿奕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又乖又听话的模样,让人疼进骨子里。
阿娇也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头顶上出现的亲娘脸孔,像是在说“先喂我先喂我”。
顾莞宁略一犹豫,还是先抱过了阿奕。
之前就想过,要让两个孩子轮流先吃。可阿娇惯会闹人,十次倒有七八次都抢先。所以,只要阿娇没哭没闹的时候,顾莞宁便先紧着阿奕。
两个月大的孩子,已经能闻到母亲身上特有的味道。
阿奕刚到了怀中,就迫不及待地往顾莞宁的怀里钻,一边张着小嘴到处找。
顾莞宁被逗得直笑,捏了捏阿奕的小鼻子:“别急,娘这就喂你。”
待喂饱了阿奕之后,便换阿娇。
阿娇胃口大,格外能吃。这样自是吃不饱。到后来,什么也吮吸不到,便扯着嗓子哭闹。顾莞宁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只得让乳母再喂一会儿。
然后,顾莞宁吩咐珍珠:“以后每顿都熬些下奶的鱼汤。”
珍珠应了一声,又迟疑地问道:“每顿都要鱼汤吗?”
顾莞宁虽然最爱吃鱼。可若是顿顿都喝鱼汤,很容易就腻了。
顾莞宁却下定了决心:“就要鱼汤。”
为了喂饱两个孩子,再腻也得坚持喝。
……
喝完一大碗香气扑鼻的乳白鱼汤,一双孩子也都被哄着睡下。顾莞宁这才有空闲去雪梅院。
麒哥儿在床榻上一连躺了十几天,身上的皮外伤都已结疤。白嫩的脸孔手臂各处都有黑色的疤,看着触目惊心,也格外令人心疼。
太子妃每看一回,心里就抽痛一回。
麒哥儿还小,不懂得什么隐忍,一睁开眼,就泪眼汪汪地喊着:“母妃,麒儿疼。”
太子妃听的一颗心都被揪了起来,将麒哥儿抱进怀中哄道:“麒哥儿乖乖听话,等徐大夫来给你上了药,就不痛了。”
麟哥儿也有模有样地凑过来:“哥哥不痛。”
顾莞宁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温馨的一幕。
太子妃听到脚步声,抬眼看了过来:“莞宁,你怎么来了?阿奕阿娇呢?”
“他们姐弟已经吃饱睡下了。”顾莞宁笑道:“母妃,麒哥儿可好些了?”
太子妃无奈地应道:“外伤好了不少,不过,现在都已经结了疤,又痒又痛。我正在这儿哄他呢!”
这对双生子,自出生那一天开始就养在太子妃身边。如今郑环儿又死了,太子妃更将他们两个视若亲生。
眼看着麒哥儿受苦,太子妃心里十分难受。
顾莞宁看向缩在太子妃怀中不停哭泣的麒哥儿,轻声道:“麒哥儿别哭。”
麒哥儿哭得更凶了。
太子妃和顾莞宁无奈地对视一眼。孩子都是这样。越有人哄着,越是娇惯。可这么小的孩子,也不能撒手不管。
太子妃捺着性子,哄了片刻。
很快,徐沧便来了。
徐沧天生一张平板的脸孔,麒哥儿对他有些畏惧,一见他便往后躲。少不得又要太子妃哄了一会儿,才肯让徐沧上药。
上完了药之后,徐沧又为麒哥儿仔细地诊脉,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起来。
太子妃看在眼里,心里沉了一沉。喊了乳母进来伺候麒哥儿,然后随着徐沧到了外间说话。
“徐大夫,麒哥儿的伤势到底如何?”太子妃急急问道。
徐沧下意识地先看顾莞宁一眼。
顾莞宁立刻道:“有什么话,徐大夫但说无妨。”
第586章 病症
于是,徐沧便实话实说了:“麒小公子的外伤虽重,不过,孩子的恢复力最强,用最好的伤药外敷,再用汤药慢慢调养身体,不出两个月,伤势定能痊愈。”
“不过,小公子的脑子也受了伤,有淤血堵在脑中。现在还不明显,日后会慢慢觉得头痛。若是淤血一直堵塞化不开,以后怕是会出现其他的病症。”
太子妃听得脸都白了:“什么叫其他病症?”
徐沧一一列举:“各人情形不同。有的人会影响视力,有的人会影响听觉。更严重的,是影响智力的发育。”
要么会变成瞎子,要么会变成聋子,更可怕的是变成智力不足的傻子。
太子妃一阵眩晕,身子微微晃了一晃。
顾莞宁眼疾手快地扶住太子妃:“母妃先别急,徐大夫说的是最坏的情况,未必会演变到这一步。再者,徐大夫医术高超,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替麒哥儿诊治。”
太子妃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就听徐沧说道:“草民只能尽力而为。”
太子妃:“……”
顾莞宁忍不住冲徐沧使了个眼色。
没见太子妃已经急成这样了吗?说话不能委婉一些吗?
徐沧领会了顾莞宁的意思,语气果然委婉了许多:“草民从今日起,就为小公子在头部施针,再配以活血散瘀的汤药。若能奏效,自是再好不过。”
太子妃这才站稳了身子:“那就有劳徐大夫了。”
顾莞宁用力地握紧太子妃的手,声音沉稳有力:“母妃放心,麒哥儿不会有事的。”
人在慌乱无主的时候,身边有个主心骨,心顿时就安定了不少。太子妃就是如此,听了这句话,一颗心总算慢慢平稳下来。
……
当天晚上,太子回府后,便来雪梅院看麒哥儿。
太子妃低声将麒哥儿的情形仔细说了一遍:“……徐沧今日上午下午各施了一回针。说是连着施针一个月,才能看出是否有效。”
说着,又叹道:“麒哥儿胆子小,最惧金针。一看到徐沧拿出金针,就呜呜直哭。偏又不敢动,就这么一边哭一边施针。臣妾陪在一旁,心就像被针扎一样。”
太子妃说着,声音有些哽咽,眼中闪过一丝水光。
这份心疼,绝不是作伪。
太子听了也不是滋味。不过是个一岁多的孩子,走路尚且不稳,说话只会简单的几个字。就要遭这样的罪!
这一切,都是因为益阳郡主!
“益阳近来还老实吧!”太子冷不丁地问道。
太子妃擦了擦眼角,低声答道:“她一开始闹腾过几回,想往院子外跑。都被臣妾命人拖了回去。”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阴厉之色:“以后屋子都别让她出一步。”
太子妃应了声是,心中却有些发凉。
太子确实生性凉薄。
千娇万宠的于侧妃死了,没伤心几日。最宠爱的安平郡王被冷落,往日最疼爱的女儿,如今也只余厌弃。
这样的丈夫,她如何敢企望他会有重视发妻原配的一日?
太子自不知道太子妃心里在想什么,难得温言说道:“这些日子你一直照顾麒哥儿,辛苦你了。孤也是到今日才知道,你是真的将这双孩子视若己出。”
感情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装出来的?
太子妃心里冷哼一声,口中应道:“这是臣妾分内之事,不敢当殿下夸赞。”
太子又自以为是地说道:“郑氏已经死了,以后麒哥儿麟哥儿没有生母,只会认你这个嫡母。哪怕是长大了,也不会和你有贰心。”
哪怕事实如此,听着也不顺耳。
太子妃淡淡说道:“臣妾有亲儿子,有一双嫡亲的孙子孙女。还不至于眼馋别的女子生的儿子。若不是看他们两个年幼可怜,臣妾本不愿将他们两个养在身边。殿下对臣妾不放心,不妨另外为他们找个去处。”
太子无端端碰了个软钉子,又不好冲着太子妃发火,颇有些气闷。
这个闵氏,如今气性是越发大了。
他这个堂堂太子,还得看她的脸色说话。
太子妃顿了顿又道:“有益阳先例在前,丹阳也不能疏忽。万一性子长歪了,长大以后又令人头痛。”
这倒也是。
于侧妃一死,安平郡王和两位郡主就无人过问。
安平郡王和益阳郡主的性子早已养成,扭不过来。丹阳不过是个几岁孩童,找个细心的人好生看管着也好。
太子略一思忖:“雪梅院里已经有了麒麟两兄弟,你无暇再照顾丹阳。不如让李氏多看顾丹阳几分。”
太子妃点点头:“衡阳被教导得极好。如今衡阳也大了,无需烦心,让李氏照看丹阳倒也合适。”
……
李侧妃忐忑不安地进了雪梅院,给太子和太子妃行了礼。
也怪不得她紧张。这些年来,太子妃极少主动召她前来。今日太子也在。这副阵仗,难免令人心怯。
太子妃直截了当地说道:“李氏,今日叫你前来,是有一桩事吩咐你。”
“丹阳年龄还小,身边不能没人照顾。以后就让她随你住在一起,你多看顾她几分。”
李侧妃一怔,下意识地要推脱几句:“婢妾无能,不敢担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