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多年,新婚时的情热早已过去。韩王世子对她这个正妻依旧有几分敬重,身边的侍妾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因为守孝之故,不敢高调张扬,也未生出庶子庶女来。
自去年,韩王世子就有了娶侧室的打算。只等着孝期一过,便迎娶新人过门。
侧室和侍妾通房之流当然不同。一旦有了侧室过门,以后少不得要有庶子庶女。
“堂嫂消息倒是灵通的很。”林茹雪淡淡说道:“此事世子并未宣扬,没想到堂嫂竟已知道了。”
傅妍假惺惺地扯了个笑容:“我也是听世子回府时偶尔说起才知道的。烈堂弟既由此打算,你少不得要费心操持一番。”
韩王世子要娶的侧室也是出身名门,是家中庶女,以美貌闻名京城。
林茹雪胸口阵阵发堵,面上却微微一笑:“身为正妻,为夫婿娶妾纳侍也是分内之事。这等小事,不敢劳烦堂嫂登门喝喜酒了。”
顾莞宁看了一会儿热闹,才徐徐说道:“本宫今日也有些乏了,改日再和你们闲话。”
两人这才起身告退。
……
萧诩领着百官祭天祭祖,之后便是百官群宴。听着百官歌功颂德,看着歌舞升平,一整日下来,也颇为疲惫。
一直到了子时,才算消停,萧诩总算回了椒房殿安歇。
顾莞宁还未睡,一直在等他回来。
看着烛火下容颜娇媚的妻子,萧诩心头一热,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大步上前,揽住顾莞宁的纤腰:“你怎么还没睡?”
顾莞宁笑着依偎进他的胸膛:“你不回来,我哪里睡得着。”
温热的情话,听得萧诩心中阵阵暖流,下意识地将她搂紧,俯下头吻住她的唇。
两人气息交错,呼吸紊乱起来。
过了片刻,萧诩才抬起头:“今日你见到祖母了吧!她老人家身体可还好?”
提起太夫人,顾莞宁目光一柔,低声笑道:“祖母身子还算康健,精神也好的很。我出了孝期,便可出宫。等宫中诸事了结,我便归宁,回侯府住上一段时日。”
萧诩笑着点头,旋即有些遗憾:“可惜我无暇陪你回府归宁。”
身为天子,每日忙于政事,不能懈怠,行事也不能由着性子了。
顾莞宁笑道:“我带着阿娇他们姐弟三个回府住些时日,你安心在宫里待着。”又揶揄地说道:“我不在宫中,皇上正好可以移步后宫,亲近亲近年轻的嫔妃。”
萧诩不乐意听这样的玩笑话,神色一整:“阿宁,我早就和你说过。此生我只有你一个,绝不亲近别的女子。你若不信,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也无妨。”
“这颗心里,早已被顾莞宁三个字占得满满的,再也容不下第二个!”
那双黑亮的眼眸里,盛满了深情和专注。
顾莞宁心弦一颤,伸出手,轻抚萧诩的脸孔:“你不要再说了,我当然信你。”
我若不信你,又怎么会容她们三个在后宫安然住下?
在这宫中,想让三个年轻少女殒命的法子,数不胜数。
她从未动过这样的念头,一是不愿傅崔闵三家为此迁怒天子。二来是不想为顾家树敌。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她信他绝不会辜负自己。
萧诩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在她耳边低语:“早些让崔珺莹出宫吧!”
少一个,眼前也清净些。
顾莞宁嗯了一声。
第944章 行刺
转眼间便到了上元节。
宫中已沉寂两年,今年的上元节自要好好热闹一番。宫中张灯结彩,到处悬挂花灯,各宫殿也都热闹起来。
顾莞宁在椒房殿里设下宫宴,宴请宫中所有嫔妃。除了还在“养病”的王皇后和孙贤妃之外,宫中所有嫔妃都来了。
崔珺莹依旧站在顾莞宁身侧伺候。
这半个月来,崔珺莹很出了一番风头。
顾莞宁对傅玉闵芳颇为冷淡,对崔珺莹其实也未亲切热络到哪儿去。不过,她肯让崔珺莹贴身伺候,已经足以表明态度了。也足以令崔珺莹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崔珺莹穿戴简朴,头上只插了一支金钗,手腕上戴了一只玉镯,除此别无修饰。秀雅温婉的脸孔上浮着得体的微笑。
闵芳和傅玉坐在角落的宴席上,远远地看着崔珺莹。
闵芳将手中的帕子拧成了麻花,脸上的笑容几乎快维持不住。嫉恨的火苗在心里不停燃烧,那股火焰几乎快将胸腔烤干,喷薄而出。
相较之下,傅玉就要沉稳平静多了。
闵芳终于忍不住,低声道:“皇后娘娘也太偏心了。我们三个人,为何只独独让崔妃伺候碗筷?”
崔珺莹的长嫂是顾家长孙媳,她还是闵太后的娘家侄女呢!凭什么顾皇后只照顾提拔崔珺莹?
傅玉不动声色地瞄了闵芳一眼,淡淡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传进皇后娘娘耳中,可就不妙了。”
装模作样!就不信你心里不急!
闵芳撇撇嘴,轻哼一声:“此时歌舞不休,丝竹声声,我们离娘娘隔了大半个正殿,又不像崔妃,就站娘娘身边。我们两个说几句悄悄话,哪里能传到娘娘耳中。”
话语里飘出浓浓的酸意。
傅玉神色不变:“闵妃请慎言。”
闵芳出身不高,城府本就不及傅玉。年轻又最小,过了年也只十六。正是热血冲动的年龄,闻言嘲弄地应了回去:“我这个人天生耿直,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不像有些人,明明心中冒酸水,还要佯装镇定。”
傅玉被戳中痛处,目光终于变了,狠狠地瞪了闵芳一眼。
闵芳自觉扳回一城,心中颇为快意,娇笑一声,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一声惊呼:“有刺客!”
正殿里陡然一阵骚乱。
闵芳也顾不得和傅玉再斗嘴较劲,急急抬头看了过去。这一看之下,闵芳的脸色也变了,声音也随之颤抖起来:“傅玉,快看!”
傅玉也迅疾看了过去。
一个穿着大红舞衣的舞姬,手持细长的金钗,猛地冲向顾莞宁。
原本站在顾莞宁身侧的崔珺莹,不假思索地冲到顾莞宁面前,为顾莞宁挡下这一击。
那支细长的金钗顿时刺进崔珺莹的胸膛。
一片刺目的猩红飞溅而出。
……
一声惨呼后,崔珺莹颓然倒地。
众女子被吓得尖声惊叫起来。
陈月娘和玲珑震怒出手,一起拦下那个扮作舞姬的刺客。那舞姬身手虽高,却不是两人之敌,很快便险象环生。
众人唯恐被波及,纷纷后退,空出一大片空地来。
琳琅等人抢着护在顾莞宁身前。
顾莞宁美丽的脸庞也有些苍白,不过,神情却还算镇定。目光匆匆掠过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崔珺莹,沉声吩咐:“来人,快去宣徐沧来!”
立刻便有宫人应声而去。
闵太后也同样被护在众人身后,满脸震怒惊恐:“这个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
顾莞宁这两年来治下颇严,宫中被整顿一清。怎么还有刺客能混进宫中?
无人回答这个问题。
虽只有一个刺客,却给众人造成了极大的恐慌。一个个唯恐刺客误伤自己,恨不得将自己缩到墙角处。哪里还有人有心情理睬闵太后。
顾莞宁看了过来,目中满是安抚:“母后不用惊慌。待玲珑和夫子将这个刺客捉住,严刑拷问便什么都清楚了。”
顾莞宁的镇定感染了慌乱无措的闵太后。
闵太后扑腾乱跳的心慢慢平息,心中庆幸不已。好在今日三个孩子都被萧诩带到了百官的宫宴上,无需经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说话间,那个舞姬已中了玲珑一鞭,又被陈月娘飞起一脚踹中心窝,颓然摔倒在地,不再动弹。
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再一看那舞姬,不知何时竟将金钗刺中自己的心口,已满脸泛黑,毒发身亡。
众人心中又是一沉。
金钗有毒!而且毒性十分猛烈!几个呼吸间便没了性命。
之前中了金钗的崔珺莹焉有命在?
……
果然,当徐沧急匆匆地赶来时,崔珺莹早已毒发。
那张秀美的俏脸,此时布满黑气死气,鼻息间已没了呼吸。
徐沧蹲下身子,一探崔珺莹的鼻间,然后无奈摇头:“已经死了,救不回来了。”医术再高,也救不了死人。
嫔妃中有人被吓得当场哭了起来。
顾莞宁目中也露出凄然不忍之色,低声吩咐下去:“立刻送信给皇上。”
闵芳远远地看着呼吸全无当场惨死的崔珺莹,只觉得全身僵硬手足冰凉,连指尖也动弹不得。
好好的人,怎么一转眼就便成了尸体?
傅玉也没比闵芳强到哪儿去。良好的教养和远胜同龄少女的城府,在生死面前都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她死死地盯着躺在地上的崔珺莹,全身簌簌发抖。
显然,此时对她们两人的冲击都极大。
又何止是她们两个?
就连见惯阵仗的傅妍和林茹雪,此时也是俏脸煞白。
到底都是长于闺阁的娇弱女子,何曾直面过这般血腥的刺杀场面?两具尸体明晃晃地躺在地上,只看一眼,便觉得全身冰凉。
不知是谁先吐了出来,很快,一个接一个,正殿里很快弥散出了呕吐物的酸臭味。
就在此时,天子的身影出现在椒房殿的门口。
萧诩一脸急切,大步而来,口中喊着:“阿宁,阿宁!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