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生过几回孩子,已经有了充足的经验。这几日身体的异样征兆,她早有察觉。只是一直没说罢了。
萧诩高兴得不知说什么是好,轻柔地将她搂进怀里,大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在她耳边呢喃低语:“阿宁,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孩子是两人血脉的融合和延续,是感情的凝聚和升华。身在皇家,身为天子,子嗣兴旺更是吉兆。
他们已经有了两子一女。若是再添一子半女,岂不更好?
萧诩的喜悦,毫不掩饰地传进顾莞宁的耳中,化为暖流,涌上心田。
这一刻,所有的阴郁烦闷烟消云散。
夫妻两人静静相拥,细细品味着这份独属于他们的幸福静谧。
……
萧诩虽有心多陪伴在顾莞宁身边,可惜朝事繁琐,边关频频送来的战报,更是时时令人揪心。
顾谨行一行人在日夜兼程赶路。
平西伯父子紧急点兵,三日之后便要启程增援边关。
只是,远水解不了近火。边关战报一日送来三回,可见战事之紧急。
顾淙一死,边军军心不稳,受了不小的影响。之后一连吃了几次败仗,死伤颇重。军中也有不少将领阵亡。全仗着顾家一众家将领兵死死苦撑。
顾家家将们在军中俱都担任将领之职,官职最高的是偏将顾杨。
顾杨是顾湛的亲兵,当年随顾湛一起去边关打仗,凭借着军功一步步升至偏将的位置。在军中已有二十余年,资格老,声望高。
顾杨对顾家忠心耿耿,顾湛死后,顾淙接替顾湛在边关领兵,顾杨便全力辅佐顾淙。如今顾淙也死了,顾杨毅然挺身而出,收拢所有家将,支撑战局。
也因此,边军虽处劣势,却并未全面溃败。足以撑到第一批援军的到来。
萧诩看到战报后,在朝上大肆褒奖定北侯府一门忠烈。
众臣皆心服口服。
顾家镇守边关多年,顾家儿郎确实个个英勇无畏。
……
因战报滞后的缘故,京城收到的边关战报,俱是数日前的战事抵报。
算算时日,增援的驻军已经到了边关。战况如何,却不清楚。
天子和群臣俱为此忧心忡忡。便是京城的普通百姓,见面所谈论的,也都是边关战事。
人人都盼着边军送来大胜的捷报。这份渴盼,很快就变成了焦灼不安。无以名状,人心惶惶。
大秦自建朝以来,边关战事不断。像此次这般战况激烈的,却也不多。这是近二十年来,战事最激烈边军最危急的一回。
闵太后已经茹素月余,每日吃斋念佛,祈祷佛祖保佑战事顺利大秦江山安稳。
先帝太妃们,来慈宁宫请安都被拒之门外,便也不敢再来扰闵太后的清净。更无人敢去椒房殿触霉头。
这一日,徐沧进了椒房殿。
半个时辰后,椒房殿里的女官琳琅亲自去了慈宁宫报喜。
“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近日颇有些不适,特意召了徐太医来看诊。”琳琅神色平稳,目中却透出喜意:“徐太医诊出了喜脉。”
闵太后眼睛一亮,猛地起身:“你说得可是真的?莞宁真的有喜了?”
琳琅抿唇一笑:“这等大事,奴婢岂敢说谎欺瞒。娘娘确实是有喜了。娘娘不宜劳顿,所以特意打发奴婢来给太后娘娘报喜。”
闵太后眉眼全是笑意,乐呵呵地说道:“有了身孕,确实该好好歇着。哀家这就去椒房殿看看莞宁。”
说完,便喜滋滋地去了椒房殿。
顾莞宁正坐在凤椅上,神色间略有些倦意。见闵太后来了,立刻起身相迎:“儿媳见过母后。”
闵太后笑道:“快些坐下,可别站着累着自己,更不能伤着身子。”一边说着,一边亲热地拉着顾莞宁的手坐下。
然后问长问短,嘘寒问暖:“这几日胃口如何?睡得好不好?以后可得小心注意些,一切都以身体为重……”
顾莞宁早习惯了闵太后的性子,不过,被人这般关心,总是件令人愉快的事。眉间笑意盈然。
第1014章 喜讯(二)
闵太后度过最初的激动之后,理智迅速回笼,很快下了决定:“从今日起,你安心养胎。宫中琐事都交给我。”
顾莞宁早知闵太后会是这等反应,随口笑道:“我现在暂时没什么孕期反应,打理宫务也算不得太过劳累,母后不必忧心……”
闵太后立刻板起脸孔:“莫非你是信不过我?”
顾莞宁:“……”
闵太后正色道:“若是别的事,我都依着你。不过,这事得听我的。怀孕养胎最忌劳累,疏忽大意不得。你也别仗着自己年轻生过阿娇他们姐弟三个,就不当回事。万万不可有失。”
这份好意是不得不领了。
顾莞宁无奈地笑了一笑,也不再坚持:“母后说的有理。儿媳就听母后的。从明日起,便将所有宫务暂交给母后。我只管安心养胎。”
这就对了嘛!
闵太后喜笑颜开,看着顾莞宁的肚子,由衷地叹道:“这一胎是双生子就好了。”
子嗣永远不嫌多。
顾莞宁哑然失笑。
闵太后心情一好,提起萧麒萧麟即将出宫住进王府之事,也没那么幽怨了:“麒哥儿麟哥儿的王府都建好了,就在安平王府的隔壁。”
和魏王府韩王府也都在一处,离皇宫颇近。
顾莞宁微微笑道:“他们两兄弟一直在母后身边长大,母后一日都离不得他们。只是,宫中规矩历来如此,他们已经过了十岁,不宜再住在宫中。不过,他们总要进宫来读书。母后想他们兄弟,便让他们每日中午到慈宁宫用膳。这样也能时常见到他们。”
闵太后笑道:“我倒是和你想到一起去了。”
婆媳对视而笑。
……
到了中午,孩子们俱都散学归来。
萧麒萧麟也在上书房里读书,不过,他们兄弟两个进度相差颇大。萧麒智力发育迟缓,俨然五六岁孩童的模样。萧麟却格外聪慧。
兄弟两个感情极好,每日同进同出。此时也是一同前来,规规矩矩地请安行礼。
顾莞宁含笑道:“都起身吧!”
闵太后惯会宠溺孩子,一手拉着一个问起了课业。
萧麒乖乖作答。
萧麟今年十岁,自觉已是男子汉,不愿再被闵太后拉着手,抽回手退了几步,一本正经地说道:“母后有话相询,只管张口发问,不用再拉着儿臣的手。”
闵太后:“……”
顾莞宁抿唇而笑。
闵太后素来好性子,也未恼怒,反而也笑了起来:“好好好,我不拉你们的手行了吧!”
萧麒却未退开,咧嘴笑道:“母后拉我的手。”
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眸,如溪水搬清澈。
闵太后既欣慰又有一丝酸涩。
随着年岁渐长,萧麒和萧麟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明显。萧麟聪慧过人,十分懂事。萧麒却如同被时光定格住了一般,依旧是懵懂孩童的心性。
闵太后很快就没时间唏嘘感叹了。阿娇姐弟三个也散学归来,再有俊哥儿朗哥儿蕙姐儿玥姐儿一众孩童,安静的椒房殿立刻热闹暄腾起来。
人一旦上了年纪,最喜欢的便是这样的热闹场景。闵太后乐呵呵地搂着乖孙们,一边和众孩童闲聊说话。
过了一个年头,孩童们也迅速窜高了一截。其中尤以闵达最明显。他和阿娇阿奕同龄,算起来只比他们姐弟小了两三个月,却足足高了半个头,身体也很壮实。
站在眉目姣好胜过女童的朗哥儿和清俊斯文的俊哥儿身边,又高又壮相貌堪堪不算丑的闵达,顿时成了蠢钝的木桩子。
便连闵太后,也忍不住暗暗叹气。
闵达见闵太后看着自己,还以为她是有话相询,立刻喜滋滋地上前几步,响亮地喊了一声:“姑祖母,你是不是有话问我?”
他声音格外洪亮,一张口,立刻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闵太后失笑,不愿在众孩童落闵达的颜面,和颜悦色地笑道:“你倒是机灵的很。哀家确实有话问你。你近来课业学的如何?”
闵达颇为骄傲地挺起胸膛:“今日背书只错了两处,太傅只打了我两板子手心。”
闵太后:“……”
众孩童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
顾莞宁的目中也露出笑意。
这个闵达,也就比萧麒强了一点点。便是如今的玥姐儿,也比他强的多。
闵太后当机立断地转移话题:“骑射课学得如何?”
这可算问中闵达的得意之处了。闵达洋洋自得地笑道:“我骑马射箭都胜过萧天朗。”
朗哥儿一听便气得红了脸,愤怒指控:“我不过是今日输了给你,前几次骑射课分明是互有高下。”
闵达大言不惭地吹嘘:“以前是我让着你。今日上课,我不肯相让,你当然不是我对手。”
脾气暴躁的朗哥儿,差点当场要撸袖子动手。
顾莞宁淡淡地扫了过来。
朗哥儿立刻冷静下来,抬头挺胸收腹站好。
闵太后看在眼里,又是好气又觉好笑。这群混小子,在她面前敢争吵,在顾莞宁面前都乖巧得像绵羊一般。
……
阿淳平日最喜黏在顾莞宁身边,今日在闵太后怀中待了片刻,便扭动着小身子,要扑进亲娘怀里。
闵太后眼疾手快地拉住阿淳,殷切叮嘱道:“你母后又有了身孕,要安心养胎。以后你可别随便冲过去,免得冲撞了你母后。”
阿淳一愣,尚未反应过来,阿娇阿奕已满脸惊喜地看了过来,异口同声地问道:“娘,你真的有喜了?”
九岁的阿娇,眉目疏朗英气,目光明亮,已有了少女初长成的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