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末泽手持若火跃跃欲试,笑容邪佞,但终究没有动手。
他不敢赌。
不敢赌杀了闻秋时,能一定找到他的神魂。
倘若找不到,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顾末泽脸上森冷笑意渐消,正欲撤下若火匕,面前青年突然轻笑一声,用近乎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是不是以为我会向你求饶?愚蠢。不就一条命,给你就是。
顾末泽微眯起眼。
闻秋时推开压着他的人,背脊离开冰冷地面,坐起身,望着顾末泽冷嘲道:除了夺人性命还会什么?顾末泽,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他话语落下,感觉到周身气压骤降,寒意四起。
闻秋时暗中叫好!
顾末泽杀意已决,恨不得立马手刃他,他绞尽脑汁想到一招以毒攻毒。
与其说些无用的求饶话语,不如故意激怒,让顾末泽误以为他不怕死,用死亡折磨不了他,从而打消杀意。
闻秋时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刻意疯言疯语:一想到今日死在这,楚柏月得到消息多么伤心欲绝,每年的今日祭奠我,用一生怀念我,我就无比畅快,甚至迫不及待想去死!你快些动手啊!
腆着脸皮说完,闻秋时暗道:若这段话让修真界任何人听到,都必然忍不住呸上一口,说句臭不要脸!
楚家主对他有这情谊?愈发疯癫了!
好在此处只有顾末泽,闻秋时心里忐忑道:我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说了,不知顾末泽能不能领悟到我话中死不能让人痛苦,生不如死才最折磨人的意思。
他紧张地看着顾末泽,直到对方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师叔所言有理,葬身于此确实太便宜你了,活着面对楚柏月,更能让你难过痛苦。
闻秋时大松口气,能保命就好。
顾末泽所谓的痛苦,不外乎是让他活着承受楚柏月的漠然,抑或面对楚柏月来日娶妻生子的痛楚。
对于一个爱而不得的人,这些场景可太痛苦了!说是心如刀割也不为过!
但是,痛苦的是他闻长老,与他闻秋时有何相干?
大不了到时候演演戏,假装悲痛欲绝,满足顾末泽的报复欲即可。
悬在心头的危字解除。
闻秋时未曾想如此顺利,暗喜之余,腰间忽然传来动静。
他低头望去,看到一只修长的手伸向系带,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打结地方,轻轻往回一勾,腰间淡青长带瞬间散了。
闻秋时顿了下,茫然地看向手的主人。
师叔不是喜欢楚柏月喜欢得很么,顾末泽扣住他细瘦的手腕,摩挲着雪肤上的红痕,将闻秋时拽入怀里,唇角挑起轻浅笑意。
既然这么喜欢他,若是被我夺了身,师叔往后面对他,想必会痛苦至极。
闻秋时愣住,尚未反应过来,视线天旋地转,整个人跌回坚硬的地面。
淡青衣带被扔到鬼藤间。
顾末泽将人压在身下,眼帘微垂,薄唇附在青年耳边,低着嗓音:我说的对么,师叔。
第3章
等等。
被换魂夺舍的到底是谁?
闻秋时怀疑顾末泽被夺舍了,原著里分明比他这个在道观修习还清心寡欲的人,竟然扯掉他的衣带,说出那等虎狼之词!
不行!
他不可,长得帅也不可!
闻秋时挣扎起来,无奈这身子羸弱,折腾两下便没了力气,变成躺平任人宰割的鱼肉。
他轻喘着气,试图用言语让对方回心转意:你想清楚了,为了报复我,就这么牺牲自己?这么糟蹋自己?值得吗?
闻秋时扯着嗓子心痛怒喝:不值得啊!!
顾末泽微挑眉梢,视线落在他左肩,不作回应地褪下半边衣物,青年散乱的乌发下,如玉肌肤露了出来。
闻秋时哑着嗓音,没有再做无用的挣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顾末泽两秒。
事到如今,只有赌了。
他赌眼前这个不太对劲的顾末泽,还是原著里那个连旁人小手都没牵过的人。
被逼到绝路的闻秋时,咬了咬牙,推拒的双手转而攀上顾末泽肩膀,勾出修长的脖颈,往下一拽,同时抬起头,猝不及防地袭击薄唇,吻住敢对他放肆的小混蛋。
顾末泽手一顿,微微睁大眼。
唇间传来的微末触感,让他浑身一动不动地僵住了。
闻秋时紧紧盯着他,没有错过微缩的瞳孔,以及陷入懵然的状态。
蛤?
原来是只纸老虎!
当两只纸老虎相遇,互相嗷呜试探,率先识破对方身份的那个,会在瞬间收获到巨大的勇气。
闻秋时微眯起眼,趁人处于呆愣状态,罪恶的嘴唇,一眨眼又凑到对方耳边,有模有样地朝内轻呼了呼气。
怎么不继续了,嗯?
顾末泽耳梢瞬红,沉默地拽下搂住脖颈的手,动作略为慌乱地将人从怀里推开,起身一甩袖袍,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闻秋时看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恨铁不成钢般地摇摇头,将肩头衣服拎了上去。
差点上当。
就这还在他面前趁威风!
哼,可笑。
石洞口,一帘垂落的鬼藤飘舞,顾末泽默不作声吹了半晌冷风,待耳边烫意褪去,回过身,看到闻秋时在他后方斜倚石壁,抱着臂,眉梢轻挑。
泛红的唇瓣,朝他微张了张。
滋味很妙吧。
顾末泽:......
没料到盛名天下的人,这般不正经。
他冷冷地抿着薄唇,并不想回答这问题,眸光移到再次被衣物遮掩的肩膀,伸手握住闻秋时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人拽到身前。
闻秋时视线晃荡,待稳住身形,脸庞正对着湿冷的石壁。
肩膀一凉。
许是一回生来二回熟,眨眼功夫,顾末泽将宽松的衣衫从闻秋时肩膀剥落,松垮地挂在两只手臂弯上。
细软乌发垂散,半掩底下白皙的皮肤。
又来?!
甚至涨了经验,让他背对着!
闻秋时一时情绪过于激愤,噗得吐出口血,眼前一黑,一头栽向坚硬的石壁。
啪。
洞内响起极轻的碰撞声。
意料中的疼痛未至,闻秋时额头撞上一只垫着的手掌,身后顾末泽凉飕飕道:要以死明志么。
闻秋时轻咳了声,头晕眼花几乎站不稳。
原主自幼身体欠佳,病痛缠身,迈入仙门修行才有所缓解,几年前因犯下大错,灵脉受损,修为尽废,之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若非心中的怨气不甘难消,估计早已灯枯油尽。
身体经先前一番折腾,也到了极限。
闻秋时唇间血迹殷红,撑着墙,气若游丝般开口:顾末泽,对个垂死之人,你都下得了手?
顾末泽轻嗯了声,撩起他后颈乌发。
闻秋时:......
祖师爷在上,弟子好想口出骂语!
顾末泽立在后方,看不到他脸庞,撩发时意外发现鼓动的雪白脸腮。
意识到青年正恼得咬牙切齿,他眼底浮现一抹笑意,在身边待了十年的呆傻魂灵,会说话、会有情绪的时候,原来这般有趣。
顾末泽低垂眼帘,视线重新落在闻秋时线条细长的颈间。
他目光一寸寸掠过,在左边颈肩交汇处,微微顿住,找到了想看到的东西。
魂印!
一个拇指大小的淡青印痕,在他注视下逐渐清晰。
闻秋时后颈雪肤间,现出一株栩栩如生的青莲,半绽半拢,透着无以言喻的清净无尘。
顾末泽神色晦暗不明。
如若之间对魂灵身份都是猜测,这抹魂印便是铁证,的确是他,十年前以身殉道,无数人为之惋叹的北域符主闻郁!
身后半晌没有动静,闻秋时回头望,带着凉意的手忽地覆上他颈间,踩点似的,指尖在某个地方轻点了点。
洞口寒风不断,闻秋时耸耸鼻尖,冷的全身抖了抖。
即使是砧板任人宰割的鱼,临死之前也要板动两下,趁方才间隙,他找到一线生机。
原著中顾末泽虽像个虐文主角,但从始至终,虐的都不是实力方面,他少年时的修为,就已达到睥睨整个修真界的地步,如今修为更深不可测,到了何种地步无人知晓。
但是他强大的灵力一直在对抗体内的魔珠伏魂,因而一旦动用灵力,便有被反噬的危险,必须尽快压制。
且压制途中,不能有人打扰,否则容易走火入魔。
从万丈悬崖跃下安然无事,耗费的灵力绝非一丁半点,闻秋时估摸顾末泽要不了多久,就得找地方抑制伏魂珠了。
他只要拖延时......
?!
后颈传来一抹温热,身后顾末泽的气息贴了上来,将人包围起来。
闻秋时表情一僵,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在前后无路的情况下,瞥了眼右边撑在石壁上的手,脚步往右侧挪了挪,试图中禁锢中找到逃生之路。
不曾想这一挪动,脚下悬空。
闻秋时呆了下,看着底下黑暗深渊,吓得魂飞魄散。
救......救命......
他恐高。
闻秋时迫切地想往后退,但全身上下僵住,完全动不了,厉风将鬼藤吹得在他眼前飘来荡去,鬼火幽幽,让人恨不得立马晕倒。
顾末泽将他转过身来,眸光落在苍白如纸的脸颊。
怎么了?
闻秋时嘴唇翕动,一言不发。
不可。
倘若暴露.......
原来你怕高。
?!
见面前之人的反应,顾末泽一声轻笑。
难怪往日他立在屋顶,或是崖边,只要是远离地面的高处,一向少有动作的魂灵,就会蹲下.身,然后默默缩成一团。
瑟瑟发抖。
青年颈肩清瘦的线条因害怕而绷紧,后方一点淡青若隐若现,顾末泽视线落在上面,短暂沉默。
青莲魂印,知道的人太多。
人死如灯灭,但魂在印在,非魂飞魄散不可消。
他不能放任这种铁证留在闻秋时身上,否则一旦有人怀疑身份,查验魂印便一清二楚。
之后,有太多人会夺走他身前的人。
顾末泽眉宇充斥冷戾之色,片刻低下头,一手扶住闻秋时后脑勺,高大的身形将人压在石壁上,温热吐息掠过颈间。
他要毁了魂印!
闻秋时心跳如擂鼓,在顾末泽倾身压来时,以为对方要将他推下去,左侧万丈高度让他不敢动弹,被推在石壁上,颤声道:有话好商量,别推我。
怕就抓着我。顾末泽声音掠过他耳畔。
闻秋时僵硬地做出反应,发白的指尖攥上他衣袍:这样么呜啊!
一声痛吟在洞口响起。
闻秋时睁大浅色眼眸,颈部传来的疼痛让他脸色一白,长睫低颤,唇间吐出痛吟。
顾末泽咬破他承载魂印的肌肤,眼底血色流淌。
抹去魂印,如此即使有人怀疑闻秋时身份,也无迹可察。
但抹去一个人的魂印,几乎不可能,即便是他,也只能将青莲印短暂覆盖,借以瞒天过海。
这种方式如同将一个人神魂打破重塑,少不了疼痛,但他顾不得太多,心底邪念无时无刻不在蛊惑他,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想留住人只有一个方法,把他关在只有你知道的地方!让他逃不走,离不开!
与其往后无时无刻担忧弃你而去,不如将人杀了,神魂禁锢在身边,就像过去的十年一样,与你寸步不离!
你真的这么轻易放他去外界?迟早有天,你会后悔这个决定!
......
脑海喧嚣四起,顾末泽脸上露出挣扎之色,撑着石壁的手青筋暴起,他制服了闻秋时所有的抵抗,将人牢牢禁锢在自己与石壁之间。
温热鲜血在唇间绽开。
别动。
还不想伤害你,让我抹去魂印就好。
闻秋时挣扎的双手被扣住,痛楚自后颈被咬的地方蔓延至全身,嘴唇翕动,一缕汗湿的乌发贴着白皙脸颊,整个人逐渐失了力气。
体内神魂犹如被咬碎。
又重塑了遍。
闻秋时疼的意识涣散,咬紧唇瓣,额头冷汗滚落,苍白面容不见半点血色。
洞口冷风呼啸,鬼藤乱舞。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喉间闷出一丝泣音,薄衫下修长的双腿一软,被身前的人搂腰抱入怀里。
第4章
闻秋时后颈青莲魂印,淡到几不可见。
一朵猩红血花取而代之,浮现在雪肤间,透着无边妖异。
他整个人虚弱到极致,乌黑长睫无力垂着,倚着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顾末泽一手扶着他,另手拢起褪至臂弯的衣襟,将颈间咬痕遮住。
腰间一紧,细长腰带被重新系上,闻秋时此时像极了一条任人宰割的咸鱼。
他额头抵着顾末泽肩膀,趁人给他穿衣衫的时候,磨了磨牙,脸颊微侧,埋在摆弄他的人颈间。
顾末泽察觉颈部传来的微末动静:做什么?
以牙还牙。
闻秋时嗡声嗡气的回答,脸颊埋在顾末泽颈间,张嘴用力啃咬,誓要顾末泽皮肉尝到血的教训!
他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委屈。
顾末泽挑眉,旋即微偏过头,露出修长流畅的颈线。
给愤怒的人提供场地后,他耐心等了会,直到颈处衣襟微湿,啃咬的力道愈来愈小。
颈间动静好似有只牙未长齐的幼兽,怒气冲冲地撕咬某个惹怒他的东西,却怎么都不得其法。
发现咬不动后,垂头丧气的模样甚至有些可怜。
顾末泽扶着人出声:要我把衣服脱了吗。
由于力道不够,三番四次仅咬住衣襟连皮肉都没挨上的闻秋时,正锲而不舍地重新积攒力气,闻言喉间一梗,咯了口血,气晕过去。
怀里的人彻底没了动静,顾末泽轻笑,抬手抚上他额头,淡蓝流光散着暖意,在其包裹下,闻秋时苍白面容逐渐有了血色。
闻秋时陷入昏厥时,虚弱到半只脚迈入鬼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