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老祖找到另张一模一样的驱邪符,宝贝似地护在怀里:这还有一张!
贾阁主拍拍贾棠肩膀,又亲昵地摸摸他头:好孩子,爹爹错怪你了!快告诉爹,这是哪位大师画的灵符?
贾棠看着欣喜若狂的爹,吱唔半晌,硬着头皮摊摊手,是这样的,我在东街买了整条街的灵符,这、这是哪个摊上的,我也不知道。
贾阁主笑容一没,气急败坏地将贾棠一巴掌挥走。
来人,速与我去东街!符老你腿脚不便,先......
贾阁主话未说完,看着孤零零倒在地上的拐杖,眸光一转,落在前方健步如飞的老者。
......
第14章
离开东街,闻秋时看到一家书铺钻进去,不多时,转转储物戒出来了。
天地良心,他本想买些书籍了解大陆,谁知店里都是话本。
而话本中,尚未及冠便身殉大道,成为无数人心中白月光的符主闻郁,占据了半壁江山。闻秋时虽对这些杜撰的风月之事兴趣不大,但为了多了解闻郁,一口气买了几十本。
明日是各宗派招收新弟子的时候。
夜间,牧清元礼节性地问闻秋时有没有什么安排,闻秋时身为甩手掌柜,在众弟子期待的目光下,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声,表示下午会亲自前往。
张简简等人脸上露出喜色。
牧清元虽然将一切事务处理得很好,但毕竟与他们一样是弟子。明日招收新弟子时,其他宗派都有宗主长老坐镇,众人心里难免有落差,此时听闻秋时会到场,纷纷兴奋起来。
他们围坐在一起,商议明日之事,闻秋时安静翻看话本,没一会儿倦意袭来,告别众人回房间睡了。
次日,闻秋时照常去东街摆摊。
没想到一夜之间东街大变样,街上没有路人,都是天地阁的人,挨个摊买灵符,一副豪气冲天的模样。
闻秋时来到昨日摊位,放好制符相关,旁边王大师回头看到他,怎么才来,今儿有好事!我都卖完了!你有多少灵符,天地阁的人都要!
闻秋时正回答,一管事模样的男子走到他摊前,可有灵符?
没有,你要什么灵符,我可以现在画。闻秋时昨夜太累了,没精力画符。
忙活了一大早的管事朝他翻了个白眼,丢去一个册子。
他们这些常年与符师打交道的都知道,画符不易,哪是随手就能画出来的。
即使是符术精湛的高级符师,要画出一张有用的灵符,也至少得耗费半个时辰,历经一张张废符才能成功。在东街卖符的都是些初级符师,等其画成一张灵符,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
现在画谁有工夫等,将姓名住址符级写下。
闻秋时微挑眉梢,在册子上写了两笔。
这么快,管事拿起一瞧,扬起公鸭嗓,闻大师,东街,符级无?
他瞪大眼,将册子往桌上啪的一扔,勃然大怒:连初级符师都不是,在这凑什么热闹!
闻秋时纳罕:东街又不是你们地盘,怎么不能......
是他们天地阁的,王大师提醒道。
闻秋时:......
你们怎么办事的?今日封街,除符师外闲杂人等禁止入内!管事回头朝几个手下怒喝,谁把他放进来的,还不快赶走!
一群人慌忙上前,这时,管事突然哎呦痛叫了声,头朝地滚下,被人踹了一脚屁股。
哪个混账东......少、少爷!!公鸭嗓管事话音一转,咽下脏话,屁滚尿流爬起来。
叫什么少爷,昨晚已经被你们阁主赶出家门了,贾棠不耐地摆手,不去找符师围在干嘛,都滚开。
管事忙带人离去。
几人走后,贾棠随手拎来隔壁椅子,坐到戴面具的青年身旁。
昨儿他爹和符老祖去东街没寻到人影,符老祖接受不了当场倒在地上,整个人油尽灯枯般,握着那张灵符叹气垂泪,直呼腿疼眼花,人老快不行了。
他爹一边宽慰符老祖,一边派人继续寻,晚间看到他,指着鼻子说找不到画符的大师就别滚回来!
贾棠摸了摸从昨夜就空荡荡的肚子,又瞅了瞅光秃秃的十根手指,想起他爹坚决的态度,估摸自己就是饿死街头也没人管。
我饿了,有东西吃吗。
闻秋时丢给他一块绿豆糕,也没问,就起身离开,贾棠忙拽住他衣袖,去哪?
闻秋时:问仙台。
东街已封,一个买符的人都没有,待在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去问仙台看招收新弟子。
闻秋时拂袖离开东街,身后跟了个死皮赖脸的人。
你收留我吧,
或者借我点钱,等我找到那个挨千刀的符师就还你,十倍还,如何?
闻秋时:没钱。不然他不会沦落到卖符崽的地步。
贾棠朋友一大堆,要些银两不是问题,但被赶出家门这种事宣扬出去,丢不起那人。
他愁眉苦脸咬了口糕点,尝到丝丝清新甜味,目光忽地落在青年身上,我饿了能来找你吗?
闻秋时斜眸看他,想起一事:你直接跟我走。
贾棠一愣,眼中泪花闪动:你真是个好人!
闻秋时笑而不语,昨夜张简简愁眉苦脸,叹着肯定没多少人报名天宗,不如将贾棠带去问仙台报名,凑个数,还能解决宗门财政问题。
东街尽头,抬眼一片空旷辽阔的广场,再往前,是天下符师的心中圣地符会。
符会正大门口宏伟庄重,戒备森严,左右两边石坛各立有竖幅,其上是复杂繁琐的符文。
闻秋时路过时,正好一群身着赤色衣裳的弟子朝大门走去,瞧着神情激动。
不就是去符会内部逛一圈吗,瞧一个个小脸蛋红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灵宗众弟子身着喜袍,迎亲去了!
贾棠抱着臂,嗤笑了声:你瞧,尤其领头那个,认识吗?楚家主的胞弟楚柏阳!明明去过符会,还这般紧张表现,我敢打赌,醉翁之意不在酒,灵宗长老南独......
他话未说完,一道纤瘦身影在众人簇拥下从走出。
那人身着白底红边的符师服,头戴轻冠,露在外的每寸肌肤都白得若雪,五官柔和精致,行为举止一派温和淡然,从外表来看,是瞧一眼就忍不住心生好感的。
南长老!
楚柏阳疾步上前,众灵宗弟子在南独伊的招呼下迈入大门,隔着偌大的广场,闻秋时远远望去,周边一些人低声私语。
符会里面有符主诸多真迹,有明令,禁止参观!我等都未曾进去过,这些灵宗弟子倒是能一饱眼福。
还不是看到南独伊的面子上,他一句话的事。
不对,分明看的是灵宗主的面子。
有什么好争的!南长老是符主之后最耀眼的符师,说不定能接班符主成为符会的掌门人,前途不可限量,符会自然要把他当宝贝一样!再说了,灵宗主对南长老像对待亲儿子一样好,符会对南长老有求必应,不就等于给他颜面!
......
闻秋时收了视线离开,旁边贾棠瞅了眼他:倒不必羡慕,想进符会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里面有闻郁亲手绘制的灵符,闻秋时确实想进去观看,说不定能看出什么,但听了贾棠的话,他一脸疑惑:地符师不就有资格进去了吗。
贾棠道:不错,但你......
闻秋时:那便足以。
贾棠:......这人比他还会吹牛。
过了会,他问:你要参加灵符比试吗?我偷偷告诉你,夺冠者能拿到符主的天篆笔!很想要吧!
什么笔不是笔。闻秋时摇头。
他如今身份适合当咸鱼,一旦翻身难免引人注意,他可不想被当成夺舍的邪祟打个魂飞魄散。
问仙台,人流拥挤。
闻秋时将面具戴紧了些,拖着一脸懵的贾棠,往天宗报名处一丢。
张简简坐在桌前,与身旁的人抱怨:我们天宗入门试炼有那么恐怖吗?最多重伤,又不会死!一个个闻风丧胆,都跑对面灵宗去了!修行之人这点勇气都没有,还修什么!
话落他瞥见闻秋时,登时一个激灵,忙起身:长......
闻秋时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将贾棠推到前方:给他报名。
贾棠:?!
天地阁小少爷,贾棠,虽未拜入任何仙门宗派,但常年流窜于各宗各派间。张简简对他十分熟悉,和旁边一人对视了眼,问:当真?到筑基期了吗。
当然是假!贾棠瞪大眼,连声道:不可能!绝无可能!
天宗入门试炼多可怕,他不想送死!
闻秋时拿起盘里的苹果:你不是要吃的吗?报名我们天宗,送水果零食。
贾棠一听,脸都青了,气得浑身颤抖。本以为闻秋时太过欣赏他,才会为天宗招贤,原来是因为这个,我宁愿饿死!夜宿街头冷死!也不会参加天宗试炼!
闻秋时耸肩:好吧。
一旁张简简眯了眯眼,灵宗有贾棠水火不容的兄弟姐妹们,其他门派贾阁主不允许,所以至今无门无派。
他们天宗招弟子的,其实对贾棠这个家财万贯的香饽饽垂涎已久,无奈对方胆太小了,一听试炼就连连摇头,断绝来宗门的念头。
思及宗门迫在眉睫的财政问题,张简简轻咳一声:其实有个方法不用参与试炼。
贾棠惊讶道:天宗终于想通,要开放后门了?!
张简简道:入天宗没有后门,但有捷径。只要你拜入我门中长老,有亲传弟子的身份,便无需试炼。
与贾棠而言,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陨星谷除魔之战,天宗身为主力军,损失最大,天宗门下弟子死伤无数,长老几乎全军覆没,如今天宗不过三位长老。
而这三人绝不会收贾棠,因为他的天赋灵力远远达不到亲传弟子的要求。
若是收了,旁人一瞧便知交灵石走了后门,虽然这不算什么,灵宗大张旗鼓在做这些事,没人觉得不妥,但天宗向来注重颜面,于是没人肯收他。
怎么?哪位长老回心转意要收我了?可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不想拜他们为师了。
张简简:不是那三位,其实我们天宗还有一位长老。
贾棠一愣:谁啊?
张简简伸出食指,朝右边打着哈欠的人戳了戳。
贾棠脸上露出疑惑,旋即瞪大了眼,闻秋时斜眸扫向指着他的人,不收。
张简简长叹一声。
大抵是一句不收将贾棠心伤了,蹭完吃喝,瞅了眼闻秋时便闷声跑了。
闻秋时翻看话本,不知不觉在问仙台待了一天。
傍晚时分,张简简对着名册连声叹气,愁得不行,清元呢,要不让他立在这,吸引些仰慕他的人来。不过他一定不肯,长老你劝......
张简简话音一顿,坐在一旁的青年膝盖摆着书,斜支起头,长睫低垂,看样子睡着了。
过了会,他轻推了下:长老,该回去了,今夜我们还得换住处。
修真界各仙门宗派在揽月城统一招收弟子,宾客众多,揽月城作为东道主,安排了统一的住处。地方位于城北,已历经了各大盛宴,庭院厢房十分宽敞。
他们天宗路上耽搁来得晚,人数又不少,城主府这边处理了两日,腾出能安顿下天宗众人,足够宽敞的住处。
牧清元今日替所有弟子进行了登记,此时他们只需前往安排的住处。
被唤醒后,闻秋时视线恍惚望了眼四周,眉眼透着倦色,从椅子上起身时险些摔了。
张简简忙扶住他:长老怎么了?
闻秋时一手撑在桌面,细瘦皓腕露在外,系着的铃铛风中轻摇,荡起一抹血色。
叮当
铃铛声在闻秋时脑海响起,让他昏沉的意识一下清晰起来,好似神魂归位般。
无事。
闻秋时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脸颊,轻咳了声,视线落在手腕上的小铃铛。
从昨夜便没见过顾末泽身影,不知去哪了。
闻秋时随张简简等人一同前往新住处,牧清元站在入口,身旁立着个负责接待的人,路上有不少其他仙门弟子。
牧清元眉头一皱,夜色映衬下,闻秋时脸颊格外苍白,他上前轻声道:七师叔怎么了?
闻秋时摇摇头:无事。
这时,那人看了看名册:天宗众道友都是弟子,没有长老随行是吗?
牧清元点头:没有。
闻秋时略微低了低头,宗主长老等身份住于乾位的房间,寻常弟子们则住在坤位的房间,他不愿暴露身份,便与众弟子一起去了坤位。
房间宽松,一人一间,门牌上有姓名,余下空房还得留给其他门派的道友,诸位先安顿下来,稍后我带你们熟悉周围。那人说完,拱手离去。
众弟子寻到各自房间,进去放置东西了。
闻秋时扫了眼宽敞的庭院,意外看到藤蔓下一串串幽紫的葡萄,他瞬间打起点精神,去摘了串回来。
牧清元朝他走来:七师叔,你住我的房间。
伪造一个弟子身份不甚方便,因而闻秋时没有被安排的房间。
闻秋时:那你呢。
房间宽敞,我与张简简挤一间即可,牧清元看他眉间倦色,轻声道,我们晚间还要去听道,七师叔去歇息吧。
闻秋时确实累了,也没推辞。
他从走廊一路走去,寻到牧清元的房间,正打算推门,瞥见旁侧门上挂着的木牌,写着天宗顾末泽。
顾末泽整日神出鬼没,房间多半是空着的。
闻秋时过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他踌躇片刻,一转身,回到牧清元房间,手掌推开门。